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青面鬼（1）
清朝末年，战乱纷飞，天下大乱。 北京郊外的一个小山村里住着这么一家人，这家老太太娘家姓辛，守寡三十多年，村里人都叫她辛老太太。辛老太太年轻时不忌口，和普通人一样荤素皆食，可老伴儿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她深感痛心，于是有一天向菩萨发愿，余下的时日都吃素食，寄希望用她的虔诚来换取一家人的健康长寿。 辛老太太有儿子阿牛，媳妇笑蓉和孙子乐乐，一家四口虽不是富裕人家，但在这战祸连连的年代，能够偏安一隅已是幸事。 辛老太太的屋里供奉着观音菩萨的神像，她日日烧香跪拜，从早上醒来到晚上睡觉，一待就是整整一天。有的时候邻居有烦恼想来拜拜菩萨，她很乐意让出位置，所以村里家家户户都知道她信佛吃斋，虽然大伙儿多少都信，但能够像她这么虔诚的却不多，也学不来，都羡慕阿牛有个伟大的娘，不仅保了他们家，还保了整个山村的安宁。 这年头即使不和战争扯上关系，也没有充裕的食物来填饱肚子，小山村里的人多半是猎户出生，阿牛也不例外，好的时候能够打几只野鸭野兔，不好的时候只能采些野菜野果，幸好媳妇笑蓉把家务cao持得井井有条，家里的柴米油盐没有一日短缺过。 有一天清晨，阿牛去山林里打猎，笑蓉要去镇上买些佐料，因为路途遥远，孙子乐乐还只有四岁，只能让辛老太太帮着带半天。辛老太太一般不出屋，陪孙子一般也在屋里。乐乐这年纪是最调皮的时候，哭着闹着要去找爹。辛老太太自知腿脚不利索，走不了这么些个路，又不能放孙子一个人去，只能先哄他走一段。 一老一少来到山脚，见到一棵桑树结了满树的桑果，个个黝黑发亮，乐乐早已忘了原来的目的，摘上几颗就往嘴里塞，吃得不亦乐乎。可他这比武大郎还矮上两截的身高，能吃到多少，抓了两把就再也够不着了。 辛老太太见孙子又开始闹，只能亲自动手，不料一不小心踩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崴了脚，重重摔在了地上，连腰都直不起来，更别说站起来了。 乐乐见奶奶受伤，吓得不知所措，哇哇直哭。辛老太太尽管疼得说不出话来，但还是勉强用手撑地抱过孙子安慰起来。她想凭一己之力回家，但岁月不饶人，始终使不上力。不过这条路是村民上下山的必经之路，所以必定会有人路过，果然，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遇见相熟的村民，才把祖孙俩送回家。 到了中午，阿牛打猎回家，今天收获不错，竟然和几个村民打到一头野猪，想来这山上已经十多年没有出现过野猪，高兴今后可有好日子过了。他前脚到，笑蓉后脚也到了。两人一进门，就见乐乐闷声不响地在地上玩竹蜻蜓，一脸的沮丧表情。 这可是新鲜事，放在平时，他俩一走，肯定没那么乖自己玩，于是上前询问，这才知道出了什么事。两口子怎么教训儿子不去说，先说辛老太太这一病，引出了一桩大麻烦。 村民们靠山吃山，孤魂野鬼就靠找替身转世投胎。 连年战祸，天下没有一处不被波及，百姓流离失所，在野外饿死的、病死的，比比皆是，不知何时有个流浪汉死在山林中化作一个青面鬼。他也想早点转世投胎，可阴差不收，并且告诉他，他的阳寿虽尽，但阴寿未完，还有好几年需要等候。他只能成为孤魂野鬼终日游离在山林之中。有老鬼告诉他，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找一个替身，替他把阴寿耗完，他就能提前进入地府。 青面鬼大喜过望，这回可有了盼头，他发现很多村民都会在山上打猎砍柴，因此就开始逐个挑选，看哪个人时运低，身体弱。可跳来跳去，这些人要不是结伴而行，要不是戾气重，个个靠近不得，直到辛老太太的出现。 辛老太太多年未开荤，毕竟年纪大了，没有荤食来补充营养，体质比同龄人要差很多，这回受伤就下不来床了，从脚疼到腰疼再到头疼，浑身不舒服。 阿牛请了大夫，大夫诊断后告之其并无大碍，但需药补和食补同时进行，做到事半功倍。顾名思义，食补必然不能只靠吃素食，辛老太太听后，也是一脸愁容，当初向观音菩萨发过愿，这辈子不吃荤食，为了这个病倒要毁誓，是坚决不同意。 两口子来回劝说，到头来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这些话统统被躲在屋外的青面鬼偷听到，把他高兴坏了，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辛老太太屋内供着观音菩萨，所以青面鬼进不去，既然进不去又怎么去害命。正在他着急忧虑之时，却知晓辛老太太死活不肯开荤的原因，于是心生一计，决定偷偷在其饭菜里加料。 人不知鬼神，鬼神却知人。 多年的习惯让辛老太太一闻到油性就反胃，所以一直以来，她都不和他们在一张桌子上吃饭，饭菜都是笑蓉送过去的，如果不小心沾到了荤腥，她连碗筷都不碰，所以笑蓉格外小心，鲜有冒失。 这天晚饭，笑蓉像往常一样熬了粥，备了两份素菜，给她送到床上。辛老太太也是饿了，很快就吃了个干净。笑蓉收拾了一下，就又去厨房熬药。 不曾想辛老太太在屋里嘀咕，怎么今晚的饭菜这么好吃，味道鲜美了很多，正在琢磨的时候，这舌头根被根尖尖的刺卡到，用小拇指一抠，竟然抠出一根细细的鱼刺。 辛老太太先是一愣，然后“哇”的一声就吐了。闻声赶来的阿牛和笑蓉都看傻了，好端端地怎么会吐，这会儿还怎么喝药。 笑蓉连忙去倒了一杯水，辛老太太漱了口，脸色煞白，用抱怨的眼神瞧着媳妇。 阿牛和笑蓉一对眼，都不明所以。 最后，辛老太太也没有说出呕吐的原因，想必媳妇这么做是为了给她补充营养才在粥里放上鱼rou的，这种心情可以理解，反正都吐了，也不算毁誓，希望菩萨不怪罪。 辛老太太在床上转着念珠，平复着心情。 当然，这件事可不是笑蓉或是阿牛干的，他俩都很听辛老太太的话，绝不敢违逆，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