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兹事体大
霍怀山被问得也是一愣,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回道:“我……我说,赖布衣留下的那封信中有依据,你们麻衣一脉,极有可能可以斩断我与瀚志之间的因果关系。” “不不不,不是这个。我刚才听到你好像提到了什么……眉心间的……天眼?” “对对对!赖布衣信中说,麻衣一脉中最最神秘且神通广大的,是他们眉心开有天眼。”霍怀山忙不迭地点头。 “噢,这样啊……”段森用手捏住了下巴,虽是面对着霍怀山,双眼却已经失去焦点,凝眉沉思起来。 霍怀山从下至上,目光凝聚于段森脸上,仔细观察了一下,忍不住问道:“小仙师,冒昧地问一句,您……您应该有天眼吧?” 段森正走着神呢,根本没反应。 “小仙师,小仙师?”霍怀山连着叫了几声,伸手扯了扯段森的袖子。 段森这才回过神来:“呃……你刚才说什么?我想事情去了。” “我问,您的眉心是不是也有天眼?” “这个……当然有了,不过,你们这种rou眼凡胎的人是看不到的。我再问你一句哈,你确定,麻衣一脉每个人的眉心都开有天眼?” “呃,这个……小仙师,我有点不明白您的意思。您不是……”霍怀山被问得云里雾里,心里嘀咕道:你不就是麻衣一脉的传人么,这种问题怎还来问我? 亏得是段森之前表现已经完全打消了霍怀山的疑虑,这要是放在刚进门的时候,霍怀山一准会觉得这年轻人有问题。 段森很快意识到自己话中的矛盾,忙补充道:“我前面没有表述清楚,我的意思是,你确定那个赖布衣留下的信里面,提到了我麻衣一脉的天眼?” “白纸黑字,千真万确!” “噢……那他的信里有没有写,那天眼具体是什么样子的?” “这倒没有,他只是提到了天眼,而且还说,那天眼神秘莫测,他也只是有过耳闻,并没有亲眼见过,让我听天由命,不用报太大的希望。”霍怀山说着,想了一下,继续道:“小仙师,听您话里的意思,好像对于赖布衣提到天眼一事,有点忌讳?” 段森正担忧自己之前是不是露馅呢,听霍怀山这么一说,顿时忍不住暗暗给对方点了一个赞。 他稍稍绷起了脸,讳莫如深地一点头:“兹事体大!这天眼是我麻衣一脉秘而不宣之秘,向来极为保密,谁曾想,居然被一个门外之人在信中提到。这件事情,我必须向师父他老人家好好汇报一下!” “那……瀚志的事?” “这个急不来,虽然你已经知道了天眼,但是实话告诉你,这天眼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无所不能。这样吧,你总这么跪着也不是个事,先起来,容我好好想一想。”段森道。 “可是,小仙师,您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霍怀山算是豁出去了,一言不合又要磕头。 段森顿时无语,干脆放开了霍怀山,直接一转身走远了些,往沙发上一坐,淡淡道:“霍先生,你要是再多磕一个头,瀚志的事,从此再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啊?”霍怀山登时傻了,动作刚到一半,硬生生止住了身子,一时间拜也不是,起也不是,满脸的纠结。 旁边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唐文德看不下去了,站起身走过去,强行将霍怀山扶了起来:“老霍,你这样子的确有些不讲道理。看得出来,小仙师是一个菩萨心肠的人,他既然没有答应,必然是有为难之处。你不要这么着急,让小仙师自己好好想一想。” 霍怀山也知道自己实在太急了一些,等坐下之后,心情稍微平静一些,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行为的不妥之处。 毕竟那天眼是人家麻衣一脉的不宣之秘,万一使用天眼的代价是对其自身有反噬或者损害,那肯定不能轻易动用。 可是,没了那天眼相助,瀚志的性命却又岌岌可危…… 这仿佛成了一个死结。 胡思乱想之中,本来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霍怀山,心中又忐忑起来。 许久沉默之后,段森终于开口打破了宁静。 “霍先生,实不相瞒,天眼这东西,轻易不能动用,一旦动用了,对于我麻衣中人的身体是有反噬的。但是,你的护子之心的确又让我非常感动,眼睁睁看着瀚志死去,我于心不忍。这样吧,你再等上三天,我回去跟师父他老人家商量一下。”
听着段森的话,霍怀山心里先是咯噔一下,旋即又燃起希望。 他脸上露出感激之色,下意识地便要再跪,却被段森凌厉的眼神所制止,只能双手合十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小仙师,我霍某人当真是万分感谢您的恩德。只要能救下瀚志,您开个数,哪怕是送出全部身家,我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那么多钱,你给我我也花不了。如果……我是说如果,瀚志真的因我而好,你就花一点钱在西北西南那些贫困地区都修几所希望小学吧。”段森撇了撇嘴,深感自己大义凛然,“不多说了,时间已经不早,我着急回山呢,告辞。” 说完之后,他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等等,小仙师,能否留个联系方式?” 段森犹豫了一下,然后一咬牙,弯腰拿起之前那支钢笔,在霍怀山的支票簿上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这个手机号,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要拨打。三天之后,我会想办法联系你的。” “好好好!”霍怀山千恩万谢,伸手接过段森递来的支票簿,只觉得其重若千斤。 “对了,多说几句。在接下来这三天里面,你们可千万保护好瀚志的人身安全,别到时候我师父他老人家同意了,你们这边人却没了。还有,如果三天之后你们没等到我的消息,就自己再去五子顶试一试吧……”说完之后,段森直接大步离开了。 包厢内,霍怀山像对待无价之宝一般,认真仔细小心谨慎地收好了写有段森手机号码的那张支票。 而唐文德呢,则做了一件在段森意料之中的事情——他蹲在废纸篓旁边,把之前段森扔进去的那两个棱形折纸翻找了出来,却并没有拆开,而是妥妥帖帖地装进了口袋。 许多年以后,唐文德果然遇到了一件让他茶不思饭不香的“烦心事”,也正是凭借段墨留在纸条上的那些文字,唐文德才豁然开朗,求得圆满。 当然了,这都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