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我的花心相公
风月久与盈花相对之际,气氛诡然。 “哦,原来这位姐妹已经有夫婿了。” 盈花打量一番风月久,看发髻装束确实有别无未出阁的女子,这样她便稍稍放下了心。 “那这位姐妹的夫君人在何处呢?” 盈花说着话还张望起四周来,完全未曾料想风月久口中所说的“夫君”就是被她一群jiejiemeimei围绕的央君临。 盈花这般好奇心重,风月久也不太快戳穿这个秘密,再跟她周旋着玩一会儿也是不错。 “他呀,我不知道啊,不过我猜测,他肯定又是跑去哪个女人堆里找乐子去了,男人呐,都这样,外表看起来再正经也好,说得再好听也罢,身体里都藏了一颗花心,花花肠子一抓一大把。”风月久一番感悟,又哀又叹。 盈花和众姐妹都听呆了风月久刻意抹黑她自己相公的话,丈夫是天,世上有哪个女子不对夫君毕恭毕敬,唯命是从?可居然有一个女子,能如此明目张胆说她丈夫的坏话,更让她们无法想象的是,风月久的“夫君”可就在眼前。 央君临听罢风月久这一番,竟丝毫没有怒气的意思,反而因为她这般瞎说,央君临愿意去信她是对自己被女子围拥一事不满才说如此气话。 “娘子对我如此误解,我可要如何解释才能说服你的心,相信我并非那样的男子?” 央君临说着话,从女子围绕之中走出来,直走到风月久跟前不止,更当着所有人面牵起她的手,这一幕,让盈花几位女子看得更加晕头转向,可静心一想,便知道了所以然。 “你们是,他就是……” “对,他就是我那个花花相公,还多谢几位姐妹帮我找到他。”风月久婉然一笑,在央君临眼中美成了一道生命中只想永远为之停驻的绮丽风景。 盈花和其他女子都匆匆离开,仅剩下一战告捷正得意的风月久以及身边与她携手之人央君临。 “太子殿下,真没想到你还挺能招惹烂桃花啊,刚才那个姑娘长得也挺漂亮的哦?”风月久似是讥讽而笑。 “那盈花姑娘确实有几分姿色……” 风月久万分惊奇,自己这般调侃央君临,他的正常反应难道不该是一言不发高高挂起才对吗?这央君临还当真越发让她猜不透了。 “只不过以她的相貌与太子妃相比,还是相距甚远。” “太子殿下果然是面上一表正经,却一肚子花花肠子,难怪一出场就招惹了成群的女子。”风月久笑言并不像责怪央君临。 “让娘子误会是我错,还请娘子相信,我并不是你口中所说的花心相公。”央君临双目凝视风月久说道。 央君临这话,称风月久是娘子,而他是她的相公,撇掉太子与太子妃的头衔,他二人在人眼前也只是一对夫妻。风月久不是太子妃没错,但央君临那重身份又如何能轻易撇弃? “没错,太子殿下是国之储君,将来继承大统,后宫佳丽三千那都是理所应当,自然不能轻易冠以花心称号。” 风月久竟不知自己想了这么深这么远,更说出这般牵扯她心头酸楚的话,但这些话都是事实,千百年来的皇家定律,更是她坚信不疑的事实。 央君临也不知风月久竟会说出此番话来,甚至他都没有想过的问题,却被风月久一言提起。 “如果我说……” “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 风月久制止了央君临的话,她这一刻的心仿佛像静水翻船一般,风月久只是上了一不留神一艘船,一直相信静水行舟,靠岸就罢。岂料这一刻,风平浪静,她却亲手将船行翻,才明白,那船对她而言,早已并非可有可无,毫无所谓。 风月久滑脱了被央君临牵着的手,随着脚尖所向往前方行去,没有目的,全人被有关那番话的心思意念充满。 “他又不是我真正的相公,不管以后有多少妻妾,那都与我无关啊,我干嘛想得自己跟个被喜新厌旧的坏男人抛弃的深闺怨妇一样呀?” 风月久心中有重重思索,却总有一分愁意缠绕心头,挥之不去。她深深哀叹一气,蓦地脚步一停,往后一转,才只央君临默默跟在她身后,只是跟着。 风月久滞步不前,央君临朝她而来,二人越发靠近的目光,交缠出复杂的情愫。听着自己心头的跳动,丝丝牵动心头,风月久不禁怀疑,莫非自己真的对央君临动了感情? 从初遇开始,直到经历生死,风月久捉摸自己一次又一次为央君临的停留甚至折回,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不舍,这便是自己爱上他的证明? “不,我不爱他,不会爱他也不能爱他,一定是相处太久产生的错觉,一定是。” 风月久坚决不信自己会爱上央君临,当时的她,绝然不信自己会在某一日爱上这个别人的夫君,此刻的她,那些坚定中却是参杂了一丝丝的自欺欺人。 最好证明自己的方法,就是毅然决然地离开。 