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不知情趣的人
“你不是忙吗？”徐婷婷接了电话，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我现在挺好，玩够了，自己会回学校的。” “好了，好了，我承认错误。”候鑫挠了挠头皮，无奈的认了个嘴软。“这不是答应过去了嘛，你现在在哪？” “我在住宿的地方，都已经休息了。”徐婷婷想了一下，并没有实话实说。“原本我也没打算叫你过来，只是一时兴起，想起给你打个电话，没想你还是这么不应景。” “这段时间，确实事情多。”侯鑫稍作停顿，吸了口气。“前几天雨水旺，水位长上来了，游江的人也多了。” “所以我说你不用过来了，你有你的事情要忙，我的事情也不是非要你来参与。”徐婷婷腾地一下从床边坐起来，压着声音走出门外。 “不是，这不是忙于生计嘛。”侯鑫听话音不对，赶忙解释。“我家不在这，毕业了还想在这生存下去，很多事情就没办法面面俱到。” “你打电话来是想和我吵架的吗？是不是我无理取闹了，你想叫我给你认个错。”徐婷婷单手掐着腰，打断了侯鑫的话。“要没别的事，我挂线回去休息了。” “婷姐，怎么了？”秦晓艾听徐婷婷说话的语气不平静，探头问了一句。 徐婷婷见秦晓艾醒来，便直接挂了电话。“没事，一个傻缺，大半夜打电话来和我讲理。” 秦晓艾虽然没听清电话里说的是什么，但猜着也没什么大事，终究是好奇扛不住疲倦，转身又合眼休息了。徐婷婷却因为这通电话睡意全无，只觉得脑袋逐渐清醒的运转起来，件件往事也浮上眼前。 徐婷婷和侯鑫的初次见面，也是发生在这样一个炎热的开学季。那时候徐婷婷还是一名刚入学的新生，而侯鑫已经是大学三年级的老油条了。 作为一名来自海滨城市的女汉子，虽然有着漂泊七海之外而不终老一城的志向，但直至求学桂林，才第一次离开了生活十余载的青岛。初次离家便是如此长途跋涉，再加上桂林热情似火的天气，多少让徐婷婷感到不适。待拖着箱子走出桂林站，已是无心欣赏他乡之景了。 让徐婷婷再次提起精神的，并不是让她感到高兴的事情。眼看着同学们被身着正装的学长学姐接待，自己却摊上了一位身穿大裤衩的学长提包，这叫徐婷婷感觉有点挂不住面子。在个性张扬的女汉子和不受拘束的大才子之间，碰撞出了一连串啼笑皆非的故事，原本无精打采的她也因此变得有了生机。而那个身穿大裤衩的学长，便是徐婷婷那届的辅导员助理，也就是侯鑫。 这样的初见是大学中每年都会发生的事情，但相同的事情往往因人的因素而变化成独特的事件。对徐婷婷来说，这个事件的发生，给她这两年的生活带来了很大的影响，徐婷婷的评价只有两个字，幸福。一是在学业上略有小成，二是在感情上也有所寄托，三是在生活上有兼职收入，看似是一个丰收的好情景，可随着侯鑫毕业季的到来，大学恋爱普遍需要接受的考验也逐步临近。毕竟，毕业季如同分手季。 一辆救护车鸣着笛驶进医院，把正在回忆中的徐婷婷硬生生拉了回来。在打了个深深的哈欠后，徐婷婷转身回到屋里，慢慢躺在了另一张空床上，想必也是真的累了，没几分钟便进入了梦乡。 凌晨乘坐列车的人并不多，侯鑫双手插着裤兜独自站在月台上，等着列车缓缓进站。随着列车的鸣笛声，车窗内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这种景象全然不同于白日里的畅谈和欢笑，有的只是人们卸下面具后素颜的疲惫。侯鑫见多了这样的场景，只等列车员打开车门，默默走上了另一段充溢疲惫的旅途。 大学毕业后的侯鑫，并没有返回嘉兴老家，借着在校经营旅游协会的基础和经验，应聘进了一家本土的旅游公司。告别校园生活的他很快适应了这种新生活，但同时也发现了另一个问题，他和徐婷婷仿佛变成了两个圈子的人，交集越来越少，矛盾却越来越多，这让侯鑫感到从未有过的力不从心。 “哪克？”一个平头挤出车厢过道的人堆，掏出一支香烟，靠在车厢连接处的门口搭讪侯鑫。 侯鑫看了看他，自己点了颗烟，又把火递了过去。“衡阳下，你呢？” “哦，学生。看你没得行李，以为你是跑生意的。”平头深深吸了一口香烟，改用一口跑了调的普通话。“同你一样，我也在衡阳下。” “老板做什么买卖？那么辛苦坐夜车。”侯鑫并无雅兴交谈，吸口烟顶了一下疲惫，随意搭了一句话。 “哪里什么老板，打工挣个养家钱。”平头无奈一笑，眼尾的褶子一下子都挤了出来。“现在没得轻松钱，吃不得苦，老板哪里会给。” 侯鑫琢磨这句话倒是大实话，于是跟了一句，表示认同。“确实是这个道理，干得多，挣得多。” “倒不是做事多就挣钱多，但是不做事一定没得挣。吃不饱肚子，还能讲什么。”平头好像深有感触，又吸了一口烟，缓缓吐了出来。“现在，过日子是必需品，爱情、事业、生活，这些都是奢侈品。” 侯鑫默默的笑了，没想到眼前这个接地气的平头还有如此丰富的价值观和人生观。“过日子，不就是生活吗？” “没得，那怎么一样？”平头吸了一口烟屁股，拉开烟灰缸，把烟按灭在里面。“过日子就是白饭，生活是蜜汁叉烧饭，吃起来能一样啵？你啊，不懂情趣。” 侯鑫被平头逗笑了，一时哑口对不上话，只是连连点头称对。 “得了，抽完烟了，该回去了。”平头一副取胜的神情，大方的抬起右手，指了指自己座位的方向。“我的位子在那边，挤一挤可以休息。” 侯鑫婉言谢绝了，待平头走后，又坐回了车厢地板上，弯身抱膝，很快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