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时间的河流
“我连及笄礼都还未过，又怎么可能谈什么亲事啊，我刚刚只是在想，若长平公主和唐梦澜又聚在了赢王世子的身边，那又会闹出什么大事来了，上次禾丰斋的事情不就是前车之鉴？” 上次在禾丰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梁媗到现在都还不清楚，但这其中当然也是因了她不感兴趣，所以也并未派人去查的关系。 可在禾丰斋，而且还是长平公主、唐梦澜和赢王世子祁玖三人啊，在最后长平公主和唐梦澜两人弄都成了那样狼狈不堪的景象之后，这其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居然一点传闻和风声都没有传出来的，这就让得梁媗有些兴趣了。 若是说这里面没有几位大人物，就好比说是英王府和赢王府，甚至于就连皇家也出手干预过了的话，那梁媗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如果没有这几位大佬对禾丰斋一事的掩埋，那她估计，现下整个建安怕早已是传得沸沸扬扬了。 只不过禾丰斋一事既然都已经让得那几位大佬出手了，那梁媗就算好不容易的对此事有了兴趣，可最后也不得不完全打住，不然那不就是等于对他们的挑衅？ 梁媗可没有想为镇东大将军府和她娘亲招惹来几个巨孽对头的打算。 因此禾丰斋一事也只能就此打住了，而知道此事的人自然就只有少少的那几个了，梁媗和钟晴便就是那极少数人里的其中之一。 “你担心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我们却也不好插手去管啊，尤其是我，不管是长平公主殿下或唐家的那个小霸王，我可都是得罪不起的，除了避得他们远远的，我也没什么好办法了。” 钟晴看着梁媗叹了叹气的说道，而梁媗本来也没有要去前院多管闲事的意思，她就是想把刚刚的事情翻过去，不再让钟晴提起罢了，此时见她这么说，梁媗也就顺着接了下去。 “钟jiejie说得有礼，长平公主、唐家小姐和赢王世子三人之间的事情，外人也的确不好去过多置喙什么，我们就还是权当不知道，这样反而还好一些。” “也只能是这样了。”钟晴见梁媗并未坚持谈论长平公主和唐梦澜三人的这件事情，反而是就这样轻松地掀了过去，她也就不由得微松了口气，就像她刚刚说的那样，长平公主、唐梦澜和赢王世子祁玖之间的事情，实在不是她一个吏部尚书之女好去过多插嘴的，里面不管是哪一个，可都是他们钟家得罪不起的人物。 虽说钟晴现在好像已是被绑定在了长平公主这一条船上一般，可其实事实却并未如此，最起码钟晴就从未为了是长平公主的闺交这个身份，而和唐梦澜死磕过。 就算是在前段时间，唐梦澜对钟晴那般不阴不阳的时候，钟晴也从来没有表现出什么过激的反应来，虽然她也会愤怒、也会反击，可也就只是那样了，不痛不痒。 钟晴在唐梦澜这边可谓是一直留有余地的做法，但却又不会太明显，这样既不会触怒长平公主，也不会与唐梦澜结下什么解都解不开矛盾。 而这些，梁媗都是看在眼里的，也都不由得的为钟晴的成熟感慨一声，这个不过大她两三岁的少女，竟然已经可以把事情想得如此深远，实在是不容易啊。 毕竟现下在所有人都因了视线全聚焦在边境的紧张情况上，而好像全忘记了，钟晴与祁玚的亲事的时候，梁媗可是还记得很清楚的。 而此时二皇子妃杨氏虽然在尽一切努力的拖延着亲事的准备工作，害怕钟尚书会倒台在文州一案之中，害怕钟晴会拖累到祁玚，所以又想把主意打到唐梦澜的身上去了。 