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辗转九道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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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要去的村子叫九道弯。孙栋梁介绍说，那里山路盘旋曲折，前前后后大概有九道弯。果然，没走多久高一就发现山路盘旋曲折起来，那陡峭的山路忽左忽右的转弯，更像是一条正在爬行的蛇。其实山里的路没有不曲折的，但像这样不停地连续的转弯也不多见。除了曲折之外，这条山路还让人觉得冷清，或者说是有那么一点阴森。因为两边的树林特别的稠密，路上又很少有人行走。这一路上，他们就根本没有碰到行人。看着眼前的山路，高一顿时体会到学生们的辛苦。

    “这要是一个人走的话还真有点吓人，特别是阴天。”

    他正想着，前边的杨平安转过头来说话了：“哇，太难走了！孙栋梁，你没搞错吧！这里边还有村子吗？这真不是人住的地方！”

    映着日光，高一看到杨平安的脸上早已有了汗珠。

    孙栋梁说：“老杨，你放心！我怎么会搞错呢！除非班主任把学生的地址搞错了！”

    杨平安又说道：“还有多远？照这样下去，恐怕天黑也走不到！”

    孙栋梁说：“远倒不远，前面就是；关键是还有几个村子，所以我们还要走快点！”

    杨平安说：“再走快点？那我真就吃不消了！高主任，你们那里也是山区吧，有这样的地方吗？”

    高一笑着说：“我们那里也是山区，但我住的地方离乡政府比较近，那路还能走汽车。我估计其他的地方也有不太好走的地方，但我没有去过。我刚才还在想，这些学生还真不容易，走这样的路真辛苦！”

    孙栋梁说：“学生们走习惯了，感觉要好一点！”

    他们三个人边走边聊，高一感觉轻松多了。走了一段路后，渐渐地感觉到山路相对宽阔一些。孙栋梁说：“快到了！再转一道弯就是的！”果然，转过一道弯后，高一觉得眼前顿时开朗起来，呈现在视野里的是一片梯田，在梯田的后面就是一个村子。看上去这村子还不小，前前后后有几排房子。走到近前，他才看到村子前面还有一个水塘，塘边有一棵大树。塘里的水很清澈，有一个妇人正在塘边洗衣服。她把衣服从水里捞起来，双手使劲地揉了两下，然后就挥着棒槌使劲地捶着，那水的波纹从她身边向四周优雅地荡漾着。听见有人来，她抬起头朝这边望过来，眼里似乎透着一丝疑惑。

    杨平安急忙问道：“阚喜柱和阚家平是你们这塆里的吧？他们住在哪？”

    那妇人站起来用手里的棒槌一指说：“就在那西头！”

    杨平安说声“谢谢”，三个人就往村子西边去了。走到近处，只见房子是一色的石板土坯墙，还有大石条做的台阶、石墩。正看着，就听到狗叫，一只小黑狗从门洞里冲出来，冲着三个人不停地叫着，紧接着就又看见一个人从门洞里走出来，张着嘴，朝三个人“呵呵”地笑着。他穿的是又肥又大的棉袄棉裤，头发乱蓬蓬的，似乎很久都没洗过，还流着鼻涕。三个人一时都有点不知所措，正踌躇时，从门洞里又走出来一个老妇人，她看看杨平安，然后又看看孙栋梁和高一，半天才说：

    “你们找谁呀？”

    孙栋梁忙上前问道：“阚喜柱和阚家平是在这里住吗？”

    那老妇人说：“柱子是我孙子，平子住那边！”说完，她用手往西边指了一下。

    孙栋梁连忙说明了来意，那老妇人知道他们几个人是老师后非常客气，立刻邀请他们进屋里去坐。杨平安看了一眼高一，高一正要开口，杨平安就说：“我们还有几个村子要去，就不坐了。你让你的孙子赶紧到学校上学就行了。”

    那个老妇人听完后叹了一口气说：“他已经出去打工了！过了年就走了！我说不让他去，可他爸非得让他去。我说这么大的孩子怎么能不上学呢？可我的话没一个人听！可苦了那孩子啦！可怜他才十五岁呀！”

    高一听完他的话忙问：“那阚家平在家吗？”

    那老妇人说：“走啦！都走啦！”

    听她说完后，三个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短暂的沉默后，高一就开口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再耽搁啦，干脆直接到下一个村子吧！”孙栋梁和杨平安都说“好”，三个人便告辞一声，转身走了。走了一阵子，还听得见那“呵呵”的笑声。

    听孙栋梁说下一个村子是蜈蚣岭，杨平安就笑了。

    孙栋梁就问：“老杨，你笑什么呀？”

    杨平安就说：“听你们这村子的名字呀，我感觉我们就像是到西天取经的人。”

    听完他的话，孙栋梁也笑了，半天才说道：“好在没有妖精，不然的话，我们就惨了！”

    高一说：“那为什么叫蜈蚣岭呢？”

    孙栋梁告诉他说：“因为那里的山岭像是一条蜈蚣，所以叫蜈蚣岭。”

    杨平安又问道：“离这里不远吧？快晌午啦，我们还要吃饭呢？”

    孙栋梁说：“远倒不远，但到了之后并不一定能吃到饭，关键是得有人愿意给我们饭吃。”

    杨平安说：“那我不管。今天可是到你的老家来了，你不给我们解决吃饭问题谁解决？”

    孙栋梁说：“就算是到我老家来了那也得有人管饭才行。不然，我能怎么办？再说了，我们这可是公事，要吃饭那也得高主任负责！再说了，这个村子的两个学生全都是他班的！”

