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表哥？
完成剪彩之后，分管市里科教文卫体工作的周副市长发表了讲话，其后，五子顶所在崇明区的王区长、市道教协会会长清虚子，以及之前提到那位文化局马副局长，都上去露了露脸，说了几句。 等到折腾完，已经差不多接近中午十二点，一干领导们又移步食堂，同展览馆的新员工们一起用餐。现在是“抓老虎打苍蝇”党风廉政建设的敏感时期，老庞自然也不敢顶风作案大摆宴席，只能偷偷摸摸把食堂里面的原先的大师傅全部换成了今天转车接来的五星级酒店厨师。 总之，一干员工们纷纷表示，今天食堂的饭菜特别好吃，希望以后能够继续保持。 吃完了饭，领导们马不停蹄，在老庞和段森的陪同之下，参观了展览馆。 作为培训中表现最为优秀的新员工，晓雯摇身一变，又从段森的贴身小秘书换回了讲解员，她本来人长得就漂亮，再加上气质优雅谈吐风趣，顿时便让几位领导忍不住多留意了几眼。 又是一番折腾，等到送走领导们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别说是其他人，就连身体素质最好的段森，都感觉到有些疲惫。经此一役，他才知道，在政府里面当官其实也挺不容易的，且不说在人前时时刻刻端着架子保持官威有多累心，单单是像今天一样参加个开业剪彩，光走路都能把人累得够呛。 在宿舍里和晓雯温存了一小会之后，段森才离开了五子顶。 从胡同口一下车，他便直奔药店，今天又该给奶奶抓药了。 因为预支了一个月的工资，段森现在的经济状况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捉襟见肘，药自然也是捡成色最好的抓。 同药店老板寒暄了几句之后，段森拎着中药正准备往外走，迎面进来一位胖胖的中年妇女。 “哎，你是那个段森吧？”中年妇女喊住了段森。 段森一看，发现对方有点眼熟，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忙道：“我是段森，请问您是？” “我是咱们社区的王翠如啊，年前你们家办理低保的时候，我给你开得证明。” “噢噢噢，原来是王阿姨啊，看我这记性。”段森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自己脑门。 “什么王阿姨？你小子，上次还一口一个王姐地叫着，这才几个月，我就老了那么多？”中年妇女故作生气地白了段森一眼。 “哎呀，怪我怪我，今天忙糊涂了，脑子有点发蒙……”段森尴尬一笑，问道：“王姐，您叫我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吧，就是看见你想起来了。那个，你表哥前几天在社区办事的时候，拿了我一支钢笔，倒是也没几个钱，不过好歹是公家的东西，你什么时候见了他，让他抽空给我还回来。”王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中年妇女嘛，吃一点点小亏，心里就不舒服，人之常情。 可是，这番话对于段森来说就不是什么人之常情了。 他一愣，问道：“王……王姐，您说什么？我……我表哥？” “对啊，你表哥。就三天前，他来社区拿你们家档案资料，说什么要搬家。” “啊？”段森顿时迷糊了，问道“王姐，我那表哥长什么样子啊？” “黑黑的高高的瘦瘦的，戴一副墨镜，说话的时候声音可低沉了……”王姐正说着，突然反应了过来，没好气道：“你小子拿我开玩笑的吧？你表哥长什么样，你自己不知道？” “您确定那是我表哥？” “当然确定了！那天，我亲眼看见你奶奶从他车上下来的，一辆黑色的商务车，车牌号倒是不记得了。再说了，他当时亲口说是你段森的表哥，不然的话，我怎么可能随便让他看你们家的档案资料呢？” “那他有没有说一些别的？” “没有吧，我也不记得了……哎呀，不跟你扯了，我还回家做晚饭呢，你可千万记住告诉你表哥，让他把钢笔给我还回来哈。”王姐叮嘱了一声，然后转身走了。 “噢。”段森点了点头，等王姐离开后，眯起了眼睛。 表哥？ 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姑姑，怎么会有表哥？ 实在不对劲！ 他一边想着，加快脚步，赶回了家。 一推门，发现奶奶正坐那看电视，段森顿时松了口气，把中药放桌子上之后，他开口道：“奶奶，问你个事。” “什么事呀？” “我是不是有个表哥什么的，您一直没告诉我呀？” “你这孩子，今儿是怎么了？问这么奇怪的问题。”老人一愣，说道：“我就你爸那么一个儿子，你哪来的表哥？” “噢……远房表哥也没有么？” “远房的话……可能有几个吧，我也不清楚。