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及时雨
在梁思玄和沈氏面前，要说梁能帮上什么忙的话，她还真是没有这样得信心。· 尽管她经了匪夷所思的重生，也多了别人所没有的一世记忆，但在她父亲和娘亲面前，梁却是连一点拿大的心思都生不起。 因为真是没人能比她清楚的知道，她的父亲和娘亲到底是怎样惊才绝世的人物了。 不管是谁，只要敢在他们面前耍弄聪明，那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梁自是不会犯如此愚蠢得错误的，所以她当然也不敢自以为是得认为父亲和娘亲都处理不了的事，她却可以解决。 相反的就是，若就连她父亲和娘亲也束手无策的事情，那她才是更该小心翼翼的对待，甚至于有多远就躲多远，不说明哲保身，最起码得不拖父亲和娘亲的后腿才行吧。 可现下超出她记忆里的事情却是一件件的在发生着，多得都快让梁以为，出错的是她的记忆，而不是这一世的改变了。 冬月里的天色，向来就是暗得早的。 现在不过戌时初罢了，可外面却早已是夜幕降临，整个镇东大将军府也都灯火通明。 小云曛内也不例外，尤其是今天沈氏刚走，而祁瑜那边又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就算梁是铁打的，现在也都觉得有些缓不过气来了。 因此今天她是早早的就让小厨房烧水，准备沐浴歇息了。 “小姐，水已经烧好了，耳房里也准备好了，现在就过去吗？”从耳房过来的念湘向梁询问道。 “现在就过去吧。” 梁点点头，然后吩咐了念湘在这儿陪着正在练字的梁雍，自己则往耳房的方向走去，而此时青茼却刚好从外面撩了帘子进屋，一进来就对梁说道：“小姐，钟大小姐来了。” 梁一怔，“这个时辰？” 青茼面上也是有些疑惑的答道：“是的，现下正在前面花厅呢。” 梁和钟晴的关系要好，这在建安都已不是什么新闻了，更何况还是镇东大将军府呢，因此现在只要是钟晴来访，若没有梁其他的特别嘱咐，那门房都是会首先就让钟晴进府等待的。 因而梁在微微的愣了一愣之后，就赶忙派青茼亲自去前面迎钟晴进来了。 “漠珂，这个时辰还来叨扰，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踩着遍地华美的灯火，一身明红色细碎洒金缕忍织锦长裙的钟晴，笑意吟吟得走进了小云曛，对着梁玩笑道。 “钟jiejie说笑了，你要是想来，那不管多晚都行，只不过就是家父和家母那儿，钟jiejie可能得多去请罪才行了。”梁与钟晴一面并肩往屋内走去，一面也笑着回道。 “你啊，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两人说说笑笑的就这样一路往正房走去，而等梁和钟晴都才一踏进屋内之后，二人却同时就都变了神情。 “钟jiejie，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梁沉声问道。· “今早，太妃她老人家已经同意了祁瑜殿下自请去山海关的请愿了。”钟晴的眼角眉梢，此时都是已经染上了一层淡淡得冷色了，语气也十分不好。 “这我已经知道了。” “祁殿下的请愿，太妃她老人家也一并允了。” “什么？”梁惊愕得差点就从炕上起身，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钟晴，想问一问是不是她刚刚听错了什么，可当梁一对上了钟晴的眼睛之后，她就沉默了下来，什么都没再问。 “这两天梁老将军的事，想必已经让得镇东大将军府有些动荡了吧，那如今前线的战事想必漠珂你也都没再关注，肯定也不知道，前两天我军在与后蜀的交战之中又是战败，而后蜀竟坑杀了我西殷两万战俘之事吧。” 