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换血洗髓
“唉，姑娘的话我会珍重的，日后不会那般鲁莽了！” 洪武叹了口气，猛地睁开双眼，目光之中多了几丝光亮。他数次重伤，历经生死磨难，这些道理又岂会不明白？只可惜人生在世，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循规蹈矩的。就连自己的心意都不能时刻把握，又何谈这茫茫天地呢？ 这就是人啊！有七情六欲，有喜怒哀乐，不是神仙，更不是草木！ “你明白就好，如果非要知道我的名字，就叫我华念夕吧。”紫发少女淡淡地点了点头，再次闭上了眼睛。 “华念夕，华念夕……夕阳芳草本无恨，才子佳人空自悲！这个名儿，太悲伤的些。” 洪武点点头，心中念叨了几声，慢悠悠的朝屋外走去。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洪武每日都在竹林里静坐练功，喝着华念夕亲手熬制的甘草香粥，体内伤势终于好转。通天剑派不愧为十大洞天福地之一，元气充沛，最是养人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洪武不但内伤痊愈，自己的体力筋骨似乎都强横了不少。而华念夕则是每日炼气舞剑，在这宁静的山坳之中修行，清心寡欲，自由自在。偶尔，她也会和洪武聊天说话，听他讲一些山外的故事。半个月相处下来，两人的距离似乎拉近了不少。华念夕的表情也不再是冷冰冰的，偶尔也会露出一丝青涩的笑容，还原少女的本质。 分别的时刻很快就到了，早晨，洪武喝完最后一碗甘草香粥，起身走到了门外。眼前的竹林依旧，远处泉水潺潺，和来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他这一走，却不知还能不能回来。不知是否还能看见华念夕的容颜，更不知何时再有机会喝上她亲手熬的粥。 “我送你吧，剑泗山离这儿还很远。”华念夕执剑走出竹林，望了一眼洪武，抬头盯着天空道。 “不用了，来时我身负重伤，却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如今我伤势痊愈，会自行下山的。”洪武见华念夕走出竹林，连忙背过身去，说话之间，人已经走远了。 紫发少女淡淡地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突然叹了口气，幽幽的自语道：“华念夕，你这是怎么了？” 中午时分，洪武翻过几座峰岳，终于爬上了剑泗山。此时，炼丹房内，玉阳真人炼制的第一批丹药也到了最后关头。 “整整半个多月，这皇极洗髓丹终于要成丹了，你说，此丹的药效究竟是什么样子呢？” 玉阳真人缓缓开口，目光紧盯着青铜丹炉。突然，只见其将黑色心火一收，疲惫的吐了口气，起身凝望着门口的洪武。那两人多高的丹炉顿时发出沉闷的低吟声，随后炉顶“嘭”的一声自行打开，满屋子的白雾翻滚。 洪武深吸了一口丹气，止住脚步道：“连玉阳真人都不知道的事情，我又该如何回答呢？” “哈哈哈哈，你是个聪明人。该如何回答，试一试不就知道了。”玉阳真人哈哈大笑，左手背负，右手朝丹炉上方一掌挥出，九颗龙眼大小的黄色丹丸悬浮在了丹炉上空。玉阳真人招了招手，从其中飞出一颗，落到了他的掌心。 洪武见状，嘿嘿一笑，居然二话不说，拿过丹药便一口吞了下去。玉阳真人见他如此果断，倒是微微一怔，但随后便释然了。点头笑道：“看来你去了一趟拓竹轩，更懂得隐忍了。华念夕倒是是有趣的人儿，不过念夕这个名字太悲了一些，不知你有没有和她提起过？” “嘿嘿嘿，玉阳真人说笑了。我非通天剑派弟子，怎会在意这些事情。华仙子救我性命，洪武心中只有不尽的感激。念夕二字也不见得就只有一个意思，真人还是看看药效如何了吧！” 洪武连连摇头，闭口不提华念夕的一切。 “好好好，快人快语，倒合我的胃口。不过此丹的效果乃洗髓之用，见效缓慢，需要半天的时间。你自去房中休息，日落时分我会过来的。”玉阳真人点点头，对于洪武的态度倒是颇为满意。大笑几声过后，袖袍一挥，卷起剩下的丹药御剑腾空，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洪武将目光从天际收回，暗自冷笑片刻，独自走到大殿内，盘膝坐在了一个蒲团之上。对于玉阳真人抓自己回山的真正目的，洪武早就猜到了几分。他要开炉炼丹，通天剑派里的烧火弟子到处都是，一抓一大把，为何偏要找自己这个外人？而且玉阳真人曾经说过，通天剑派对于炼丹制药并不擅长。而自己所得的丹方，传承自上古，显然对于炼丹之道并不在行。甚至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任何丹药炼制出来，其目的都是要给人服用的。如果不能熟悉药性，提前得知效果，谁敢随意服用？