    高一笑着说：“别着急！等会儿见到人家了我给你们‘化缘’去！”

    杨平安和孙栋梁都笑了。走了这一阵子，三个人都觉得有些热了，不约而同地把上衣的扣子解开，敞敞风。

    杨平安说：“还是领导的水平高。最起码人家不推卸责任。哪象你孙栋梁，叫你解决问题你还推三阻四的。”

    孙栋梁笑着说：“你们放心，待会儿一定给你们解决吃饭问题。”

    三个人边走边说笑着，倒也不觉得十分得累。上了一道坡，来到坡顶，孙栋梁指着前边的一道山岭说：“看见没有？那就是蜈蚣岭！你们说像不像？”

    高一抬眼看过去，只见山岭蜿蜒，确实有几分相像。

    杨平安说：“那村子在哪？”

    孙栋梁说：“就在山岭的下面。我们顺着路走过去就是了！”

    杨平安说：“别说了，我们抓紧时间赶过去。说实话，饿倒不是很饿，关键是渴了！”

    他这一说，高一也觉得有点渴。这一路下来，翻山越岭的，尽管出汗不多，但也不是闹着玩的。心里想，应该带个口杯的。下了一道坡，转过一道山嘴，只觉得路渐渐地宽敞起来，并且还能听到流水声。高一循声望去，只见右手边的山岭好像突然不见了似的，闪出一道小河，把对面的山岭一下子推向远处，使得眼前顿时开阔起来。走过一道石桥，就可以看到错落的梯田了。在梯田的后面，蜷伏着一个小村落，黑色的瓦，灰白的砖墙，清晰可见。顺着田间的灰土路走了一阵，就来到了村前。高一看了一下时间，恰好十一点十五分。村口那户人家住的是老式房子，大门是两扇的，乌黑色的，两边各有一个大石墩，看上去很气派。大门是开着的，两边的春联还是新的，写的是“门对千山春色秀户纳万年福气多”。

    孙栋梁指着那大门洞说：“这是我二舅家！我们先进去喝点水，歇一歇在上再说。”

    杨平安说：“好的！原来你早有打算！这一来就不用高主任‘化缘’了！你在前头带路，我们跟着你！”

    孙栋梁也不再客气，直接进了大门，杨平安和高一在后面跟着。进了大门，里面是个宽敞的院子，院子两边是厢房，后面是正屋。他们刚到院子，就见一个人从旁边的厢房里出来，虽满头银发，但看上去精神很好。

    孙栋梁一见那人出来，赶忙喊了一声“二舅”。那人只是一愣的功夫，便笑着说道：“栋梁，怎么今天有空来呀？快到屋里坐！”

    孙栋梁转过身来介绍说：“这是我们学校的杨老师。”然后又指着高一说，“这是我们学校的高主任。”

    那人哈哈一笑说：“哎呀！都是贵客呀，快请！”

    杨平安转身要让高一在前边走，高一伸手把他推了一把，他就不再客气，直接进了屋。高一让那老人先走，那老人哈哈一笑，说声“快请”。高一就不再多说，也进了屋。几个人进了屋各自坐下，那老人刚要起身泡茶，孙栋梁就主动地站起来倒茶，倒完茶又开始发烟，忙完后才坐下来喝茶吸烟。高一边喝着茶边打量着。屋子当中放着火盆，火盆里烧着炭火，火不大。因为他们走路走热了，就把椅子往后挪了挪。两边的墙壁粉刷得雪白，一边的墙壁上贴着几幅画，分别画的是松、竹、梅。画的空隙处是用红纸毛笔写的四个大字：福、禄、寿、喜。

    高一正打量着，那人开口说道：“你们不是开学了吗？怎么有时间来呀？”

    孙栋梁就向他说明来意，那人听罢笑着说：“现在教书也不容易呀！学生不想上还得请他们上！过去的时候，你要想上学，那先得请老师啊！不然的话，你不可能有学上的！”

    杨平安说：“那是！别说你们那个时候了，就是我们上学的那个时候，那也得先拜老师的。老师答应收你了，你才能去上！”

    孙栋梁喝了一口茶，看着那老人说：“我二舅妈呢？”

    那老人笑着说：“她刚出去！马上就回来了！”

    话音未落，就听见脚步声响。不一会儿，门口就进来一个来老妇人，孙栋梁赶紧起身，口里喊着“二舅妈”。高一和杨平安也站起身来。

    那老妇人笑盈盈地说：“栋梁，你怎么有功夫来呀？”说完，又看着高一和杨平安说，“哎呀，还来了两个稀客！快坐下！”

    孙栋梁的二舅就对她说：“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做饭吧！”

    那老妇人就笑着说：“那你们几个坐哈，我去做饭啦！”

    说完，她就做饭去了。他们几个就坐下来继续喝着茶，聊着天。坐了一会儿，高一就站起身对孙栋梁说：“让杨老师在这里歇一会儿，我们两个去看看那两个学生吧！”

    那老人说：“你们要找谁呀？”

    孙栋梁就把那两个学生的名字说了，那老人低头想了一下说：“他们前天还在家里，不知道走没走！”

    高一说：“不管在家不在家，我们既然来了，就去看看！”

    那老人说：“好！你们去看看！他们都住在村西头！找到后，赶紧回来吃饭！”

    孙栋梁答应着，站起身来准备走。

    杨平安笑着说：“那就有劳二位了！”

    孙栋梁笑着说：“那你在这里陪我二舅聊聊天，我们去去就来！”

    说完就和高一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