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写给远方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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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这所学校的环境越来越了解了。

    在学生教室的东边还有寝室。其中男生寝室占了两排房子，共六间房子；女生寝室就只有一排，只有三间房子，另外三间据说是放置杂物的地方。在初二和初三两排教室之间，有一个简易的篮球场，球栏都是用木头做的。他去看了看，球场还算平整，长宽也合乎要求。下午课外活动时间，他也去和学生们一起打打球，，偶尔也有别的老师来参入。这也算是有了一个娱乐的场所。

    教师们大部分都住在附近，上完课后他们就回家。学校里只有校长、总务主任、教导主任和一个炊事员是长期的居住者。校长、总务主任和教导主任都带着家眷住在学校里，他们都是在自己家里做饭。其他的老师基本上只是中午在学校食堂就餐，因此，一天三餐都在学校食堂吃的老师就只有他一人。校长在这里工作了近三十年，妻子已经退休，平常在在学校里负责女生管理工作。总务主任年近六十，妻子已经退休，在家带带孙子。教导主任陈钟刚满三十，妻子比他年轻一些，是靠政策安排的教师，俗称“接班的”，主要职责是门卫，还负责打铃和收发。

    他来到这里的第三天，就赶上了发工资。按照规定，他的工资是从毕业那天发起，因此，他一下子领了两个半月的工资，将近三百块钱。领到工资，他的心里很高兴，他先寄一百块钱给爸爸mama，然后再到街上买一些生活用品。一个热水瓶不够用，他就再买一个。顺便还买了一个茶几，一个茶壶，四个茶杯。学校里还没有电视机，他又买了一个小收音机，为的是听听新闻。

    在街上转了一圈后，他对这里也了解了一个大概。说是镇子，其实就只有一条街道，街道两边都是店铺，卖一些生活用品。听人说，这条街道环境很差。天晴时，偶尔走过的汽车扬起高高的尘土；下雨天，又被来往的行人和车辆弄得是千疮百孔，走起路来得很小心才是。学校在这个镇子的西边，离这条街道大概是一里多路。学校前面就是马路，和这条街道相连。马路下面有一条河，蜿蜒曲折，河水看上去异常清澈。

    回到住室，他把茶几摆好，把两个热水瓶，以及茶壶和茶杯摆上，看上去俨然有了几分“家”的样子。他用水把茶壶和茶杯洗干净了，特地泡了一壶茶，坐下来喝了几杯。这茶叶也是从家里带来的，味道也还不错。

    时间一长，他也发现了一些门道。譬如说，为了避免和学生们挤在一块，他总是提前吃饭。傍晚时分，他吃完饭后，总喜欢独自来到学校前面的那条河里，坐在石头上，看近处的水，远处的山。学生们吃完饭也都喜欢到河里来洗碗。有男生，也有女生，三五成群，说说笑笑的，打打闹闹的，让这个寂静的地方增添了许多生气。

    有一天黄昏，他吃完饭后，依然习惯性地到河边去坐坐。那个秋天的黄昏实在迷人，夕阳将远山涂抹得金黄，几朵云彩随意地点缀在天空上，让高远的天空不再单调。那云彩犹如少女的脸庞，白里透着红。河水倒映着天空和远山，形成了一幅绝美的画。他欣赏着这幅画，感觉美妙极了，只是说不清是国画还是西洋的油画。他正沉醉的时候，只听得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老师，吃了吗？”那声音有点怯怯的，似乎还有点迟疑。他扭过头来，看到三四个女生正向这边走来。说话的那个留着短发，圆脸，眼睛黑而亮，目光清澈，就像这河水一般。也许看见高一正在看着她，她低下了头，脸上似乎浮起了一阵红晕。高一笑了一笑，点了一下头，算是回答。他认识这个女孩，就是他班的那个迟到的学生夏巧织。

    这几个学生到旁边洗碗去了，荡起的波纹将那山与天的倒影弄得模糊不清。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渐渐暗了，先前的彩霞也逐渐发黑，远山也只剩下一个轮廓。洗碗的学生早已回去，晚自习的铃声已经响起来了，他便起身回到了住室。

    在住室里，他先改了一会儿作业，随后又看了一会儿书。看了一会儿，他知道该给他的同学写信了，于是就把稿纸拿出来，准备写信。先写给谁呢？他想了想，最后决定先给“眼镜”写。拿定主意之后，他提笔就写道：

    “眼镜”吾兄：

    近来安好！

    自七月分手以来，不觉时光匆匆，至今已近两月有余，甚是想念。

    回想过去，相处四载，多少往事，多少欢乐，今生难忘。回想之际，嬉笑怒骂之细节记忆犹新，高谈阔论之情景历历在目。而今你我，悬隔千里，天各一方，情何能堪？望风怀想，能不依依？多情离别，岂不神伤？

    吾分工已定，身处偏远之山区，执教初级之中学，似有贬谪之意。然吾念之，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安身？既定之事，牢sao又有何用？何不泰然处之，安心待之？

    初为人师，诸事琐碎，无暇动笔，望兄见谅！

    开学一周有余，始稍稍安顿，乃提笔作书，以书思念之意。望告知近况，以慰怀想之心。

    书不尽意，顿首问安！

    写完，他小心地收好，准备再写一封。当然这封信一定要写给叶小倩。他提笔凝神，挥笔欲写，一时半会儿竟不知如何下笔。想了半天，这才写道：

    小倩：

    你好！

    常言道，时光如梭，岁月如流。从前我对这并没有多少认识，但现在真的有几分感触了。算起来，我们分别已有一段时间了。在这段时间里，我心中的确有几分挂念。开学已近两周，不知你分工情况如何，心中是否满意。

    我是上周才到学校报到上班的。由于初来乍到，琐事很多，没有顾得上给你写信。现在基本安顿下来了，有了一些闲暇的时间，才想着给你写信，请不要见怪。

    我被分到我们县的一所初中任教，教的是初中一年级一个班的语文和英语课。我实在没有想到居然也能教英语，真有几分意外，又感觉有些好笑。

    这里尽管有些偏僻，交通也不是很便利，但对我来说也不陌生，因为这和我家乡的情况基本相同。你也许没有见过这里的风光，那真是一派田园风味啊！想当年，陶渊明辞官归隐，寄情山水，目的就是想从自然中寻找心灵的慰藉，让自己的灵魂回归到一个平静的天地里。我想，如果你能够看到这里的山和水，就一定会明白陶渊明的心意了。

    小倩，闲暇时我总会想起过去，想起你对我的帮助。我永远都记得，每次放寒假，你都帮我买票。无论天气多么寒冷，你都会来看我，为我送行。想起这些来，真的让人感动。我本是一个平庸之人，胸无大志，只好读书，有时也信手涂鸦，但却难等大雅之堂，实在惭愧得很。你对我的深情厚意，我心知肚明，也铭记在心，终生难忘，但恐怕今生今世再也无法报答于你。想到这些，我真的感觉既惭愧又伤心。我只能在这里，在一个离你如此遥远的地方，衷心地祝你幸福如意，永远活健康、活泼、美丽！

    信写好后，他小心地叠好，放在抽屉里，准备第二天寄出去。看看表，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原本打算再写几封的，看来已经不可能了，于是就匆匆忙忙地洗漱起来。洗漱完，就上床睡觉。

    这里的夜，依然是那样静悄悄的，仿佛一切都悄然安睡了一样。躺在床上，他什么声响也听不到，只有头顶上的灰棚里，偶尔有老鼠在窸窸窣窣地爬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