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模糊了的记忆
梁媗在众人一脸和气敦睦的闲聊热闹之时，却是不怎么说话的。 除了一开始梁姷故意针对她和梁雍的那几句对话之后，梁媗几乎就没怎么开口了。 而她这种安静沉默的反应，却刚好就是所有人都习惯的模样，因此大家也就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包括梁婳也是如此，但只有一个人除外。 坐在了梁婳身边的梁茂，都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的悄悄抬眼去观察梁媗和梁雍了。 其中梁雍一在外人面前就沉默寡言的状态，是梁茂早已领教过许多次的绝技了，因此对于梁雍的安静，梁茂其实是没有多奇怪的，可梁媗就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毕竟上次在裁素院里，梁媗为梁茂挡下了梁羡时的情景，太过深刻了。 那样瘦弱的身影，却站在了他的前面，为他挡下了那可能会毁了他一辈子的灾难。 是的，梁茂已经知道了，梁婳也已经告诉他了，那次梁羡到底是想对他做什么。 而也正是因为什么都已经知道，所以此时再回想起当时的一切情景时，梁茂才会越觉得刻骨铭心，而梁媗的身影也是在除了梁婳以外，变成了他心中最坚强高大的身影。 尽管梁媗不过就只比现下的梁茂，高出一个头罢了。 “茂儿，怎么了？” 可就在梁茂正觉得现下的梁媗安静得太过反常，一点都不像他认识的那个三姐时，他旁边的梁婳却也已经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因此有些担心的问道。 前段时间梁茂因了心绪上的不稳定，是又再次病倒了的，原本活蹦乱跳，一年到头都可以不生病的孩子，现下却是隔三差五的就缠绵于病榻之上。 其中到底是经过了怎样的剧烈变故，除了当事人以外，也没谁再能理解的了。因而现下梁婳只要一见梁茂有些不对劲的神情，就很担心他是不是身子又有哪里不舒服了。 “没有，大姐你不要担心，我好好的、没事的。” 梁茂吃惊的移回了目光，才发现梁婳竟已没再与梁姷说那些无关痛痒的虚话了，本来他也是极其讨厌这个二姐的，因为她从以前开始，就总是会带着一脸娇弱的笑容去给梁婳下套，所以梁茂从来都不喜欢她。 可现在的梁茂却也知道了，有些人就算讨厌也是不能表现出来的。 最起码，对于现在正被父亲喜爱的二姐，不是他能公然表示讨厌和憎恶的人。 因此刚刚在梁姷又转头来找梁婳搭话的时候，梁茂立刻就移开了视线。 他装作完全就没看见梁姷转身的样子，自然而然的便避开了与梁姷交谈的机会，但却也就没注意到梁婳是什么时候和梁姷结束了谈话的。 “真的没事吗，要是哪里不舒服，你要老实说哦。”在经过了那些大大小小的事情之后，看着梁茂现下好不容易有些血色的脸庞，梁婳不禁担心的嘱咐道。 “大姐你别担心，我真的没事。” 而梁茂此时则是有些惭愧，害得梁婳又担心了，但与此同时他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看来大姐没发现他刚刚偷偷观察三姐和雍儿的事啊，还好还好。 在其他人看来，梁茂就和梁羡等人一般，一直都是讨厌着梁媗与梁雍的。 就算在发生了像那样的事情之后，梁茂对梁媗二人的态度也没有多大的变化。 所以其他人自然也就不会知道梁茂其实是感激梁媗的。 而对于梁茂来说，有些别扭的性子，就算他是感激梁媗上次得相救之恩的，可却也不愿意说出来，只是放在心里，发誓一定不会欠她这个人情。 梁茂不是梁羡，或者该说，梁羡与梁婳、梁茂简直就不是一路人，与寡情薄意和自私自利的梁羡相比，在这一点上，梁茂实在是要好上太多太多了。 