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小猫捉老鼠
吴桐窝在沙发里举着手机自拍，但总是刚刚拗好造型一个大脚丫子就凑上来，搭在她的肩上。吴桐用力给拍下去，马上又蹬上来。 “妈！菜刀呢！”吴桐对着厨房恶狠狠地喊。 “你要菜刀干嘛！”吴桐mama手摘着菜急匆匆跑出来。 “陈明他老是把脚搭在我肩上，我都没法照相了！妈，你把他脚给我剁了。”看她mama真的跑来问，她一下子变的跟小孩子似的，委屈吧啦的告起状来。 “你脑袋上那是什么。”但mama并没接她的话茬，倒是关注起别的来。 “三姨，你看我姐太能臭美了，我那是替你教训她呢！”表弟陈明说完又把脚丫子送过去，当然也又一次被扔回来。 “我从小姨那拿的假发。”吴桐用手重新按按头。那是一顶齐耳短发。她总不忍心剪短头发，今天早上在小姨的工作室里惊喜的看到了，马上借回来打算戴两天。“妈你看，你看你这外甥，又把脚伸过来了！” “你们两个从小就打，现在一个大学生一个高中生，还打？知不知羞你们！”mama也是无奈。人家的孩子一放寒假，家长都开心的不得了。偏偏她，一听说家里这群小混蛋要放假，心就直突突。真怀念自己在家安静的日子。 “别说了别说了，你这个当三姨的居然一点威力都没有！”吴桐打算用激将法，小眼神里尽量释放鄙视。她从小就是这么软硬兼施混大的。 “威力？”mama挑眉，早已看穿了她的诡计。“办法我倒是有，陈明你给我把这菜摘了！”说完把手里的一捆芹菜扔到陈明手里。 看着陈明眨着眼睛故作委屈的样子，吴桐伸出舌头对着他狂做鬼脸，心想着，你这个小家雀想斗我这个老家贼，嫩着呢！ “还有你！”mama把得意洋洋的吴桐叫的一愣。“假发摘了，跟我来厨房，帮我揉面！” 吴桐不可思议地看着mama，这是亲妈吗，还能愉快的做母女吗…… mama转身回了厨房，心里想着，我活了几十年还收拾不了你们这群小尕豆！ 揉完面，吴桐又被命令压面团、擀饺子皮，烧水，下饺子…… 陈明那小子，只是摘完了菜就潇洒的玩电脑了。 真是不公平！ 等吃完饺子，吴桐全身瘫软地倒在沙发上。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不经意一看，脸马上就红了。 有周扬发来的短信！ 点开查看：剪头发了？ 吴桐眨眨眼睛，呆住了。 回复：你怎么知道！ 短信马上又回来：不是你发到网上的？ 吴桐忽悠从沙发上弹起来，光着脚丫子就跑到电脑旁，登陆了QQ后，显示有10多条未读留言。点开查看，自己的状态也映在眼前。是她之前戴假发的自拍，上面还配上文字：我美吗。 ……一定是陈明那臭小子干的！ 她鼓足勇气往下滑，好多过去的同学都在下面回复哈哈。 李爱更狠，问她，你疯了？ …… 吴桐马上点了删除，硬着头皮重新拿起手机，在上面说明：是我表弟恶作剧。头发没剪，是假发。 没一会儿，来了回复：那就好。 什么叫那就好？吴桐又懵了！ 就算真的剪了头发也是她自己的事吧！ 正想呢，不知情的陈明晃晃悠悠走过来，推她肩膀说：“让开，我要打游戏了。” “你还想打游戏！”吴桐缓缓抬头，配上凶恶无比的眼神。“陈明你这个兔崽子！你死定了！” 把陈明的头发抓成了鸡窝，吴桐才甘心放手，也正巧手机铃声响起。拖鞋在她打陈明的时候不知道甩到哪去了，她单脚蹦到手机前，看了手机屏幕，一阵头痛。 是陈晓鸥，这家伙每天一通电话，像查岗似的。 “喂，主席。”她每天接电话的第一句也都是这句。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叫我名字就行。” “哦。”吴桐在沙发前慢慢坐下，无聊的拿起沙发上的玩偶兔子来回摆弄。“主席有事吗。” 陈晓鸥叹口气，真拿她没办法。 “我刚刚上网看见你发了照片，等我要回复的时候怎么就找不到了。” 他要回复？也要笑她？ “被我删了，那不是我发的，我表弟恶作剧。”她点着玩具兔子的鼻子，又拉拉兔子的耳朵。 “删了干嘛，多好看。是假发吧。” “嗯。” “就知道你舍不得剪头发！”陈晓鸥故意找话讲，没办法，她总是那么言简意赅，他不找话题，两个人会干死。 “主席你就这事？” “你家是在s市吧。” “对啊。干嘛。” “明天我陪我妈去s市见朋友，但是一群长辈我也不爱呆，要不明天我找你吧，咱们一块吃饭。” “哈？”一直没精打采的，忽然如雷灌耳。“这个……” 也不好拒绝，毕竟是朋友，按礼节自己该尽地主之宜，怎么也不能把客人推出去。 “怎么了。”陈晓鸥没明白她的心情。 “没什么，那你明天到了之后给我打电话吧，我请你吃饭。” “好！”那边特别爽快。 吴桐却蔫了，心想，该来的终于还是要来了。 聚会之后，她都尽量躲着陈晓鸥。就连最后一科考试，也是踩着时间点最后到的考场，又提前交了卷子跑回宿舍。临走的时候陈晓鸥也给她打电话说要送她，但是她谎称自己已经上车了，就此逃过一劫。 其实她也不想拖拖拉拉，这毕竟像是耽误人家的时间。但是陈晓鸥这人看起来太自负，怕她的拒绝会伤了两人和气，更怕伤了他最爱的面子和自尊。 明天这件事铁钉会被提起了，看来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第二天快到中午，电话铃声响起。俩人在电话里定了地点，半个小时左右全都如约而至。陈晓鸥像要看穿她一样，刚见面两眼就没放过一秒，惹得吴桐觉得浑身不自在。 “这是我们家这边比较有特色的饭店，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吴桐一直避着他的眼睛，专心的看餐桌上的碗碟。 “你请的，什么我都爱吃。”陈晓鸥摘下围巾，开始准备斟茶倒水。 “我来我来。”吴桐觉得自己真是该死，就算不喜欢人家，招待上也不该不周。 “你坐着！咱们谁跟谁！”陈晓鸥大手一按就把她又拍下去了，修长的胳膊伸过去为她倒满了热水。“照顾你不是应该的嘛！” 完了完了，这就要开始了…… 坐好后陈晓鸥又给自己倒了杯水，这时候服务员才慢悠悠过来，递上了菜单。 点菜点菜！菜单救了她！ “吴桐，你爱吃什么。”倒像是他是主而她是客。 “不用管我的，你想吃什么你就点，我请客。”吴桐拍拍桌上的钱包，眯眼一笑。 陈晓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直到她感觉到并且不好意思的转开视线，才拿起菜单和服务员点了几道菜。 “你们家这个地方不错，人看起来都很和善。”服务员走后，陈晓鸥手拄着桌子，打量着饭店和窗外。 “嗯。”吴桐专心喝水。“我都不知道，你家在哪？” “D市。” 什么！她没去过那里，但是她知道，火车起码要六个小时！那他今天是起大早来的吗！ “这么远！你们来看朋友？！”她觉得不可思议！ “嗯。我妈大学时期的姐妹，两个人每年都要见一面，去年是李阿姨去的我家，今年理应我们来探望。”陈晓鸥说的是实情，但是今天其实他是没必要来的，当他说他要陪着来时，他妈也是相当错愕的。 “这样啊。”吴桐握着小勺子，指甲不自觉的抠着上面的印花。 不是专门来的就好，否则太亏欠人家的心意了。 “欸你别动。”陈晓鸥掏出手机。 “啊？”吴桐茫然的抬头，正好入了镜。 “看，呆萌呆萌的。”刚刚那一抬头，正见她在阳光的照耀下抿着薄唇自顾地思考，淡粉色的棉衣映衬着，让他觉得这世界静远又美好。但自己的声音打扰了这一切，只拍下她惊恐之下的神情，也很可爱。 “哪里萌，我看傻气的很。”吴桐看了一眼照片，笑笑。 “嗯……”陈晓鸥像是在品味这张照片。“这样更真实。”他眼中的吴桐就是这个样子的，就因如此，刚刚的那一刹温柔才更加珍贵和惊艳。 “别嘲笑我了，快点吃饭。”菜陆续上桌，吴桐觉得终于有事可做，不用再别别扭扭的没话找话。 “你多吃点，我不饿。”陈晓鸥又是把菜先夹给她，她的碗一下子变成了小山。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吴桐只得把碗再往外挪一点，她心里的负担快压垮她了。 “你太瘦了。”夹完菜，陈晓鸥又忙着给她续了热水。“你要是我女朋友，我一定天天带你去吃好吃的，务必把你养胖！” “呵呵呵呵呵呵。”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就只能干笑。 饭后，陈晓鸥打车去和他妈汇合。望着远去的出租车，吴桐放下挥起的手，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整个饭局陈晓鸥总会时不时提起敏感的话题，她都没有接下去。这样算是明显的拒绝了吧。 陈晓鸥脑子不笨，应该明白她的心意的！ 吴桐揉揉头发，打算不再想这些烦人的事，跑到小姨的摄影工作室。每年放假她总是窝在那，帮着给顾客挑选衣服，帮着小姨给人端茶倒水。等忙完了最后一组拍照的客人，已经是晚上七点。她又参加了小姨同事的聚餐，等回家时，mama已经睡下了。 关上mama卧室的门，吴桐仍蹑手蹑脚的去冲了澡，敷上补水面膜，明明已经有些困，却要等着二十分钟后摘了面膜才能睡。为了打消睡意，吴桐打开电脑，浏览了常用的社交网页。 周扬在傍晚的时候发来过消息，问她在干嘛。吴桐抬头看看墙上的钟，想想没给回，即使他还没睡，估计也在学习了吧。放假以来，他们偶尔会在网上说说话，所以她算是了解周扬的生活。 又点开最新动态，吴桐鬼机灵似的笑了。知道周扬来消息的原因，原来是陈晓鸥把白天拍的照片传到了网上，还写着：下次换我请你吃饭。 但转头想想，吴桐又有些不高兴，陈晓鸥这么一做，八成的人都会误会的啊！果然，往下再拉一点，清一色的祝福。 祝福？都以为他们在一起了！ 貌似只有她这个当事人不知道吧！ 而且那个陈晓鸥，居然都不给回复去说明一下！纵容流言蜚语满天飞！她还以为今天她达到目的了，结果是他达到目的了…… 吴桐正咬着手指在心里骂的正欢，身旁的手机闪动了两下。 周扬发来的短信：睡了？ 他不是该在复习法律吗？ 她缓了两秒，摘下耳机，回复：还没。 短信马上又过来，像是迫不及待：方便说话吗。 吴桐站起来又关了自己房间的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直接把电话拨过去。 “喂。”接通电话，周扬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 “没在学习啊？”吴桐又是随手把枕边的玩具大象拽过来。（这姑娘就喜欢这么打电话） “学不进去。”这是个话题，周扬说的简短，像等着她继续追问的感觉。 “为什么啊。”吴桐果然问下去，却是挂着坏笑，眼睛撇向床边的电脑，上面还显示着那张陈晓鸥所谓呆萌呆萌的照片。 “我喜欢的女孩儿跟我讨厌的男人疯玩了一天，心情不好。”这又是周扬说话的技巧，等着那家伙怎么解释。 “这事我听说了。”她装作一本正经，“但是好像只吃了一顿饭，下午那小姑娘跑去家人的店帮忙了。”吴桐窃窃发笑，手指挠着大象的小肚脐。 “这样啊。”周扬似乎也挺高兴，低低的笑起来。 “所以这位律师大人心情舒畅了还请您继续学习，这世界的正义还等着您呢！” 大人？周扬的觉得好笑。 “大人今天不贪黑学习了，打算睡一觉，养养精神。” “那快睡吧。”律师大人的睡眠她岂敢耽误！ “睡前想听听那姑娘唱个催眠曲，这事你也知道吧，那个姑娘欠了我一百首呢。”这回换周扬坏笑。 …… “否则睡不着？” “嗯，否则睡不着。” 吴桐转转眼珠，计上心来。 “大人，小的歌声实在差强人意，要不小的给您讲故事吧，没说非要表演唱歌啊。” “讲故事？”周扬好笑的重复。 “对啊，睡前故事。”吴桐扯下面膜扔进垃圾桶，整个人拱进被窝。“我半辈子就指这个故事活着了，你快躺好，听完睡觉。” 周扬哭笑不得，这丫头演小品出身的吧！ “躺好没有。”反而更她的积极性更高了。 “嗯。”他真的乖乖躺在床上。 “这是一个爱情故事。”