第一百二十七章 如何谢我？
“段森哥哥，你来啦！” 一进正屋门，段森便听到了小丫头欢快的叫声，两人现在已经非常熟稔，每次见面都会打闹一番。 只是，他左臂受了伤，还绑着石膏，于是只能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问道：“梦梦，哥哥没来这几天你听话不？没有调皮捣蛋吧？” 小丫头叫徐茵梦，并不是老瞎子徐慎的亲孙女，而是捡来的孤儿。 段森也是后来才知道，看似无忧无虑、活泼可爱的梦梦，身世居然比自己还要凄惨，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被父母遗弃在深山中，如果不是老瞎子恰巧路过，她恐怕还在襁褓中便会失去生命。 “切，你这个问题好幼稚，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会调皮捣蛋？”小丫头一句话，顿时把段森噎了个七荤八素。 或许是因为从小就生长在隔辈老人身边的缘故，梦梦很多时候说话就仿佛是个小大人，透着本不应该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成熟。 这也是为什么段森和梦梦之间没来由地彼此亲近，因为在孩提时候，段森自己也是这副成熟与幼稚相映成趣的模样。 当然，这成熟在真正的成年人眼中，未免还是显得有些孩子气。 “你爷爷呢？” “在里屋呢。爷爷让我盯着门口，万一有人偷偷溜进来，喊大黄把人丢出去。”小丫头道。 “好吧，那你继续盯着，我找你爷爷聊会天。”段森捏了捏梦梦的小脸蛋，然后走进了里屋。 刚一掀开门帘，段森顿时便被呛了一下，光线昏暗的里屋中，烟雾缭绕，老瞎子坐在炕头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 老人的眉头微微皱着，从脸上表情来看，好像是有心事。 “徐老，您还好吧？”段森找了个木凳坐下，开口问道。 “还好。就是被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家伙，弄得有些心烦。”老瞎子道。 “徐老，这件事，我得给您道歉。您可能还不知道，这是……” “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呵呵，除了庞永亮那个无聊的糟老头，还有谁能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老瞎子摇头笑了笑，磕掉烟灰，继续道：“你不用自责，既然当初答应了你，我便做好了心理准备。” “要不，我给老庞打个电话？”段森问道。 “不用，事情到了现在，庞永亮出不出头，已经不管用啦。那老家伙，这是吃准了我的性子，要我搬家啊！哼，他真以为，这点小小的伎俩，我就会知难而退？” “可是，那么多人堵在家门口，终究不是个事。您计划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任它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只要他们愿意等，便等着，受风吹日晒雨淋的人，又不是我。” “呃，那个……”段森迟疑了一下，从口袋掏出那张精美名片，放到了老瞎子手边，说道：“我受人所托，递一张名片给您。当然，你完全可以不理会，我就只是负责把这名片递到你面前而已。” 老瞎子一愣，说道：“你小子，难道也被人收买了？他们给了你多少钱？” “我没要钱，事情是这样的……”为了怕老瞎子误会，段森赶忙把自己在外面遇到那大姐的经过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老瞎子摇头一笑，感叹道：“没想到，我这么一个没用的瞎子隐姓埋名近三十年，居然还被那么多人惦记着。我是该感觉到荣幸呢？还是该感觉到无奈？” 段森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转移话题，问道：“徐老，您当年为什么会选择退隐？其实，以您的能耐，本不至于生活得如此清贫辛苦。” 老瞎子叹了口气：“唉，都是过去的事了……说来说去，无非就是那‘五弊三缺’四个字。我这人，年轻时候心气太重，总想着要如何如何，然而当双眼失明之后，回头再想，才发现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段森顿时有些惊讶，问道：“五弊三缺？您的意思是，您之所以失明，就是因为这个？” “三缺倒在其次，只是，但凡我道门中涉及相、命、卜这三术的人，又有几个能逃过鳏、寡、孤、独、残这五弊的反噬。这不是什么诅咒，却比诅咒更为可怕……所谓天威难测，老天爷又怎么可能任人予取予求呢？” “相、命、卜三术？难道不一样么？”段森有些疑惑。 “当然不一样。道门之中，除却宿土、麻衣、众阁、全真、茅山这五脉之外，另有五术之分，依次为山术、医术、命术、相术、卜术。其实，你麻衣一脉所擅长的，乃是命术、卜术，以及相术之中的相人一法。而我宿土一脉，则是更精通于相术中的相天与相地之法……” 老瞎子说着，突然从炕头站下地面，摸索着走到屋内那老旧的书架前，找出一本书，扔给了段森，继续道：“这是我十几年前写下来的一些关于相天与相地的心得，你抽空看一下吧。” “谢谢徐老。” 老瞎子一笑：“谢我？段森，请问你要如何谢我？” “啊？我……” 段森没想到对方居然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顿时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回答。 屋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沉默良久之后，老瞎子的声音突然响起。 “拜我为师吧！” 段森一愣。 老瞎子叹了口气，说道：“这些天来，想必你也能感受得出我的态度。长此以往下去，即便，你可以心安理得地继续默默接受，我也无法心安理得地继续倾囊相授了。名不正则言不顺，你我无师徒之名，我这把老骨头肚子里面压箱底的东西，总归不能随随便便就让你全部拿了去。” 段森神色动容，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犹豫之下，解释道：“徐老，其实我早已把您当作自己的师父来看待。只是，我……我终究开了天眼，已经身属麻衣一脉。虽然有点身不由己，但是老庞说过，道门诸脉之间，门第观念是很重的。” “哈哈，庞永亮那个老狐狸的话，你也相信？”老瞎子大笑问道。 “为什么不信？” “麻衣一脉我并不了解，不过，我宿土一脉，却是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敝帚自珍的说法。你可以现在就给庞永亮那厮打一个电话，就跟他说，我徐慎愿意让他入我宿土一脉，看看他会不会屁颠屁颠地立马出现在你我面前。”老瞎子道。 段森自然知道对方是开玩笑的，并不是让自己真的给老庞打电话。 他稍稍思考了一下，一咬牙，点头道：“既然是这样，那么，徐老，我愿意拜您为师！”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沏茶去！” “不过，我还有一点点小小的顾虑……” “说。” “加入宿土一脉以后，我是不是得出家当道士，是不是就不能谈恋爱了？” “哈哈，你这小子，想头还挺多。放心吧，别人我不知，但是于我宿土徐慎来说，你可以不做道士。不过嘛……” 段森心里一跳：“不过什么？” “不过，居士你还是要做一做的。三皈依竟，积功归根，五戒立身。”老瞎子一笑，掰着指头说起了戒律清规：“第一皈身，太上无极大道，是为道宝。第二皈神，三十六部尊经，是为经宝。第三皈命，玄中大法师，是为师宝。” “我不懂。”段森挠头道。 “不要急，这其中的教条，我会慢慢讲解给你听的。除此之外，还有积功归根五戒：一者，不得杀生；二者，不得荤酒；三者，不得口是心非；四者，不得偷盗；五者，不得yin邪。不过，看在你年纪轻轻的，我就不以这五戒来严格要求你了。” “呃……多谢徐老。” “沏茶去吧，待会拜完师之后，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待给你。”老瞎子道。 “好的。” 段森应了一声，赶忙转身出了里屋，直奔厨房而去。 里屋内，老瞎子却是走到了一口陈旧的大箱子旁，蹲下，打开那大箱子，从最角落里摸出了一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