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一章：子欲养，长生可弃
自盘琅山分别，众人各去准备。如今三日之期已至，各方也都悉数赴约，自然是省了洪武不少心思。虽然即将离开神武，但众人的心情看上去都还不错。 与炼气长生相比，就算要永远离开故土，又算得了什么呢？ 司空缎绮上岸，与众人一一见过，最后才走到洪武身旁。叶云荒本来是要上前见礼的，但看到自家师尊旁边的女人时，又赶紧绕到了别处。司空缎绮见状，乐得直摇头。 “你这徒弟，倒是挺有趣的。回头，过继到我门下，替你调教调教。” “你一孤家寡人，什么时候想收弟子了？”洪武愕然，不知道司空缎绮这是要打什么算盘。要说此女真想收什么徒弟，洪武是打死也不会信的。司空缎绮正是因为天性懒散，喜欢无拘无束的日子，才会加入别院这样的杀手组织。修行至今，不仅没有徒弟，甚至连朋友也是寥寥无几。 “嘻嘻嘻，人总是会变的。一个人生活久了，也有些乏了。有时候，我倒想学一学天启圣君，也找个人隐居某处，过那相濡以沫的日子。”说到这里，司空缎绮停了下来，转头看了洪武一眼。却见少年神色自若，仿佛所说之人，与自己无关。 微微叹了口气，司空缎绮连忙换了个话题。“你自中央地界而来，却从未说过其中细节。今日便要启程了，我们也该知道这渡界之法了吧？” 听到司空缎绮的声音，其余四人也都一致点头。横渡两界的法门都是天地间至高的秘密，他们自然都想知道。然而洪武却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缎绮，在你眼中，这天地到底有多大？除了神武和九州，是否还有别的地界？” “这……”司空缎绮想了想，皱眉道：“天地无垠，所谓大千，四方浩渺，无穷变化。既有神武和九州，应当还有别处。” “是啊，大千世界无垠。连我等都看不到尽头，何况这世间凡人？不瞒诸位，我之所以能从九州降临神武，靠的乃是佛门神器，众相之舟。” “佛门？众相之舟？”苏言浑身一怔，忍不住叫出了声来。 “这众相之舟，在古老的传说中，是连通九州与雷音地界的无上神器。可渡世间苦厄。神武并无佛门，但在九州，佛门一脉十分强大。我为收集韶华九鼎，得一位前辈指点，才有幸往来两界。” “原来如此。神武虽没有佛门的踪迹，但传说还是不少。这一脉，非常古老，出现的时间，远在太古之前。”冥鬼老道点点头，语气非常的兴奋。修炼到他这样的境界，对于世间一切法都有莫大的好奇心。神秘的佛门，居然在九州留有道统，这对于元神期炼气士而言，无疑是好事。 “洪兄，如你所说，只要拥有此舟，随时都能往返两界了？甚至，还能前往雷音地界？” 洪武闻言，看了一眼苏言，却是连连摇头：“我并不知道众相之舟的祭炼之法，临行前，那位前辈只传我一段经文，可借此返回九州。至于前往其它地方，恐怕做不到。神武是距离九州最近的一个地界，我能到此，或许并不仅仅只是依靠此舟的力量……” 洪武说着话，目光渐渐变得迷离。回想往事，很多谜团都会涌上心头。他到神武，本就是血河之主与皇甫独孤联手下的一步棋。在这个棋局里头，众相之舟似乎并不重要。因为血河之主根本没有传下祭炼此舟的法门。而且想要使用众相之舟渡界，必须是修佛之人，以强大的佛门法力催动。在去往蒙州之前，洪武根本不懂什么佛法。可他，偏偏就炼成了佛尊大手印，甚至领悟了佛我如一的境界。 倘若在血河之主的一切计划中，洪武死活就是与佛法无缘，又该怎么办？哪怕真的到了神武地界，众相之舟被夺，回不去了又该怎么办？难道血河之主，真的有十成的把握？要知道，众相之舟根本无法用任何的空间法宝储存，以洪武当时的境界，极有可能被夺…… 想到这些，洪武不禁握住了腰间的玉佩，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传说Ｙ阳龙鱼也有渡界之力，自己能得到此物，真的都是巧合么？ “洪兄，你在想什么呢？” “哦，一些往事罢了。苏兄稍安，我想，众相之舟马上就到了。”洪武回过神，连忙打了个哈哈。随后转过身，就看到王小蛮正扛着一艘古朴破旧的小木船，箭步而来。 看到所谓的众相之舟，众人一阵沉默。看品相，这哪里是什么佛门神器，分明就是几块烂木头拼凑而成的。但凡生活还有富余的渔民，都不会开这船出海。 “洪大哥，这船我爹娘守了十年，现在，物归原主。”王小蛮看着洪武，突然跪了下来。洪武也不去扶他，知道眼前之人，已经做出了选择。 “你爹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世事无常，你可想清楚了？” “洪大哥待我恩重如山，小蛮一辈子都报答不完。只是老母亲年事已高，独自一人孤苦伶仃，小蛮实在放心不下。今后，小蛮只愿陪在母亲身边尽孝。洪大哥的恩情，容我来世再报。” “哈哈哈哈，傻小子，什么恩重如山。你既然做出了选择，洪大哥自然支持你。也罢，虽有不舍，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于你，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小蛮哥哥，你不跟我们一起走了？”听到二人的对话，叶云荒连忙跑了过来。王小蛮摸着他的头发，只是一味的摇头，并没有回答。 冥鬼老道见状，皱了皱眉，忍不住道：“小子，你可想清楚了。这一别，可能永远都没办法再去中央地界。你娘只是一个凡人，早晚要死的。但你不同，离开神武，或有长生不死的希望。” “哈哈哈，多谢前辈指点。但晚辈心意已决，甘愿留在神武为母亲养老送终。晚辈已经错过了一次，不想再遗憾一辈子。洪大哥，诸位前辈，此去九州千山万水，一路安好。”王小蛮说罢，重重地朝洪武磕了三个响头。随即起身离去，再也不看众人一眼。 “世间最痛之事，莫过子欲养，亲不待。若能常在父母膝下，无这长生又有何妨？” 目送着王小蛮离开，洪武不禁仰天长叹。随后，众人一同登上众相之舟。一缕佛光划过大海，永远地消失在了神武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