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美人在浴
央君临停步芙笙殿前,他心中被矛盾沁满,说放手不管不顾的是自己,如今被思念牵引渴望见到风月久的还是自己,但脚下却又沉重如有千斤,连一道门槛都迈不进。 “我只说再不管她的事,没说永不见面。” 央君临好容易挤出这个牵强的理由,但总算,能让他心里双方拉锯的僵局结束,便是绝佳的理由。 央君临正进芙笙殿去,一眼便见轻烟匆匆忙忙从风月久寝殿一头跑向浴堂,手中抱着一团衣物,她见央君临这位“贵客”,惊而赶忙上前。 “太子殿下,奴婢给太子殿下请安。您来找太子妃吗,她正在……” “不……” 轻烟一问,央君临便一口否认,可眼中却不慎流露心虚来。轻烟不察,只是心头泛起一丝失落来。 “我问你,太子妃这几日可有出去?”央君临问。 “出去?” 轻烟略有疑惑,但无论如何,风月久早跟她打好了招呼,无论谁人问此事都回答太子妃一直在芙笙殿里待着。 “没有啊,太子妃这些日子一直都在芙笙殿里待着,只是……” 轻烟若有所思,但事关风月久,央君临便显得急切不已。 “只是什么?” “奴婢多言,自从太子殿下不来芙笙殿,太子妃这些日子都是寝食难安,整日魂不守舍,憔悴了许多呢。”轻烟所言非虚,却也有些许夸张了。 央君临听闻轻烟如此说,漠然冷清的神情之中淡起一分哀思,这一段日子,他对风月久的想念漫长无止,愈发浓烈,却始终纠结于那日之事,他不敢再靠近风月久身边。 “轻烟,安和王如今在正殿,你去把这芙笙殿所有的宫女召集,去见安和王。” 央君临将话说出,轻烟自然不太明白,可遵从是她唯一需要的明白透彻。 “奴婢这就去。” 轻烟转头便要跑,却又发现自己还要给风月久送的衣服,转身一刹,轻烟灵机一动,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地一下将手上抱的衣物塞进央君临怀中,急道:“太子妃正在浴堂沐浴,麻烦太子殿下给太子妃送去衣物。” 轻烟焦急说罢便飞跑走开,独留央君临一人抱着风月久的衣裳站在空荡殿中,如此重大任务交于他手,他真不知自己该高兴还是忧伤。 央君临低头看一眼轻烟塞给他的衣物,果然是内衣外衣应有尽有,央君临在原地稍稍犹豫一刻,可当下,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也只有他能抓紧。 央君临悄无声息的脚步走到浴堂前,他推门,便听见里头的等得略不耐烦的风月久说道:“轻烟你终于来了。” 央君临保持缄默不言,他将衣物一件一件搭在挡住视线的屏风之上,小心谨慎,竟有种“做贼心虚”之感。 风月久疑惑轻烟的不回应,平日轻烟一直伺候她沐浴,她又是个话多啰嗦之人,从不曾像今日一般躲藏着,还一声不吭。风月久心中疑惑更甚,她望见屏风上头那只手,这绝对不是轻烟一个弱小女子的手,这手定是属于一个大男人。 风月久乍然心生惶恐,她第一个想到的会来偷看女子沐浴之人竟是央憬华,确实,他那般浪荡不羁,这种事他绝对做得出来。 风月久心头紧慌,她决定稍作试探,正当央君临递完所有衣裳准备离去之时,却听屏风那头风月久一声惊喊。 央君临本就微乱的心思被风月久这一声惨叫彻底打乱,他冲出最后那一道屏障,却见浴桶上无人,但水面却是荡漾波澜。央君临根本不及思索眼前所见会是何等情况,不假思索便冲了过去,伸手在浴桶里捞着风月久。 浴桶不大,央君临双臂一薅便抓住了水下憋气的风月久,风月久一个主动方此时此刻完全变做了被动者,她抓住央君临的手臂,企图僵持,可她不是鱼,终究气息不足,而央君临却是越急越发力。 风月久被央君临从桶下捞上来那一刹,犹如芙蓉出水,淋漓的黑发乱撒,凝眉神情与顺滑的水滴,最所谓诱惑的,自然是水面之上毫无遮掩的 胴体,起伏喘息的曲线,美好胜过一切。 风月久惊讶绝思,竟是央君临,她注目眼前此人,如隔三秋的陌生,却又似深刻心底的熟悉。风月久几乎忘了此时此刻的自己一丝不挂,她抓着央君临胳膊的手越缠越紧,越发用力。 直到一丝空落凉意绕上风月久的身体,她从央君临如有吸力的眼中抽身离思,才发现自己的尽露羞耻。 