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表象
夏日的半月湖一向是很雅致的，如今又在湖畔修葺了一个这样的茅草湖，竟不觉得唐突，更加迎合了大新文人的意境美，这其中的俊俏少女少妇更加衬托出这半月湖的难得美景。 不过，此刻的茅草景致却有些生硬的气愤。 众人都是在世家大族长大的，察言观色无师自通，在见到魏少夫人和许蔓略微僵硬的动作时，大家便默契地各自寻找自己喜欢的落脚点，结伴赏景谈论，倒是减去了几分魏少夫人的尴尬。 倒是大太太心情显然很好，兴致勃勃地拉过许蔓的手，亲昵地将她介绍给那魏少夫人和十七小姐，犹如将自己的亲生女儿介绍给旁人那般。 这回倒是魏少夫人的脸色有些难看，她微微借着眼角余光打量林清华，见她尚还算平静的脸色，心里略微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样，如今林府长房的当家夫人是大太太，林清华虽然贵为嫡长女，却自幼丧母，如今继母当家……这许小姐的来历，她也是略知一二的，看着大太太如同对待亲生女儿那般对待许蔓，却无视林清华，她真怕林清华不管不顾地当众不给大太太好脸色，自毁闺誉不说，还让自己功归一篑…… 魏少夫人忙把一旁少女拉到许蔓身边：“这是你七舅的三女儿魏莲华，在家排行十七，我们都称她十七姑。” 七舅？这是从哪里论起来的？ 许蔓满头黑丝，不解地扫了一眼安静立在一旁显然忍得十分辛苦的林清华，又装作懵懂无措地样子望着大太太。 大太太递给她安心的目光，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许蔓这才微微笑了笑点头，算是和魏莲华打招呼。 魏少夫人见她如此，不但不觉得受到怠慢，反而心里欢喜得很，就说嘛，这个商户出身的继室怎么能如此得林太夫人欢心？瞧瞧人家这将别房女儿笼络到自己手心里的手段。她不禁在心里感慨着，同时也很庆幸自己来找着大太太算是找对了能够进入皇太后晚宴的门径。 要知道这可不是一般的晚宴，而是给那二皇子相看的相亲宴会，虽说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正妃位极有可能是那位鲜花着锦烈火喷油的方家的方灏君，不过，这皇子不可能只有一位正妃，跟在这样一位有远大前程的皇子身边，即便为妾，以后也必不会辱没了谁。 魏莲华大大方方地喊了许蔓一声“小姑姑”。 几个人互相见过了礼，魏少夫人这才领着魏莲华坐了下来。下人俸了茶出来，魏少夫人身边的人又大包小包地堆了满地的礼品，魏少夫人这才说明来意：“莲华在山西郡也算得上小有才名，不过毕竟比不上盛京是天子脚下，皇城根儿。老爷听说穆夫人借了贵府的地方开办私学穆戈堂，想太太引见引见，让我这侄女拜在穆夫人面前学学本事……” 大太太一怔，婉转地说：“两家是亲戚，说这些话就太见外了。穆夫人虽然借了林府的地方办私学，但我长年深居内院一年也见不到一次，如今林府也还是太夫人当家，这件事无论如何要太夫人应允了的。但请少夫人放心，等太夫人一吩咐我就去准备，请了我家老爷亲自出面给魏姑娘办这件事。” 魏夫人得了准信，又坐了一会儿，就带着魏莲华告辞了，又跟着宋嬷嬷回了福寿苑。 大太太让人收了礼物，满脸疑惑：“山西郡的锦绣书院是大新三大女学之一，魏家怎么让魏姑娘跑到京都来拜穆夫人为师？何况要拜师，也该先找太夫人啊？” 许蔓却低头沉思。 又过了两天，许蔓去给穆夫人送夏曦节礼，穆夫人这次亲自接见了她：“六月初十开课，小姐在家好好读读。” 许蔓虽然十分奇怪为什么要读，而不是读那之类的，心底还是松了一大口气，知道是自己写的字总算是得到了这位穆夫人的认可。 她又听穆夫人训诫了几句就告辞了。 夏曦节很快来临，家里事务纷繁，大太太也渐渐好了起来，不过却不怎么爱理事，整日无精打采的，尤其不爱理账目，身边多亏有了许蔓的帮衬，加上陈执事这几年一直在管理外务，有这两个人，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到了六月初九，将一切需要准备的事务，不论大小都准备妥当，按理说，一般快要接近夏曦节，理应要放假才是，这穆夫人却半字不提。 到了六月初十许蔓任然坚持了上课，在穆夫人那里见到了魏莲华。 魏莲华见到许蔓非常亲热，把她拉到一边告诉她：“我的课排在你的前面，小姑姑如果不忙，课间到可以常见见。”许蔓微笑着应答，转身让瑞云打听魏莲华前面的课排着谁。 