不过可惜的就是，能把梁羡和梁茂分开看的人，在镇东大将军府里几乎就是没有的。 谁让他们偏偏就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呢？ 与其他人相比，在外人眼中，梁羡和梁婳、梁茂就是一个分不开的利益共同体，不管他们之间发生了怎样的争执，在外人看来，他们都是最密不可分的兄弟姊妹。 所以梁茂是在无形中，就这样被迫的与梁羡绑在了一起。 也正因此，之前梁羡才会敢对梁茂行那样的手段，要不是当时梁媗错有错招的恰巧从中破坏了梁羡得计划，那他也根本就是有恃无恐的。 梁茂为此痛恨不已。 而且他担心的还不只是自己，甚至于梁婳，梁茂也是暗暗担心不已的。 此时看着还一直在忧心着他的梁婳，梁茂却觉得心底的不安感越来越重了，梁羡既然连他都不会放过，那又怎么可能还会放过大姐呢？ 俊美清秀的小脸上硬挤出了一抹笑容，梁茂安慰了梁婳一番，保证了自己绝对没有不舒服以后，他就把视线悄悄的投向了另一边，有着梁羡的那一边。 今天的梁羡穿着一袭金缎风毛绛紫对襟立领长袍。头系一顶环晶紫玉如意冠，腰佩一块六面镶嵌七宝明金蓝玉玦，与他身旁的梁颐站在了一起时，端得上是丰神俊朗的翩翩无双少年郎啊。 只是在这个金玉般的外表之下。 又有多少人能知道，那其下可能会存在着怎样的肮脏？ 梁茂此时是第一次的庆幸，在他不能选择自己的身份、自己一母同胞的兄长是谁之后，他却这样的侥幸，没再与梁羡长了一副相像的模样。 但可笑的却是，他曾经对此是多么的惋惜过。 曾经他是怎样的惋惜自己的外貌与梁羡为何如此的不想像，若他能与梁羡长得再像一些，那娘亲对他，是不是也可以和大哥那样一般的再关心一些、疼宠一些了？ 甚至于在一段很长的时间里，他都以为就是因了自己长的不好看，所以娘亲才不喜欢他的。 而这一切的一切，于现在看来是多么的可笑啊。 梁茂收回了看着梁羡的目光，心底里又不由自主的漫起了层层苦涩难受的感觉。 就算他再懂事、再早熟，可于韩氏一事上，对于梁茂却无论如何都是一个极难跨过去的坎，他想要娘亲宠爱的愿望，可能这一生都不会实现了吧。 大大的屋子里，娇贵的银霜炭在安静的燃烧着，虽没腾起一丝的浓烟，可它却扬起了无数的温暖，把整个大堂之内都笼罩在了温暖之中。 冬月的中旬，天气已经十分寒冷了。 尽管鹤寿斋里是铺满了地龙的，但若是到了晚上，凛冽的寒风加剧，屋子里要是不再燃上几盆炭炉的话，那还是能让人感觉到丝丝寒意的。 因此现下在大堂内，四周角落之中都是燃上了一盆银霜炭的。 其中离得东北方向角落里的那盆最近得就是梁媗和梁雍了。 这本来也就是梁媗在一进屋的时候，便刻意选择了的地方，因而在此时，除了安静的听着梁羡和梁颐等人在笑谈闲谈之外，梁媗也时刻关心着梁雍的状态。 虽说比起梁羡刚来的时候，现下的雍儿是要平和安静许多了，可时间一长，不说其他的，在这么温暖的地方，梁媗就怕这小老虎待不住啊。 尤其还是一个那么不喜欢无聊的人。 要想他乖乖的一动不动得待这么长的时间，梁媗自己就没有多少信心。 但梁雍这次的表现却十足十的是让梁媗有些意外啊，最起码从表面上看去，这小老虎乖得太过头了。 “雍儿，肚子饿了没有？” 梁媗趁着小丫鬟上来为各人斟茶的时候，避开了其他人一直若有若无得投来的注目，对着旁边一直在低头乖乖坐着不动也不说话的小老虎问道。 “饿了。” 梁雍也学着梁媗的样子。 在悄悄的看了四周一眼，发现其他人都没再看着这边后，才抬头对梁媗小声的说道：“雍儿早就饿了，jiejie，什么时候才能用晚膳啊？” 这才像是平常的小老虎嘛，梁媗笑着摸了摸梁雍的软发，轻声说道：“再等一会儿，等祖父和父亲、娘亲来了以后就可以用饭了。” “那祖父和父亲他们什么时候才来啊。” “还要再过一会儿吧。” 