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失礼
杨氏好似忽然会过意来了一般的莞尔一笑，母子两人就正在默契十足的时候，门外却忽然传来了弄琴的声音，“杨姨娘在吗？夫人叫你过去一趟。≥＝≠≤≥≤≤≥≤≤≠” 杨氏和梁颐猛地就是一愣，这么快？ “不过就是个婆子罢了，下次你自己处理就好，不用回来再和我说一声了。” 南兰溪畔，沈氏审阅着即将要送去给赢王妃的生辰贺礼礼单，以及要送给前两天刚刚病愈的郑国公夫人的慰问礼物，一面却头也不抬的就对一旁的梁媗吩咐道。 梁媗听出她娘亲这番话的意思是什么，这种事不用特地来和她说了，尤其是在她这么繁忙的时候，就更是不要再拿这些小事来烦她。 梁媗看着沈氏手边那堆得就如小山一般高的账本和簿册，心里也的确是有些不好意思，但不管如何，梁媗还是想借着这个大好的机会，把孟mama给彻彻底底的赶出镇东大将军府去。 “夫人，杨姨娘和二爷来了。” 外面有小丫鬟的通报声，沈氏依然头也不抬的就对墨画吩咐了一声，墨画领命，转身便出去领着杨氏和梁颐进来了，当下免不得的又是一阵互相见礼的问安声。 “不知夫人紧急召我前来，是为了什么事呢？” 等得各自见安完毕，杨氏一坐下来后也不等沈氏开口，就先笑着问道，颇有率先开难的意思，不过可惜，攻击的权利却并不在她的手上。 沈氏仍然翻阅着手中的礼单，头也不抬的就说道：“我听漠珂说，刚刚在杨meimei身旁看见了一个生面孔，我这儿也没有印象，不如还是你给漠珂好好说一下吧，这个生面孔是从哪儿来的。” 府里所有的仆役在入府之前但必须得到沈氏的批复，而孟mama却是杨渊的夫人前两天才刚刚送到杨氏身边的，根本就直接越过了沈氏这一边，这种已经是越权的行为，不管在哪儿都是很失礼的事。 “让夫人见笑了。” 杨氏虽早知道沈明月是为这件事把她叫来的，但看着一点也不迂回，直接就开门见山的问的沈明月，杨氏微微一顿后才回答道：“三小姐说的是孟mama吧，孟mama是前两天由小妹的长辈送来的，当时家中长辈是怕我不懂事，再失礼冒犯于夫人，所以才派孟mama来好好得规范于我，也能更加的好好侍奉夫人。” 杨氏面不改色的说着，一旁本来都在暗暗注意着梁颐的梁媗却听得就是一愣，随即又有些无言，杨氏这闭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也是完全不输韩氏的啊。 “哦，那真是要多谢杨meimei的长辈，还有这番体谅心思了，倒还是我失礼了呢，那这位孟mama上过编册了吗？”沈氏淡淡地问了一句。 杨氏心底就是一个咯噔，但还是勉强笑道：“不过就是前几日的事，因为事出有些突然，所以也一直就还没来得及………” “送回去。” “夫人，你说什么？”杨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她眼色有些阴沉的看向了依然从没正眼看过他们的沈明月，不敢相信，她居然会这么直接的就说出了这三个字。 而相比于杨氏的不可置信，沈氏却连眼角都没有抬过一下，她淡漠道：“镇东大将军府里的仆役都要经过编册，既然那位孟mama并不在府里的编册之上，那自然不能留在府邸之内。这么简单的家规，杨meimei难不成忘记了？” 梁家这几年虽然并没有再和前些年以军法治家时的那么严厉了，可家规却一直都在的，平常可能还没什么，但只要谁一旦触犯了家规，那就算是一向宽容的梁思玄也绝不会给任何人留情面的。 这一点，杨氏是了解得清清楚楚，而且不只她，就连梁颐也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因此一直悠然自得的少年，此时的眉眼间竟也踌躇了一下。 “长者赐，不敢辞！这也是长辈的一番心意，杨姨娘收下也是无可厚非的，还望母亲不要怪罪杨姨娘。”