风月久一声真正的惊叫响彻天际,央君临如火燎烧的脚步从芙笙殿出来,神情尽显恍惚。而风月久,除了惊错如刻面容的脑袋,整个人都进了浴桶底下。 风月久双手重重从浴桶上滑下,她竟然完全没有料到他会是央君临,无可厚非,央君临都有多久没出现在她眼前了,这不来则已,一来便有惊人之举。 “不是说再也不管我了嘛,居然还偷偷摸摸跑来偷看我洗澡,简直……” 风月久终究没能骂出来,央君临那张正义凛然,一本正经的脸庞摆在眼前,怎么看也不像会干这种不知廉耻之事的人。 风月久又在浴桶中滞留许久,当水真真凉透了她才终于待不住。风月久擦着湿发从浴堂离开,先到了正堂,又走到殿外,却已不见央君临踪影。 “哼,畏罪潜逃!” 风月久怀着一腔愤怒回到寝殿,一推开门便见厅桌上有何物被风吹起,她走进前,只见纸镇下压着一道纸条,风月久取来一看,是央君临留下的话: 安和王到访,殿内宫女有故被招至正殿,带来不便请谅解,以及,无意冒犯,不求宽恕。 风月久看完纸上所写,不禁嘴角泛起一笑,仿佛所有的怒火都消去了,她甚至会想象央君临在写这话时的紧张表现。 “还说什么不求宽恕,说了我也不会原谅的!”风月久故意愤愤自言。 风月久看不见这一刻她的笑容有多甜蜜,她从来也不知道,想起央君临,能让她打从心底里欣喜而笑,她铭记在心的只有一事,她不是真的太子妃,也因此不会爱央君临。 风月久放下纸条,乍一下恍思,她才想到央君临所说,央憬华来了东宫,还召集了宫女,不能是需要一群宫女伺候着吧,那还能是何事,风月久心知肚明,才以为摆脱了危机,转眼又来。
风月久想清此事,乍一下心慌意乱,央憬华自然不可能在东宫所有的宫女中找到那个“小九”,她其实仗着太子妃的身份无需惧怕,可就是莫名心虚。 风月久在芙笙殿内来往走动,一刻也清闲不下,心中吊着正殿那边的事,可又实在不能出面,恐怕无事找事。 良久,风月久在芙笙殿门前总算看见了轻烟和几位芙笙殿的宫女往回来走,她几人一路说一路念,风月久却未能听见她们的讨论。 轻烟走在最前,也是若有所思状,她抬眼远远看见风月久,便赶紧跑了前去。其余宫女缓缓进前,对风月久行个礼便也匆匆走开了。 唯独轻烟随风月久去到她的寝殿,风月久在镜前坐下,轻烟便拿起梳子为她梳理秀发。 “轻烟啊,那个安和王殿下找你们什么事?”风月久问。 “我不太清楚,我去那边时,好像整个东宫的宫女都聚集过去了,安和王殿下只是挨个看了过去,然后就跟太子殿下说了些奴婢听不懂的话。” 轻烟跟风月久详细说了当时的情况,央憬华看遍了东宫所有被招聚来的宫女,一遍又一遍就怕自己看落了谁,他自然是找不到“小九”,便跟迟一步进来的央君临问起来。 “太子殿下,这东宫里的宫女真的都在这里了吗?”央憬华问。 央君临平日里不多管东宫闲碎之事,更何况宫人年年有来有往,他也不太清楚一整个东宫所有的宫女该有几数。央君临望一眼福公公,他会意赶忙解释道:“安和王殿下,东宫的宫女都在这儿了,奴才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当真?”央憬华肃重问福公公。 “奴才怎么敢在安和王殿下面前胡言?”福公公一脸真诚。 央憬华恍一闭目才觉失策,他当时竟然毫无疑心地相信风月久的话,是真被她所迷惑得失了理智吗? 风月久听完轻烟所述,既庆幸又担忧,央憬华在宫中一日,她的危机便存在一日。躲?东宫倒是安全了,可她又如何预料央憬华将有何所为,逃?她又该如何再次逃出宫去? 风月久静坐深思良久,轻烟为她梳好了头,风月久想罢令她烦心烦恼的央憬华,蓦地脑海里闯出央君临来,自己春光乍泄的画面,简直丢人现眼。 风月久咬牙切齿地一拍妆台,并非对央君临的怒火,但就是对那事耿耿于怀。 “太子妃您怎么了?”轻烟关切一问。 “我没事。”风月久一语一顿显然不是没事的样子。 离开东宫,央憬华提不起一点精神,但他绝没有半点就此放过风月久的意思,正如猫捉老鼠一样,老鼠越躲越隐藏,猫就越要拼尽全力将它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