梁媗看着梁雍那瘪了瘪嘴的小模样，好笑的又再安慰道：“不然这样吧，我们再等一会儿，要是一会儿后祖父和父亲、娘亲他们还不来，那我就让青茼先去厨房端点糕点来先给你垫垫肚子，好不好？” “好！”这次梁雍点头就点得非常迅速了，并且嘴角边也终于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但要让得这小老虎失望的就是，他并没有机会吃到这饭前的甜点了，因为就在梁媗的话音刚落地没有多久之后，承平老管事就亲自过来传膳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起身，向着花厅的方向就走了过去，这儿离花厅的位置也不远，几人不一会儿之后也就到了，而等他们刚一走进花厅的时候，却发现梁老爷子和梁思玄、沈氏是早已经坐在里面了的。 “祖父，父亲，母亲。” 梁媗和梁雍等人立刻就向梁老爷子三人行礼请安。 “都快坐下吧。” 在有梁老爷子的地方，第一个说话的自然也就只能是他老人家了，因此梁老爷子直接就挥了挥手后，便命令梁媗和梁雍等人各自按序齿之位坐好。 今晚的晚膳，是梁老爷子命令过，府里面的所有主子都要来鹤寿斋用膳的。 因而现下这里除了杨氏和小韩氏等姬妾不在以外。 梁媗和梁羡等几位镇东大将军府梁家的公子小姐，可都是到齐了的，没一人敢缺席。 而等到花厅里的所有人都坐好以后，梁老爷子就对着承平老管事微微点头示意，承平老管事收到了示意之后，便弯身行了一礼就转身离开了。 不一会儿后，一个个小丫鬟就各自端着一碟碟的美味佳肴进入了花厅。 晚膳，正式开始。 在镇东大将军府里，所有小辈聚到了一起陪着梁老爷子用膳这种事，虽少，但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但能肯定的就是，哪一次都没这次，这么的“与众不同”。 梁媗低头专心的吃着碗里的菜，眼光是一点也不敢自她的碗里移开。 而与梁媗几乎就是一模一样的人，还有这里除了首座的梁老爷子和梁思玄三人之外的所有人，尤其是此时离得梁思玄最近的梁羡和梁颐，他们两人现下早已经是噤若寒蝉了。 虽说往常无论是梁羡还是梁颐，对于能坐在离梁思玄最近的位置，那可都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了，可现下完全就是与平日相反的境况。 他们两人现下真是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 此时的大堂之内，虽是在用膳，可那凝滞的气氛，简直就是沉重的不得了。 首座之上的梁老爷子不说话，他旁边的梁思玄和沈氏也不说话，三人之间那死寂的安静，直接让得满是燃满了银丝碳炭炉的花厅之内，几乎都要比屋外还冷了。 看来，这次三人的商议的结果还是一样，谁也不能说服谁啊。 而在平日里，只要梁老爷子一句话，那无论是刀山火海都会应下的梁思玄和沈氏，这次看来也是打算一反常态的不愿再接受，要反驳到底了。 这样双方都互不相让的对峙，在镇东大将军府里，实在是已经好久没见过了呢，梁媗都快记不得了。 记忆之中，这样的矛盾，还是在好多年以前才发生过一次。 而那次又是为了什么呢？ 梁媗一面专心的嚼着嘴里如同嚼腊一般的美味佳肴，一面出神的细细回想着那些模糊得记忆之中，祖父和父亲、娘亲如这次一样的对峙情景。 那次，好像也是有关于战争的事情吧？ 随着重生的时间越长，梁媗发现，她关于前世和在她重生之前的许多记忆，都开始慢慢的模糊了起来，最近甚至有许多事情她都更是直接就忘记了。 就好比钟晴与祁瑜的亲事吧，梁媗竟会开始记不起“当年”她参加的钟晴与祁瑜得亲事上的任何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