但不管如何，那孟mama还是不能被遣回杨家去的，不然这不就是等于在打杨渊夫妇的脸吗？ 梁颐现下最不想的可就是与杨渊的关系出现什么裂痕了，好不容易这么多年娘亲都一直在保持着与这位伯公的联系，就算杨渊在那千万里之外的禹县这么多年，娘亲却还是一直锲而不舍的在京城为这最后的一点娘家靠山而努力钻营人脉，现在好容易终于要熬出头了，梁颐又怎么能容许此时再出现什么差错？ 因而梁颐此时也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了，他轻声细语的说着，而原本一直是低头审阅着叠叠礼单的沈氏，这时竟停了停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了梁颐。 在那淡漠威严的视线下，梁颐的后背竟都冒出了丝丝冷汗，幸好的就是沈氏只是看了他一眼之后，便就复又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紫檀漆雕的炕几之上，不然梁颐可撑不住。 “颐哥儿说的是，但既然是长者所赐，那就更不好与家规相冲了，不然不是显得那长辈很是不知礼数了？” 沈氏话语精简，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就把杨氏和梁颐又给噎住了，而且随即沈氏又给了他们最重的一击，“要是杨meimei实在不方便的话，那不如我和老爷说一声，让他去和令亲先打一声招呼？省得那长辈误会了杨meimei你不识好歹。” “不用，这点小事怎还能劳烦老爷的，就不敢劳烦夫人老爷费心了，等明天我会亲自派人送孟mama回去的。”杨氏沉了眼，但最后却还是露出了笑容的说道。 “嗯，那就最好。” 沈氏最后还是没正眼看过杨氏，她在杨氏俯后便挥手让她和梁颐退下了，房内顿时就又只剩下了三人，沈氏依然是在忙碌着，旁边的墨画也依然是在旁边研墨洗笔的伺候着。 但就只有梁媗，梁媗在看着杨氏和梁颐默不作声的离开了以后，心下就有些感慨，终归是掌握了正权的娘亲要技高一筹啊，不管杨氏有多少的阴谋诡计，在正大光明的庞大权利之下，这些就立即显得有些孱弱了呢。 “还有事吗？”梁媗还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但沈氏却忽然对她开口问道。 “啊？没什么事………哦，娘亲，我就先回正屋去了，娘亲有事的话就派人来唤我便是。”梁媗在看见她娘亲投来的目光之后，便立刻起身告辞。 而沈氏也完全就没有要挽留她的意思，点点头就让她去了，梁媗在行礼毕后，自然也赶紧抽身走人，她娘亲此时本来就已是很忙碌的了，若不是她横插一脚，想必娘亲要办的事情，现下应该早就完成一半了吧。 心里有些歉然的走进了正屋，梁媗直接就往暖阁去了，那儿也有很多藏书，在梁媗为了不想与梁姷独处而早已不再常去悬秋阁后，南兰溪畔就已经变为了梁媗的第二个藏书库。 此时沈氏正在书房里办公，那梁媗就也只好到正屋的暖阁里来了，幸好这里的藏书也不少，就算她再比现在孜孜不倦数倍，那这里的书也不是梁媗能看完的。 焚香煮茶，青烟袅袅，松蒙清幽的香气瞬间就弥漫在了暖阁之内，梁媗歪歪斜斜的倚在了临窗的大炕上看书，而青茼和念湘便在一旁煮茶，岁月显得是异常安宁美好。 但，这也不过就是表象罢了，最起码在此时的梁媗心里，她并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般悠然，现下她的心里，可是翻来覆去的反复不定着。 先是杨渊的事，本来应该借着文帝的赏识和重用，前路理应是平步青云和一帆风顺的新太卜，现在却因了祁怀的事而再次病倒，连带着便也把杨渊的平步青云给半路掐断了，使得杨渊如今虽是占据了已经空置许久的太卜一位，但处境却有些不上不下的尴尬着。 