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衣锦还乡（十）
“我以前说过的话一辈子都算数。我不做那样无情无义的人。老大回来说先生教过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不是什么君子，就是地里刨食的泥腿子，但是也懂得说话要算数的理。” 安城康看着安原氏诚挚道，“我这辈子穷的时候你不嫌弃我，富了我也不能嫌弃你，我们都有三个孩子了，当着孩子们的面我最后说一回，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我不会再找第二个女人了。有你，有孩子们，我这辈子知足了。” “我信你，以后我不说再说那样的话了。”安原氏沉默了一会。 “以前多苦啊，你怎么就不嫌弃我呢？”安城康看着安原氏，眼睛里不觉流露出柔情，往事历历在目。 当年他才不到一岁就失了父母，在哥嫂跟前长大。其实哥嫂家的日子过得跟文阳村的其他人比起来，不算好也不算差的。 也有好几个孩子要养活，多个弟弟吃饭日子过得会更困顿些，但是到底没到那种吃不上饭的地步。而且家里还有安父安母当年在世的时候置办下来的好几亩田地，安城康作为幼子即使分的不多，但是也足够他吃饭花用还有剩余了。 可惜人心都是自私的，安城康在家里一面干着活，一面就没吃饱过，还要被哥嫂动辄打骂，被侄儿侄女们欺负、嘲笑是吃白饭的。甚至，安家的哥嫂眼看着弟弟一年年的长大，一边心疼他吃的越来越多了，一边怕他以后大了要分家产，于是就开始算计着想把他卖掉换钱回来。 好在哥嫂的算计最终没成。 就在哥嫂都把人牙子领家里来，要捆着人走了，安家族里从前一个受过安父恩惠的族老及时听到了风声赶来阻拦。 最后解决的结果就是分家。那时候的安城康才八九岁，但是真应了一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的话。年纪小，但是他早就懂事了。 分家的话是他自己提出来的，他怕自己再留在哥嫂的家里还会再被卖一次，他怕下一回族老来不及来救他。所以他跪下求了族老让他们兄弟分家，即使最后只分得了一间四面漏风的破草房子，两件自己的旧衣裳，几块缺了口的破碗、一口豁口的锅和半袋子的粮食也愿意。 族老看他实在是坚决，无奈只能答应了他，帮着他跟哥嫂分了家，又帮他争取到了冬天的棉衣和被褥，以及一吊的铜钱，叹息地让他以后有难处就来寻自己。 分家之后的日子虽然还是很苦，但至少再也没有人打骂了。安城康过的很知足。他渐渐大了，到二十多都娶不上媳妇，常常还连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饱。有一回肚子实在饿得不行了跑到山里去寻吃的，结果遇上野猪被撵的掉下山崖，摔断了腿。 幸好那山崖下有个石洞，附近没什么大的野兽，他好不容易挪到洞里躲避没有露宿在外面。每天吃着草上的露水，啃着草根撑了两三天，本来以为这下该死在这山里没人知道了。结果还好遇上安原氏。 安原氏当年发现他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就救了他，她懂点医术，上山来就是来采药的。为了照顾他，她天天往山上跑，终于照顾到他伤好可以自己下山了。 此后两人渐渐的看对了眼。可惜安城康太穷，安原氏的家里人根本就不同意两人的婚事。安城康自己也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法养活安原氏，于是开始躲着她。 想不到安原氏是那种认死理的，为了抵抗家里安排的亲事，为了嫁安城康，都不惜跟家里人撒谎说自己跟安城康有过肌肤之亲了。 原家人气急败坏，给她安排的亲事到底没成，但是也坚决不肯松口让她嫁去安家。原家的几兄弟出面揍了安城康一顿之后，事情就这么拖着。直到安城康过继的事定下来。 安城康才最终如意安原氏，新婚之时他郑重承诺以后让安原氏管着家里的银钱，将来即使是无儿无女，安原氏先他而去他也绝不会再娶别的女人—— “你这嗣弟一家还挺有意思的。”柳衡和安如意用神识看到安城康一家的这一幕，柳衡不由笑出来，特别是安城康用毫不在意的口气让他娘子说自己有隐疾的那段让柳衡一下就觉得这个“小舅子”人不错。 同样是宠妻的男人，在面对同类的时候，总是会涌起惺惺相惜的好感的。 “这世上的男人真的能做到糟糠之妻不可弃的又有几人？且看着吧，如若他果然能做到以后不纳妾，我还能再高看他几眼。”安如意眼里也是笑意，对安城康的第一印象好了许多。她自然也看得出来安城康说那话的时候并没有敷衍安原氏。 两人并肩进了莫氏的屋子，彩莲率先看到两人，面对忽然出现的柳衡和安如意，她惊喜地先给两人行了个礼。 “奴婢给小姐姑爷请安。” 而后兴匆匆地掀帘子进了内室，“老夫人，小姐和姑爷来了。” “你说的是谁？”莫氏正半倚靠在南窗下的塌上眯着，旁边香琪手里拿着半碗燕窝时不时的喂她吃一口，彩桂和彩云拿着美人捶，一个跪在她的身后给她捶肩，一个坐在榻前捶腿。 一听到彩莲的话一个激灵坐起来就要下榻。香琪忙放下碗，彩桂、彩云也放下美人捶，几人七手八脚地伺候着她穿鞋，整理发鬓衣裳。 彩莲激动的重复：“是小姐和姑爷，是我们家的小姐和姑爷来了。” 说着，安如意已经跟着进了内室，“娘。” “如意，你怎么来了？”莫氏高兴坏了，她身上已经整理好了，连忙朝着帘子外面看，“我们快出去，别叫女婿等的久了。” 如意亲自搀着莫氏出来，柳衡恭敬地行礼口称：“岳母。” “都是一家子，那么多礼做什么？快起来”莫氏连忙伸手阻止。 三人坐下，香琪领着彩桂、彩云和彩莲手脚麻利的上了茶水和点心，四人退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