但梁媗却反常清楚，二皇子妃杨氏的这种念想是压根就不可能会实现的，只要孟太妃她老人家还在一天，那这桩亲事不管钟尚书最后是不是会倒台，它也得如期举行的。 因为这是孟太妃亲自下的赐婚懿旨，就算是文帝到时再不喜钟尚书，可祁玚与钟晴的亲事却还是得如期完成的，不然二皇子妃杨氏就等着承受文帝更大的怒火。 更何况，现下郦王也早已从文州贪墨案中脱开了身来，文帝的心情那可是前所未有的好啊，最起码在祁怀的事情被曝出之前，那段时间里的文帝真是龙心大悦的，那钟尚书这些不过就是被属下拖连的人在他面前，更是全都获得了一次极可能被赦免的希望了。 如果，后来文帝没有倒下的话。 不过虽说钟尚书等大员没能等到文帝又重新圣眷于他们的的时候，可往大不敬了去说，文帝在此时倒下也不是没有好处的，那便是他也不可能再降罪于他们了不是？ 虽说之后的时间里，文帝对钟尚书几人是再度春风和雨了起来，可文州一案拖延至今都还未结案，那谁又能知道接下来会不会又查出了什么要命的事，把他们又给再次卷进去呢？ 到时要是再惹得文帝大怒，那可就再无回旋的余地了，所以还不如现在文帝缠绵病榻、不能起身上朝的结果好呢，最起码钟尚书这些已经被文州一案牵连进去过的大员们，现下是可以保证安全无虞的了。 而至于想恢复以前那般荣宠的权势和荣耀，怕就是极其困难的了。这些，钟尚书他们也不是不知道，可钟尚书与别人就又有些不同，他还是能有些盼头的啊。 等钟晴与祁玚的亲事如期举行之后，那他们钟家的身份可就再不一样了，虽然之前还担心过这亲事能不能如期举行了。 可现下在文帝缠绵病榻的情况之下，钟尚书可是不会再因了文州一案的牵连而被罢职了，那二皇子妃杨氏还能有什么借口不举行这桩亲事的？ 就算二皇子妃杨氏是真敢欺现在的钟家，但她敢违逆孟太妃她老人家的懿旨吗？钟尚书现在可就是算拿住了二皇子妃杨氏的一个软肋了啊。 而这个软肋，当初可还是二皇子妃杨氏主动送来给钟家的呢，她当时怕也肯定没能想到，祁怀竟然会倒得如此之轻松迅速，在他们完全都还没借助到钟家这个吏部尚书什么事儿的时候，祁怀居然就已经倒台了，就这样轻而易举的给二皇子祁成让出了一条通天大道。 甚至于二皇子妃杨氏极有可能还亲手把未来太子妃的这一个头衔，亲自递到了钟家的手上，而与钟家这样一个几乎是完全利他的盟约，二皇子妃杨氏如今不心怀不满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就算再不满又能如何呢，反正钟尚书如今是打死也不可能会放掉手中的那根二皇子妃杨氏得软肋的，钟家现在一切的希冀可都全寄托在钟晴的身上了。 因此祁玚和钟晴的这场亲事，现在虽然非常低调，低调得都快从建安百姓们的记忆中消失了，可只要孟太妃她老人家还在一天，那这桩亲事就肯定会如期举行的。 到时钟晴的身份可就是尊贵非凡了，到时她与长平公主、唐梦澜二人之间可就再不是如今这般的距离遥远，那而了那个时候，钟晴与唐梦澜之间需要接触的情况就也会变得非常之多。 若是她们两人是早早的就结下什么解都解不开的死结时，那不仅对唐梦澜有不利的地方，对钟晴就更是极为糟糕了，毕竟西海雁蒙对于西殷有多重要，那可是天下皆知之事。 钟晴如果日后真能登上西殷的帝后宝座，那与唐梦澜这个唐家小霸王搞好关系可就是头等之事了，而钟晴竟然能在如今就已把这层关系看透，是不得不让梁媗佩服的啊。 想到这些，梁媗看钟晴的目光也不由得变了变，可钟晴却只是舒服的半靠在了镂雕佛手提蓝的梨木花椅之上，刚刚在长平公主和唐梦澜之后她可都是高度紧绷着精神的，而此时能放松下来，对钟晴可是最难得的休息时间了，因此她也就并未发现梁媗看着她的眼神有了变化。 而也是就在此时，钟晴的大丫鬟茉儿却忽然从屋外面带喜色的走了进来，凑到钟晴的耳边在低声说了两句之后，就连钟晴的眼中也是立刻就浮现出了亮光。 “钟jiejie，是有什么喜事吗？” 看着钟晴和茉儿如此明显的表现，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发生什么喜事了，因此梁媗便对钟晴笑问道。 但梁媗的话才刚一落地呢，钟晴竟反而是有些支支吾吾了起来，“什么喜事啊，不过就是相识的人刚刚送来一些贺礼罢了，这担得什么喜事不喜事的。” 说着说着，钟晴的丽颜就好似染上了一层红霞一般，梁媗看得是一顿，然后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梁媗弯了弯嘴角，说道：“这样啊，那不过就是一份生辰贺礼罢了，的确担不得什么喜事不喜事的。只是就不知，钟jiejie口中那‘不过就是相识的人’，说得可是祁玚殿下？” 梁媗好笑的看着钟晴，而钟晴被梁媗这一番话直接就闹了个大红脸，当下便转头又羞又急的瞪了过来，“你不说话，没人会当你是哑巴的，快些吃茶就好，不许多言了。” “哦，看来有人是恼羞成怒了呀………好好好，我不说话，只吃茶，行了？”梁媗本还想再闹上钟晴两句的，可看着身旁少女那快要滴血一般的脸色，最后也只能是含笑不语了。 而看着钟晴和祁玚的关系在这场动荡之中不仅没有越发疏远，反而是有了亲昵的趋势，梁媗也的确是为钟晴高兴的，女子一生最难的不就是能遇到一个良人吗？ 钟晴如今能遇到了，梁媗是衷心的为她高兴，至于日后的那些事，梁媗既然不能改变，那也就只能顺着这条大河走，不管是她的家族或是她的好友，她能帮的自然就是全力相助。 而如果是人力皆不能扭转的，那她除了在精疲力竭之后，又还能再做些什么呢？ 随着时间过的越久，梁媗对这一世越来越有真实感的之后，那些可能最终还是殊途同归的绝望感就会不止一次的出现在梁媗的脑海里。 起初她不是没有害怕、恐惧过，可等到随着时间越来越久，与娘亲和雍儿相处的时间也越来越久之后，梁媗对于那些真的极有可能会到来的绝望，竟也是越来越淡漠了。 梁媗从她娘亲的身上，最近也愈发的学到了一些东西，那便是直面的勇气，既然逃避是不可能避得过一切绝望的话，那她就面对。她会用出最大的勇气来面对它，她会用自己所有的勇敢来击溃它。 而若最后一切都还是她不能扭转的话，那她努力过了。如果恐惧害怕，时间这条大河也还是仍然只会一往无前的继续流下去的话，那她就只能勇敢的顺着这条大河一起走下去了。 她要击溃所有可能会伤害娘亲和雍儿的一切人和事，而当最后若是她失败了，那有娘亲和雍儿作陪，不管前方是什么，她都不会害怕的，就算那里便是地狱。 这些梁媗都是在不知不觉间就想通了的，而此时再看一脸幸福的钟晴时，她更是知道，在这个乱世之中，人最应该学会的不是其他，而是珍惜眼下的幸福。 因为在这个乱世里，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等到第二天，他们的一切就便会消失在战火之中了，就像“当年”的那场大火，在它前一刻，整个建安难道不都还是在醉生梦死中吗？ 那时候这个天下最繁华的都城之一，人们又知不知道等待着它的就只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火呢。 那时候西殷的王公贵族们又知不知道，毁掉了这座千年古城的人，会是那个他们曾那样奚落嘲笑过的少年呢。 他们肯定是不知道的，不然他们一定不会那样做的，因为那场大火葬送最多的，便是那些曾经那样欺辱过他的王公贵族们。 乱世里翻云覆雨、命运的反复无常，也不过就只是需要一刹那的时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