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死生坦然
到了四零三医院，刚进急诊大厅，段森便看到曾队长和一位年纪六十岁上下的老警察站在一起。 那老警察就是段森之前在台球室门口提到过的曾队长的领导，现如今滨江市公安局李局长。 即便大厅里面人声吵闹，站在门口仍然能听到李局长那打雷一般的呵斥声，老头一看就是个肝火旺盛的主，指着曾队长的鼻子噼里啪啦一通痛骂。 曾队长此刻看起来倒是蔫了，低着个头，一声不吭，脸上表情严肃，连看都不敢看自己的老领导。 “也不知道瀚志在几楼，但愿那位脾气火爆的老警察能早点骂完吧……”段森皱眉道。 一旁的庞永亮却是一笑，冲段森使了一个眼色，背着手，慢慢悠悠地走了过去，段森不明所以，跟在了他身后。 “哎哟，老李！”庞永亮一拍李局长肩膀。 李局长回过头来，本来还在气头上，一看是熟人，居然变脸一般，笑了起来：“呀，老庞？你怎么也在这里？看病来的？” “啥子看病嘛，我是追着你过来的！刚才在香格里拉我就看见你咯，叫了好几声，你都没答应我。我说，你这个老家伙有点过分了嘛，一穿上警服，就连架子都大起来咯！”庞永亮一脸不高兴。 “哪有？我跟谁摆架子，也不能跟你老庞摆架子啊。对了哈，上次周副市长交代我的事，我可得……”李局长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拉着庞永亮的胳膊，走到一旁说悄悄话去了。 曾队长是认得庞永亮的，冷不丁看见那老胖子居然和李局称兄道弟，顿时惊了个呆。 正这时候，段森趁机走了过来，说道：“曾队长，动作可真够快的。我才刚下楼，你们居然都跑医院里来了。” 嘴上一边说着，他还不死心地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对方面相，可是依然一无所获，心中不免有些悻悻然。 曾队长一笑，咂摸着嘴道：“今天我才明白了，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你可当真是真人不露相。” 段森摇头一笑，转口道：“对了，我能不能冒昧地问你一件事？这件事……有关你的隐私，你要是不愿意回答，那就算了。” “什么事？”曾队长微微皱眉。 段森沉压低了声音：“你……你是不是患了什么重病？” 曾队长一愣，脸上瞬间一片肃色，沉默了好半天，却是突然豁达一笑，冲段森竖起了大拇指：“我原本一直是一个无神论者，可是今天，你让我大开眼界。没错，我患了胃癌，癌细胞已经扩散。医生说，我最多还能活半年。” 说得是轻描淡写，可听在段森耳中，却是沉重无比。 “对不起。”段森突然很后悔自己的冒昧。 “没事啦，人生在世，谁又能长生不死呢？我已经想好了，明天就提交辞职报告，趁着自己还有几个月可活，多花时间陪一陪家人。” “您是一位英雄！” “可我不是一个好父亲，也不是一个好丈夫……”曾队长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也只有在面对段森这种近乎于陌生人的对象时，才能坦然说出自己深埋在心中的话。 说完之后，他心中舒服了许多，脸上再度浮现笑容：“你是来找那个香港富豪的吧，他们在三楼，上楼之后右拐，最里面的病房。” “噢……”段森点了点头，转过了身去，只是心里沉甸甸的，却是迈不开步子，他忍不住转回头来，正声道：“曾队长，谢谢您对我的信任。” “该说谢谢的人是我。年轻人，谢谢你今天的所作所为，让我那帮小兄弟，不必白白送命。” “我……我受之有愧，您也知道，我其实是有自己私心的……”段森惭愧道。 “哈哈，你这个人，真的是很有意思。可惜啊，我没有早点遇到你，不然的话，我们一定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曾队长笑出声音。 “现在也不迟啊，能成为您的朋友，我很荣幸。” “好啦，赶紧上去吧，上边执勤的那几个家伙应该都认得你，不会有人拦着你的。”曾队长摆手道。 段森重重点头，转身往楼梯口走去。 上了三楼，右拐，刚走没几步，段森便看到了霍怀山。 霍怀山正通着电话，突然看到段森，忙匆匆交代了几句，然后挂掉电话，迎了上来。 “小仙师，您可算来了。” “瀚志情况怎么样？没生命危险吧？” “现在还在昏迷，已经被打了镇定剂。医生说，瀚志除了腹部的枪伤以外，脑袋也受了点撞击，目前诊断是重度脑震荡，不过没有生命危险。” “呃……没有生命危险就好。”段森有点尴尬，转移话题道：“对了，接下来你计划怎么办？” “先等瀚志在医院里面把伤养好吧，我已经联系了港岛最好的脑科医生，他们今晚就会飞过来。另外，美国大使馆那边我也派人去沟通了，想必由他们出面的话，瀚志应该不会被大陆警方这边关押太久。” “这么简单么？即便瀚志拿着美国绿卡，他好歹也犯得也是绑架这种性质恶劣的刑事案件，况且听曾队长说，那位人质很有背景。我觉得，事情肯定比你想象得要棘手的多。”段森道。 “您说得我倒是也有耳闻，刚才我就是在和律师通电话，警方那边的话，一张权威医院开具的精神病治疗证明就可以搞定，如果顺利的话，甚至不需要走司法程序。至于那位人质，我想……只能静观其变，走一步看一步了。实不相瞒，如果要说起背景，我也是可以给燕京城打几个电话的。”霍怀山道。 “噢……”段森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杞人忧天了。 人家霍怀山亿万资产，上世纪九十年代就来大陆投资，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积累下一些人脉？ 别看人家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的，那是因为自己有“小天师”这么一个无形光环笼罩着，若是换一个角度再看，霍怀山绝对是一个极不简单的大人物。 用“手眼通天”这个词形容，或许夸张了一些，但至少在整个鲁省境内，肯定能照顾得面面俱到。 想通其中关节，段森顿时放心不少，他开口道：“等一等我的那个朋友，然后，我们一起进去看一看瀚志吧。说不定，今天就能把你和他之间的问题，给解决了。” 霍怀山顿时面露喜色，激动道：“真……真的么？那……那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