如果说钟晴的上一句话，不过是让得梁有些不可置信的话，那现在这一句，就是已经让得梁如若五雷轰顶了。 怪不得……… 怪不得啊，怪不得祖父不管父亲和娘亲怎么相劝，都是一意孤行的要重披战甲、亲赴前线。 怪不得太妃她老人家会在一夜之间就一改初衷，允了祁瑜要亲赴山海关的请愿。 怪不得这两天父亲和娘亲会显得如此心力交瘁，怪不得原来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了避无可避、逃无可逃的啊。 所以，祖父不得不以高寿之龄却要重接帅印，而太妃她老人家也不得不把疼惜孙儿们的心情先放到了国家之后，从而选择了让祁这些皇室嫡系血脉都亲赴战场，只为了能振奋军心。 虽然梁是早就知道前线的战况并不乐观，可她没想到的却是，情况竟然已经糟糕到了这种地步。 西殷的大军，在后蜀根本就是同心同德的门阀联军面前，居然连一战之力都没有的节节败退，到了如今，竟是连两万战俘被坑杀的这等奇耻大辱之事都发生了。 这些年，那支曾就只以几万军队，就能震慑得后蜀投降的西殷雄军到哪儿去了？ 这些年，那支曾是祖父付出了所有心血才建立起来，保卫了西殷边境数十年安稳的西殷强军去哪儿了？ 寒冬的夜晚，向来就是凛冽的。 可不管是梁或钟晴，此时却都觉得，凛冬再冷，原来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噼里啪啦，银霜炭燃烧的轻微响声，在过分沉寂的屋子里，显得是那样的清晰，清晰得让人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可随着窗外忽然簌簌地就飘落了下来的大雪，以及寒风拂过树梢的轻微声音，在这个深夜里都异常的显得是那样清晰时，人们就知道这并不是他们听错了。 而是屋内实在是太过安静了，安静得好像连各自的伤悲，他们都能感觉得到。 这个冬天，真的是有些太过冰冷了啊！ ***** ***** 祁和祁瑜自请去山海关的请愿被孟太妃允了的消息一传出，整个建安可就都热闹了，其中二皇子妃杨氏则就成了最担心的那个人了。 本来在一开始，祁才有了这个想法的时候，二皇子妃杨氏还是有些笃定的，笃定不管祁怎样胡闹，只要孟太妃在，那祁就不可能闹出什么大事的。 但不过就是一夜之间，一切却就全都变了。 山海关前的节节败退，西殷的危急存亡，在这些面前，不论是祁或二皇子妃杨氏，一切就都得往后退了。 因此就算二皇子妃杨氏对于此事根本就是一百个不愿意的，但她也什么都不能说。 在国家问题面前，所有人的利益都是得放在后一位的，这道理二皇子妃杨氏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尽管不能接受，但二皇子妃杨氏还是什么都不能说。 那就更别提在这个时候再去理会其他人了。 而祁瑜也许就是钻了这个空子，趁着二皇子妃杨氏无暇理会他的时候，竟就跟在了祁的身后，一起逃出了能够制约于他的二皇子妃杨氏的掌握。 这对于祁瑜来说是大幸。 甚至可以说，前线的节节败退对于西殷是场巨大的灾难，但唯独对于祁瑜而言，却是一场及时雨。 这场及时雨不仅将他从泥泞的困局之中给解救了出来，并且还给了他一个一直梦寐以求的宽阔舞台，让他可以从此毫无顾忌的施展拳脚。 但这样之于祁瑜的大幸，对于梁而言却就是再实在不过的噩耗了。 如果山海关的情况能够好一点的话，梁还能自己安慰自己，祖父一定不会有事的。 可如今接二连三传来的战败消息，却是让得梁还能唯一安慰自己的理由都快找不到了，山海关现下是如此糟糕的一个状态，那祖父去了前线，岂不就是往着火坑而去？ 明知前方就是刀山火海，但祖父竟还是如此一往无前，这让得梁连气妥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宣xiele，在面对着祖父如此的胸怀，她好似不管做什么都是亵渎了这份为国为民的胸怀一般。 