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敞开心扉

    （69）

    随着毕业时间的临近，叶小倩也忙得不亦乐乎。

    外语系的事情本来就多，再加上她的朋友又特别多，因此就有点应接不暇的感觉。但在忙碌中，她的心却始终悬在高一身上。她的心事也有人看出来了，但没有人敢轻易地说出来。

    等她忙完了外语系那边的事情，已经是毕业的前一天了。

    那天上午，她匆匆地跑过来找高一，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的人影。她前前后后地问了一些有可能知道他的行踪的人，依然一无所获。

    她就只好到他的寝室去问问。

    “眼镜”这几天也很忙，各种同学会、老乡会，里里外外的事情，搞得他也有点焦头烂额。他也帮着打听了好几个人，但都没有结果。

    “眼镜”分析道：“高一的朋友并不多，除了我们寝室的几个，再就是几个‘球友’，另外还有几个‘文友’，剩下就是你了。刚才我问过了，他们几个都在，也都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正说着，小四从外面回来了。听见说到高一，他忽然想起什么来，赶紧说道：

    “哦，我想起来了！前天，他突然向我问起自行车来，我估计他有可能出去了。至于说到哪里去了，那就不知道了。”

    “眼镜”不耐烦地说：“你这不是废话吗？”

    小倩一看这情形，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就说：“没问题！我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等他回来后再说吧。”

    说完，她就走了。

    直到快要吃晚饭的时间，高一才回来，几个人问他到哪里去了，他都不吭声。

    “眼镜”只好说：“不是我们非要问你到哪里去了，今天上午小倩过来了，她到处找你，也许是有什么事吧。抽时间你找她一下，看看有什么事没有。”

    听“眼镜”这么一说，高一这才想到真的有必要和小倩见上一面，把一些该说的话都说出来，也算是有个了结。吃了饭，他就准备去找她。刚出门，“眼镜”又叫住他，说是夜晚班里有个舞会，叫他千万不能缺席。他只好把时间又往后推一推，打算等夜晚再去找她。

    夜晚，班里果然举行告别舞会。同学们匆匆地吃完饭，就都到班里去了。

    舞会由班长主持，一个简单的开场白之后，就由学生们轮流发言，每个人都说两句。同学们发言之后，舞会就开始了。

    同学们似乎都忘记了过去的所有的不愉快，全都依依不舍起来。就连那些平常非常腼腆的女生也主动地找男生们跳舞。在缓缓的音乐声里，教室里弥漫着离别的感伤。

    高一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再加上他自小时候起就不喜欢音乐，缺少音乐细胞，学跳舞总是踩到别人的脚。有一次，“眼镜”教他学跳舞，他一脚踩在“眼镜”脚面上，痛得“眼镜”哇哇大叫，从此再也不敢教他跳舞了。他也似乎懒得学，所以直到毕业，连基本的舞步都不会。大家也都知道，因此也没人来邀请他跳舞。

    他在角落里呆坐了一会儿后，便悄悄地溜了出来，想去找叶小倩。

    刚下教楼，就听到有人在叫：“高一，你等一下！”

    高一站住了，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人正朝他快步走来。走到近处，他才看清来人正是叶小倩。借着明亮的路灯光，高一看见她身着一袭粉白的长裙，更显得亭亭玉立了。

    于是他赶紧迎了上去，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这几天太忙了，没有顾得上去看你，你还好吧！”

    小倩笑着说：“把我忘记了，是吧？”

    高一只好笑着说：“你别介意，我就算想把你忘记掉，那也是不可能的。只是这几天确实很忙，一时之间倒还真的忘了去找你！我刚从教室出来，本打算去看看你的，没有想到你就来了。”

    小倩似乎有些不相信，笑着说：“想哄人也不能这么哄吧！水平太低，不够档次！”

    高一认真地说：“我说的是实话，我可从来没哄过你！”

    小倩笑着说：“好！我就信你一回！我们一起走走？”