吴桐像摸像样地清清嗓子。“从前，在小村庄，住着猫mama和小猫咪。” “爱情故事？”他忍不住打断她，把他当笨蛋骗吧。 “嗯！”她重重点头，接着讲。“有一天，猫mama觉得小猫咪不小了，该学会抓老鼠了。于是她就把小猫咪叫到身边说：‘你也老大不小啦，mama今天就来教你捉老鼠，首先，你得知道老鼠长什么样。‘小猫咪听了特别高兴，她说啊：‘真的吗真的吗，那mama你快告诉我吧！‘猫mama捋捋胡须，慢慢的说：‘小老鼠，真是坏，长长的尾巴摇摇摆摆。‘没等mama继续说，小猫咪一股烟的跑走了。” 周扬不禁失笑，真是难为了她，捏着小嗓子学的还挺像。 “结果啊，小猫咪叼着一根大萝卜回家了。她还高兴的炫耀：‘mama，你快看，我捉到长尾巴的老鼠了！‘猫mama跑过来，叹了一口气说：‘小猫咪你急着什么，话没说完就跑了，错把萝卜当老鼠，一定被人笑掉牙！‘小猫咪觉得很不好意思，赶紧认错说：‘mamamama你别气，快告诉我老鼠究竟长什么样子啊。猫mama又捋捋胡须说：‘小老鼠，真是坏，四只爪子常作怪！‘没等mama说完，小猫咪一股烟又跑走了。”吴桐停了一下，小声的问：“睡着了吗。” “还没。”周扬心里一阵阵暖流涌上来，真想看看她讲故事的表情。 “那我继续讲咯，你要认真听，后面有互动的。” “好。”他一只胳膊枕在头下，心情好极了。 “这一次啊，小猫咪又拽回一把椅子，高兴的喊：‘mama，你快看，我捉到四只脚的老鼠啦！‘猫mama跑过来，叹了一口气说：‘小猫咪你急什么，话没说完就跑了，错把椅子当老鼠，一定被人笑掉牙！小猫咪觉得很不好意思，赶紧认错说：‘mamamama你别气，快告诉我老鼠究竟长什么样子啊。‘猫mama又捋捋胡须说：‘小老鼠，真是坏，大大的门牙总使坏！‘没等mama说完，怎么啦？”吴桐突然问过去。 “小猫咪一股烟又跑了。”周扬好笑的回答，这就是她说的互动？ “很好很好。那我接着讲。这一次，小猫咪捉回一只兔子，得意的喊：‘mama，你快看，我捉到大门牙的老鼠啦！‘猫mama跑过来，叹了一口气说，说什么？” 又是突如其来的问题，周扬含笑摇摇头，轻松的接下去。“小猫咪你急什么，话没说完就跑了，错把兔子当老鼠，一定被人笑掉牙！” 吴桐咯咯咯地笑了，一向闷闷的周扬居然被她带偏了，真有成就感啊。 “感情再丰富一点就更好咯。”吴桐装模作样地点评了一句。“然后啊小猫咪就问mama说：‘mama老鼠究竟什么样呢！‘你猜后来怎么了？” 周扬嘴唇略微翘起，像在思考。 “这次小猫咪耐心听完了mama的话，最后抓到了老鼠。”通常的故事都是这样的吧。 “不对！”吴桐很是得意。“猫mama说：‘小兔崽子！老娘不教你了！你神农尝百草去吧！哪个对你胃口哪个就是老鼠！‘” 周扬乐不可支，这就是传说中的毁童年吧！ “律师大人，我的故事讲完了。”典型幼儿园小朋友的结束语。 “爱情故事？” “对啊。”她翻了身，侧躺在床上。 “您给解释解释吧。” “小老鼠，就是爱情嘛。我们就是小猫咪嘛。” “嗯，你接着说。”他也默契地翻了身，饶有兴趣的听。 “有的小猫咪误以为椅子是老鼠，就会吃一辈子椅子，即使它觉得不好吃。有的小猫咪以为萝卜是老鼠，也会吃一辈子萝卜，即使它也觉得不好吃。其实找到老鼠很简单，就算没有猫mama，小猫咪只要多尝试，它爱吃的那一个就一定是老鼠啦！” 还真是另类的见解呢！他只是笑，却没吱声。 差一点，他就成了把萝卜当老鼠的猫！ 还好，碰见了她。 “怎么样，困了没有啊？”她又小声的问，听的人心痒痒。 “嗯，睡前故事很奏效。”周扬揉揉眉间，其实是她的声音快让他酥醉了。 “那就快睡吧，养好精神明儿好学习。”她越发小声，好像在守护一件易碎品。 “好，你也早睡。” “我马上睡。晚安。”她已经困的闭上了眼睛。 “晚安。”周扬伸胳膊把电话放回床头柜。 晚安，他的小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