在外丹术早已失传的今天，炼气士因炼丹吃药，毒发身亡的例子比比皆是。更有各国王室权贵豢养术士炼长生不老仙丹，铅汞中毒，活活疼死。 炼气容易炼丹难！这是如今修仙界面临的一大困境。只有少数几个门派，还有丹鼎之术传承，但跟真正的外丹术也扯不上什么渊源。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终于，在第三个时辰到来的前夕，洪武体内终于产生了变化。金丹入腹，分解的十分缓慢。经过四个时辰的吸收，洪武终于将所有药力吸入了筋脉血液之中。然后，他就感觉体内的血液温度涨高了一倍。骨髓酥麻，紧接着越来越痒，全身骨头仿佛被千万只蚂蚁爬过、啃咬。这种感觉比当初内脏破裂出血还要痛苦，就连洪武这样意志坚定，经历过生死之人都有些吃不消。 仅仅过了半炷香的功夫，洪武全身guntang，皮肤潮红。身上的毛孔一张一合，无数黑色的杂质被拍出体外，整个大殿内都是一股腥臭的刺鼻味道。 这时的洪武已经痛苦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全身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体内的杂质被完全排出后，药效却还没有停止。一滴又一滴血珠继续从毛孔以及口鼻、耳膜中益处，而且越流越快。几十个呼吸过后，洪武已经是脸色苍白，没有半点气血的痕迹。 “糟了，这皇极洗髓丹虽然有祛除体内杂质和换血的功效，但骨髓生长，造血的速度太慢了。以现在的速度流下去，我肯定要气血全无，活活变成人干。”此时的洪武虽然痛苦得死去活来，但精神意识却是异常的清醒，六识感知甚至比平时还要灵敏。对于自己身体的状况，洪武把握的非常准确。旧的血液在排出体外的同时，那骨髓的确是在造血。但新鲜血液产生的速度太慢了，根本不及流血速度的十分之一。这样的话，就算皇极洗髓丹的药效再好，也没有人有这个命消受。 “怎么办，难道要被一个小小的丹药毒死？”洪武心中狂吼，这种死法还真是窝囊啊。 “坏了，这次配的药材果然有问题。看来丹方的确是残缺的，不过这小子倒也命大。”不知什么时候，玉阳真人御剑落入了院内。抬头望去，就看见大殿中央，洪武正浑身浴血的满地打滚。而且气息越来越弱，有一种油尽灯枯的味道。 玉阳真人大惊，连忙将手一挥，一股法力打了出去。随后直接祭出命火，纵身跃到洪武身前。只见他一手探向洪武的天灵，另一只手按住前胸。悬浮在头顶的命火飞速转动着，大片法力包裹住洪武的全身。下一刻，原本还源源不断涌出的血液突然停止了。毛孔重新闭合，guntang的体温也徐徐退去。 玉阳真人从怀中掏出一颗血红色丹丸，用法力灌进了洪武口中。随后就看见洪武脸色的气血重新补充回来，这才松了口气。 “便宜你了，一颗血魂大还丹就这样没了。不过炼丹服药果然是凶险异常，我若晚来半步，恐怕也无力回天。”玉阳真人看着昏迷中的洪武，神色阴晴不定，变化了好一阵子才起身坐到了椅子上。只见他目光深邃，盯着青铜丹炉流转不息，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过了许久，他才重新看了洪武一眼，冷冷道：“既然踏上了这条路，也就没有回头的可能了。何况我玉阳真人要做的事情，从来没有半途而废过。修行如此，炼丹亦是如此。这次虽然失败了，但好歹试出了一部分药性。这皇极洗髓丹只是在换血的过程中，药效太过猛烈，血液流失得太快了而已。只要换几种药材，重新炼制几次，一定能研究出正确的药方来的。” 玉阳真人虽然失败了一次，半个多月的苦工毁于一旦。不过心中却更加坚定了研究古丹方的决心。像他这样的人物，心智极为坚定，任何事情都不会轻易放弃。要么就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好。至于洪武的死活，能救则救，救不活也并不在意。 这就是炼气士高高在上的意志，也是弱rou强食的天道法则！ “你我都身处这片天地，每个人都想超脱出来。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啊。希望你的运气再好一些，不要死得太快了。”玉阳真人冷冷地叹息着，也不管洪武何时才能醒来，拂袖飞出了大殿。 “呵呵，果真是逆行修仙的绝世天才，心意如天道一般，对待别人的生死就好似看待蝼蚁。可惜，你并没有天道那样无敌的力量，更没有天道孕育万物的胸怀。你以为你悟透了天、地、人三才之间的关系，却不知早已误入歧途。放心，我不会这么早死的。” 玉阳真人刚走不久，洪武便睁开双眼，冷笑连连。他全身的气息发生了巨大变化，干涸凝聚在身上的血渍被他有韵律地从皮肤上抖落。口鼻呼吸之间，散发着阵阵清香。这是血液焕然一新，洗髓居然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