毕竟若是文帝此次真的一病不起了，那新上位的帝王会不会如文帝一般的看重他，那可就是未知之数了呢。 在朝堂之上，一代帝王一代臣，诡谲多变的政治就更是变化无常的代名词了，杨渊此时能有幸得到文帝的圣眷，那可真是不知得了多大的机运与费了多少的心机。 但要是想让下一任新帝也这般看重他的话，可能性实在是不足五成啊，毕竟新帝最需要的就是从头培养自己的班底了，老臣旧臣自是最先被新帝排斥在外的选择了。 尤其还是像杨渊这种被文帝十分看重，又是从地方上升迁上来的官吏，这般有过历练又有能力的先帝宠臣，根基未稳的新帝怎么敢重用？ 梁雍现在的处境估计是最尴尬的时候了，他此时对杨氏的帮衬应该是已经从前段时间的那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变成了如今的微不可闻。 可杨氏却在此时把梁颐给叫回来了？这是为什么，太学里的纪律可是一向严明，平时学子们想要离开院门一步都是需要通过层层批复的，但杨氏却不嫌麻烦的把梁颐在这个时候从太学院里给叫回来了，这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吧。 杨氏这突然的举动让得梁媗放心不下，就算刚刚才顺利的把那个孟mama给“送”了回去，但梁媗却还是无法高兴起来。 而除了杨氏的这件事外，还让梁媗很是介意的就是，最近梁婳和梁姷好像有些太过安静了。就连梁羡，在这段时间里都安静乖巧得有些过分。 起初梁媗也是没有觉的，可随着日子变长，梁媗也就现不对劲了，就算排除梁婳不说，但梁羡和梁姷这两人也如此安分守己，那便是有些不正常了。 两个都是野心深沉的人，但越是这种人，当他们越是能耐得住性子的时候，也就越是不可捉摸，梁媗对这两人实在是了解的太深了，她绝不会相信他们是要修身养性什么的，此时他们如此的安静，只能说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可不对劲的是什么呢？ 梁媗歪靠在了翠蓝金枝绿叶百花大迎枕上，手中虽然拿着书，但却半天都看不进几个字去，念湘斟好的茶摆在了她的面前，从热气腾腾到触手冰凉之时，梁媗都没有端起喝过一口的。 这种反常的状态，青茼和念湘早就现了，但她们两人互相望了又望之后，还是决定什么也不多说，直到已近巳时末的时候，青茼和念湘才叫醒梁媗，告诉她时辰已经到了去接那只小老虎的时候了。 梁媗这才急急忙忙的跳起来梳整更衣，在准备完毕后，又到书房外去看了看，在现沈氏还在忙后，梁媗就安静的离开，往鹤寿斋去了。 虽然心里还是悬着那两件事，但鹤寿斋里正等着她的那只小老虎明显才是更重要的，梁媗也暂时先放下了梁羡和梁姷的事，只一心赶到鹤寿斋，接了那活蹦乱跳的小老虎后，两人再一起回了南兰溪畔。 最近建安也的确是事多，需要沈氏去应酬处理的事情也一件接着一件的，直到梁媗和梁雍回来之后，沈氏也还是忙得无暇分身，最后只在午饭的时候与梁媗二人稍稍坐了一会儿，少少的用了点饭菜之后，沈氏便就又回到书房去处理事情了。 沈氏这么忙，梁媗和梁雍二人见了自然也就更加不敢去吵她了，乖乖的在恭送了沈氏离开之后，梁媗也没停下休息，抓着那日渐“丰腴”的某只小老虎，梁媗就出门散食去了。 此时天气寒冷，梁媗走的也没太远，就只是牵着那百般不愿的小老虎在南兰溪畔的外围处绕了好几圈后，便就放他回到铺满地龙的正屋了。 正屋里的地龙散着如春的温暖，梁雍一进屋更是就直接跑到了炕上去窝着，不用多时便也就开始昏昏欲睡了，那困得不行的模样，看得梁媗是好笑又好气，这入睡的度也太快了些吧。 伸手把旁边的鹅黄织锦荷花暗纹绣被拉过来，轻轻地给梁雍盖上，梁媗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