我那帮兄弟姊妹，这都好几十年没来往了，他们那边具体是什么情况，我还真不知道。” 段森的脸色顿时微微变了变，不敢让奶奶发现，假装转过头去收拾桌子，嘴里继续问道：“奶奶，您前几天是不是遇见什么人了？” “我每天都遇见好多人呢？我怎么越听越不明白你想问什么啊？” “我的意思是，是不是前几天，有人开车送您回来？那人又黑又高又瘦，还戴了副墨镜。” “是有这么回事，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老人一拍大腿，“说起来，都怪我自己。那天，我听说望洛路那边有个超市蔬菜大降价，就买菜去了。谁知道，买完菜一出来，突然找不着路了。哎呀，年纪大了记性越来越差，再加上咱们这片变化又太快，我绕来绕去，怎么都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幸好啊，有个开车的小伙子，好心地把我送了回来。要不然的话，我还得麻烦人家警察。” “这样啊……那在车上的时候，您和人家都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吧，就是唠了唠家常，你别说，那小伙子还挺耐心的，一点都不嫌我这老太婆啰嗦。对了小森，这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刚才听社区那位王姐说的，她说那天看见有人开车送您回来。” “是那个王翠如吧？小森，不是奶奶唠叨你，你以后不能乱叫人家王姐，她都快六十的人了，孙子也就比你小四五岁，你得叫人家王阿姨。” “噢，好。”本来该笑一下的，可是，段森此刻却笑不出来，他沉默了一会，突然道：“奶奶，我上次跟您说般去五子顶那边的事，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老人原本还稍微缓和的脸色，在听完段森这句之后，突然严肃了起来：“小森，这件事情不要再提了，我在这小胡同住习惯了，怎么也不会离开的！你要是嫌家里不好，自己搬出去住！” “奶奶，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段森犹豫了一下。 “没有只是，就是天塌下来，我也不搬！” 说实话，对于奶奶怎么都不肯搬家这件事，段森是感觉到有点奇怪的，因为老人并不是固执古板的性格，况且，当年一起去燕京城的时候，也没见她老人家这么激烈的反对。 也许，奶奶真的是年纪大了，奔波辗转了一生，不想再挪窝了。 中国人都讲究一个叶落归根，可能，在奶奶的思想里，这间简陋的小屋，就是她的根吧…… 思前想后，段森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说出“表哥”那件事。 一来，他没有什么仇人，并不觉得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或许这只是某个诈骗团伙随机的摸底试探。 二来，他也不想让奶奶担心，毕竟老人年纪大了，心情的好坏很容易左右身体的健康状况。 但是，不告诉奶奶并不代表段森就会忽视这件事情，相反，他很谨慎很小心，当即便决定，即便就是意外，自己也要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安抚了奶奶几句之后，段森走出了小屋，拿出手机，拨通了曾队长的电话。 “曾队长，我是段森，您还记得我吧？” “怎么会不记得？哈哈，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你小子的！怎么，找我有事？” “对，我想拜托您一件事情。不知道您在公安系统里面有没有关系，可以帮我调取一下望洛路附近一带的监控？” “调取监控？”曾队长沉默了一下，说道：“我已经脱下警服了，昨天刚离开滨江，正和老婆孩子在外旅游呢。你遇到什么要紧的事了？为什么要调取监控？” “我要找一辆车，但是只知道它是一辆黑色商务车，不知道车牌号。三天前，那辆车在望洛路附近出现过。”段森道。 “噢……这倒是不太难。这样吧，我给你一个电话，你跟那人说，是我让你找他的，他肯定会帮你。” “好的，谢谢你，曾队长。” 挂掉电话之后，段森收到了曾队长发来的短信。 按照短信中的号码拨打过去之后，电话那边居然是个女人，段森说明情况之后，那边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两人约好了明天中午十二点见面的地点，然后挂断了电话。 “但愿是虚惊一场吧……”段森深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