    高一答应着，于是两人就一起慢慢地走着。

    此时，白天的暑热已退，凉风习习，月色朦胧。

    两人一路走着，高一突然之间不知话从何起，好半天没有开口。小倩不知怎么了，也不吭声。所以两人就这样默默地走着。渐渐地来到一片柳林里，林间小径少有人走，显得很是静谧。路旁的灯光隔着树照过来，时明时暗的。

    过了很久，小倩才开口说：“高一，我想让你说句实话，这四年来，你对我印象如何。”

    高一没有想到小倩的话这么直接、尖锐，让他没有丝毫的回避的余地。他想了想，只好实话实说。

    “你知道，我不是一个很活跃的人，朋友也不多，尤其是女生。但能够和你交朋友，我觉得是我的幸运和福气。你漂亮活泼，真诚直率，心地善良，这几年给予了我许多帮助，我从心底里感激你。”

    说完，他就停下了。叶小倩没有说话，似乎还在等着他的下文。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便说道：

    “除了感激，难道就没有别的？”

    高一抬头看了看前方，视野里只有飘拂的柳条，朦胧的灯光，几个模糊的人影。于是便收回目光，又侧脸看了小倩一眼说道：

    “说实话，自从小静出事以后，有时我也在想，我是不是可以像爱小静那样爱你，但我发现我做不到。今天上午，我去看了看小静，想和她告个别。看到她的坟头上长满杂草，我就奋力地拔，几乎拔了一个上午。我知道，我忘不了她。我的心里还有她的位置！……”

    说到这里，高一仿佛有点哽咽，话音就此停下了。小倩这才知道今天上午她为什么找不到高一了。听到他说起小静姐，她也觉得有些悲伤，竟不知怎么劝慰他。

    停了一会儿，高一又接着说：“我希望你能够理解我的心，我不是想拒绝你，也不是对你有任何的不好的看法，相反，我觉得你很好，各方面都很优秀，但我真的忘不了小静，我不能欺骗你，我也不能欺骗我自己。我不能把我的心全部交给你……”

    小倩听到这里，其实并不感到意外，她知道小静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她理解他的心情。但她不想放弃，也从没想过放弃。她听得出来，高一此时很激动，她停了停，然后才异常平静地说：

    “我知道你的心情，我也理解你的心，但你不能就这样陷于痛苦之中而不能自拔。我相信，假如小静姐在天有灵，她也绝对不希望你这样。她肯定希望你能够忘记过去，重新开始。生活中的痛苦和挫折每个人都会遇到，而且有时候还会反复遇到，我们怎么能一蹶不振呢？”

    她又停了停，叹了一口气说：“我们的人生路才刚刚开始，前面的路还很漫长，你怎么能背负着如此沉重的包袱上路呢？再说，你难道打算就这样孤独而终老吗？我也不是让你把小静姐彻底地忘掉，我只要你对我好。只要在你的心中有我的一席之地，我就心满意足了！”

    高一听到她说到这个份上，心里也感觉酸酸的，不禁为她感到心痛，不忍心再说什么了，只能轻轻地说：“你这又是何苦呢？凭你的条件，你可以找一个比我优秀十倍的人，你何苦要委屈自己呢？”

    小倩倒很轻松地说：“我不感觉委屈！你可能还不知道，从认识你的那一天起，我就喜欢上了你！那时，小静姐爱着你，我不能和她争和她抢，我压抑着自己的感情，默默地祝福着你们。小静姐出事后，我为小静姐伤心，替你难过。这一年以来，每当我看到你闷闷不乐，我的心真的好痛！我不指望你现在就答应我，我可以等！哪怕是等个五年、十年，我都无怨无悔！”

    高一听她说了这么多发自肺腑的话，心里的感动自然是无比的充沛，他再也不能说出让她伤心的话了！他似乎是本能地伸出双手，把她揽在怀里，轻轻地拥着她，在她的耳边低语道：“谢谢你！”

    在他的怀里，小倩感觉有些陶醉。似乎过了许久，高一才松开她。

    看着逐渐加深的夜色，高一对她说道：“已经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小倩捋了捋头发，对他说：“你是明天走吧，到时我去送你！”

    说完，两个人就顺着来时的路慢慢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