梁实在已经是无力极了。 因此对于祁瑜这些人的事情，她忽然也就觉得无所谓了起来。 不管祁瑜这一走，最后会发生什么，结果是不是也与前世一般，自从祁瑜便建成了自己的体系与势力，梁都是不感兴趣的了。 而自钟晴到访后，本就已经很是沉默的梁，则是越发的安静了起来。 常常在窗边一坐就是一下午，就连梁雍在她身边胡闹歪缠，竟也很难再让梁有什么精神了，这难免的也就让得青茼和念湘都忧心不已。 “小姐这是又怎么了？”青茼看了一眼又在暖阁得临窗大炕上发呆的梁后，转头对身边的念湘低声问道。 “不知道，估计是和昨晚钟小姐说的事情有关。” 昨晚钟晴来访时，青茼和念湘都是在旁边伺候的，对于钟晴到底是和梁说了什么，她们二人自然也是一清二楚的，因此青茼就有些不解道：“可祁殿下和祁瑜殿下的事情，与我们小姐应该没多大关系啊。” 梁不喜欢祁瑜这个人，青茼和念湘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因此她们自然都不会把梁心情不好的原因联想到祁瑜身上去，他去不去战场，自家小姐应该都是不会担心他的。 “昨晚钟小姐带来的消息也不只是这件啊，不是还有前线的消息嘛。”念湘低声的说道。 “前线的消息？” 青茼却先是愣了一愣，然后脸色才慢慢的有些不好了起来，随即她也什么话都不再说了，就只是安静的低头继续打起了手中的络子来。 “青茼jiejie，念湘jiejie。”但此时门外却忽然响起了小小的声音，以着只有外间得青茼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喊道。 “离蕊，你怎么过来了？” 原来来者是梁的大丫鬟离蕊，青茼和念湘都赶忙起身迎了出去。 虽说现下梁在府里的地位是已经不能和韩氏还在的时候相提并论了，但只看梁对梁和梁茂的态度，青茼二人也自是不会怠慢裁素院得人的。 而且自从上次梁无意之间对梁茂伸了一次援手之后，两院的人们之间就愈发走得亲近了，就连青茼、念湘和离蕊之间，也是关系融洽不少。 “昨天我不是还听你说，三爷最近又有些身子不适了吗，怎么你这会儿还能有时间过来的？”青茼和念湘拉了离蕊的手往旁边花厅偏房而去，一面走一面有些奇怪的问道。 “是大小姐派我过来找一下三小姐的。”离蕊急忙答道。 “大小姐找三小姐？是有什么事吗？” “是三爷，我昨天不是还和两位jiejie提起三爷身子不适吗，今天好像病情又更加重些了，可夫人不在，相爷又还没有回府，所以大小姐就命我来问一问三小姐，能不能让三小姐出面，去请一下大夫进府。” 离蕊有些忐忑的看着青茼和念湘说道，那有些小心翼翼的语气，就好像深怕她们拒绝替她传话一般。 “你怎么不早说，这可是大事啊。” 青茼率先就连忙站起了身来往外走去，而念湘则顿了顿，拍了拍离蕊的手安慰道：“离蕊你赶紧回去回避大小姐，就说大夫一会儿就来，请她不用担心。” 匆匆的说完，念湘也赶忙就往正屋走去，此时沈氏不在府里，但内院的事情杨氏她们却是仍然不得插手的。 除了沈氏在离开之前就已经详详细细得布置好了管事婆子以外，镇东大将军府内院里除去沈氏，地位最高的就当属梁这个嫡女了。 更何况在沈氏走前，是还曾经郑重的吩咐下去过，她不在府内的期间，梁有断事之权。 虽然这对于已经形成了稳定独立的行事系统的镇东大将军府内院中，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好让梁来断决得事情的。 但沈氏能这么说，却就是已经赋予了梁最大的权利了。 因此在梁思玄和沈氏都不在的这个时候，梁想要请大夫入府，那就只能来找梁，或是去前院找靖海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