前日，因椿哥近日来吃饭不香，精神不好，总惦记着映红曾经带给椿哥的橙味熷蟹黄，大太太亲自到宜园，向许蔓借映红到陈府住段时日。 许蔓自然万分舍不得，还是看着大太太那满脸的慈母情怀，才勉强答应。 如今，宜园得用的就只有瑞云和沈mama了。 瑞云回来禀道：“魏姑娘前面排着方姑娘。” 许蔓冷冷地笑了笑。 家里这几天一派喜气洋洋。林老爷不知走了什么路子，人还未到山西，又升了鸿泸寺卿，从三品。家里又连请了两天的流水席。 许蔓和慕芯又见了一面，递给她一张纸条。 慕芯接过一看，大为惊诧“小姐问这梁金县境内有一个教堂，在什么地方？您这是干什么？” 许蔓露出神秘的微笑。 慕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小姐是信教的！” 许蔓不语，转身离开。 很快，风吹在人身上，不仅不凉爽，反而令人感到燥热。 林府里又开始忙起来，不仅穆夫人那里的课程越来越紧，就是顾大姑那里也是一日也偷不得闲。 大太太的身体好象更加虚弱了，她终于写信给远在江南的哥哥，让他把在一直待在江南娘家的独子椿哥送回来。 家里的事渐渐都移到了许蔓的手里，许蔓和慕芯再会面的时候给了慕芯五百两银子和一张如何能在官府里买个户籍的说明。 慕芯什么也没有说，把银子揣在了怀里。 许蔓又给了她一张打听选妃的具体日期。 慕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恍然大悟地望了一眼许蔓，还告诉了许蔓一个消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刘家那位和方灏景订了亲的姑娘突然暴毙了，两家的亲事肯定吹了。” 许蔓不解，皱着眉头望着她。 慕芯低声地说：“据说先是送到德懿观的，那是道观。自大新一百一十二年懿容皇后在那里出家以后，德懿观就一直是皇家贵人们的静修场所……却不料进去的第二天，竟然上吊自尽了。” 许蔓沉吟片刻，却没有任何表示，转身离开。 慕芯望着她的背影，一阵无语。 良久，许蔓的背影早已消失，慕芯目光闪烁，心里打算如果有机会就打听一下，刘家的姑娘到底出了什么事！ 过了几天，慕芯的消息就来了。选妃的日期竟然定在了六月十七，那天是大新的夏曦节，却也是许蔓的生日！更让她意外的是，那天也是皇太后的生辰。并且这一次竟然破例选妃，打破了凡是有资格参加选妃的女子都要完成初审，也就是体验的程序。 按照以往的惯例，凡是有资格参加选妃的女子都要提前至少十日完成初审，然后进宫参加“宿选”，也就是在宫里生活一小段时间，看你睡觉打不打鼾，说不说梦话，咬不咬牙等等，最主要的，是要由宫里的女官们考察你是不是举止大方，性格柔顺，博学多才等等。 最后，在正是选妃十日以前，那些女官们就会将表现优异的女子名单送给皇后阅览，十二日正选的时候，皇后就能通过这些名单对照参选女子进行最后的裁定。 皇太后方氏为皇后以后，先帝独宠，没有再纳妃子。到了当今皇上登基，皇后是皇上登记后下旨封的，这位皇后也名不副实，却十分被尊敬，除了皇太后和太后直接接进宫里的，也没有通过选妃的方式纳后宫嫔妃。皇上的几位皇子只有大皇子早早就定了亲事，当然也就用不着选妃了。这样算起来，大新皇朝已有三十八年没有举办选妃事宜了。 正因为这样，许蔓才会认为还有一段时间才会确定选妃日子，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定在了夏曦节那日。 一时间，夏曦节除去它自身的意义，又代表着选妃成了大新上下举国关注的聚点事件。 林府也没有闲着，住在林府的各府的小姐更是没有闲着，当然，许蔓更是没有闲着，她焦头烂额地将自己的计划提前了许多，又怕哪里出了纰漏，竟然连着几夜睡不好觉。 因此，每日她去见大太太时，大太太总是比她还着急，不仅高价请了曾经在宫里服侍过的师傅专门为她煮药膳，还打算去外面买一个专门调理皮肤的姑姑伺候她。 许蔓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照单全收，方让大太太安心。 太夫人却是装作不闻不问，只是派遣了身边的谢嬷嬷每日都要到宜园训斥下人一番。 沈mama和瑞云更是每日都会到双兴苑去一次。 许蔓一一记下这些人来来往往的时间，默默地拿起针线为自己缝制一个奇怪的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