央君临一步站在风月久跟前,风月久却率先一步出手,她一把拉住央君临,将他拽到一旁,清澈池塘映照明月,水上清风徐徐吹来,一切都是温和柔缓,可风月久的目光却如针如刺。 “太子殿下,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吃多了想去找个茅房解决一下三急。” 风月久一手捂着肚子,她从刚才开始确实吃个不停,这会儿看着也确实表情略显痛苦。然而,央君临不由得不怀疑,风月久突然提出去茅房,又让自己留在这里,她会否是随口扯来一个借口离开,并且一去不复返? 央君临凝眉思索良久,风月久连强装的表情都无法继续下去了,她心里同样思绪复杂,甚至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心底发声,希望央君临不同意自己的请求,不给自己这最后一个机会。 “你去吧,我在这等你回来。” 央君临这句话伴着风响,吹拂进风月久耳中,她的计划进行得如此顺利,本该万般开心才是,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风月久,现在就是最好时机,他又没有危险,你还有什么好心牵挂?” 风月久在心中默念一句,最后望一眼央君临,缓缓放开他的手,却有种千万丝连的拉扯感觉。终究,风月久斩断所有心中的犹豫迟疑,转身而去。 风月久从一个巷口消失在央君临眼前,她又是如释重负,又是心情沉重,她到底还是对央君临有了不舍的感情,即便这种微妙的感情她还辨不清只是不舍得,还是动了心,起了爱。 风月久心头两线牵拉,一头牵着她前行离开,另一头拽着她脚步沉重。只是这样的纠结争夺之下,风月久终究还是走远,走得远远的,去向衡都城门。 从一条暗黑巷子里走出来,风月久眼前是另一条繁闹夜市,远远的另一头,她想起自己将央君临弃置不顾。风月久完全止不住心头的遐想连篇,她甚至想象到央君临在池塘边等候自己的场景,落寞孤寂,像一尊月下的雕塑。
风月久一步顿止,原因之一是因为心中越远离越有力的牵挂,再有便是脚下突然跳出来的一只小白兔。 风月久一脚停下,小白兔似是也不怕她,没有往其他方向跳走,反而一蹦跳起撞到了风月久。一击如梦醒,仿佛是上天赐下一个绝佳的理由,让风月久名正言顺地反悔自己所做的决定。 衡都城街巷交错,一处与另一处的距离,可在一步之间,也可能相距甚远。 风月久留下央君临的池塘旁,行人渐渐稀疏,央君临面向池塘而坐,往水中月,水起涟漪而模糊不清,水面静止而清晰映出。 在央君临心中,风月久便是倒映之月,仿佛近在咫尺,却又抓之不住。央君临并非全然相信风月久的所言,只是尽管有一丝可能,他选择放纵风月久,即便她最终的决定是自由。 “我等你,若你一去不归,那我便一生相忘。” 央君临用拾来的石子抛掷在池塘水面之上,他想用泛起的涟漪吞没那映月,可即便他心知肚明这是无稽之谈,水中月根本不会因为圈圈涟漪而消去。 央君临不过借此想敲醒自己的心,却是越敲越痛,完全适得其反。 央君临闭目不看眼前景,充耳不闻耳旁身,他铭记宫锦瑟与他说过的一句话,在这世上,该离开的终究会离开,任何手段都留不住,同样,真正相爱的人不会分离,无论有什么苦衷过难处。 央君临选择此般一搏,放风月久走,他不完全知道风月久的心,但这段时间以来,他隐隐察觉风月久对她的情意渐渐生化,这绝非错觉,是心与心之间的联络。 在皇陵,风月久已然跑出了他的控制范围,但她选择回来,路上遇袭,风月久大可以逃脱己身,却又折返救他一命。 此些种种,难道真的只是风月久正义凛然而已吗?当真没有一丝丝真心是为他而忧,为他所牵挂,才不忍抛弃自己一人面对危险而选择与自己并肩作战吗? 风月久久去无归,央君临却仍然等候,但他心中荡起一丝涟漪,并非想放弃,而是动摇了只是等待的决心,会不会,在他试探风月久的同时,她也有所期许,期盼自己能去追她,追她,追她。 大婚那日,央君临追到了风月久,她才成了芙笙殿中的太子妃,今日二人策马扬鞭,央君临仍然对风月久紧追不舍,突然这会儿,央君临痛恨自己为何选择等待。 几颗雨滴砸落央君临眼皮之上,洗清了他的眼睛,雨水敲击池塘水面,他这才发现,水面上的映月早已被阴云遮掩,就在他沉溺的一刻。 雨滴渐落变大,密密麻麻,行人奔走各方,消散在街头巷尾。 央君临在压抑不住自己的心,他奋身从池边阶梯站起,各方四散的人脚步匆匆忙忙,急急慌慌,央君临才觉得不知所措,何处是他的方向。 雨水沁湿央君临的衣裳,渗入伤口,所有的身体疼痛都已麻木,他耳中只闻往奔跑来之人的脚步声和溅水声,在所有复杂的匆匆脚步声中,有一双脚步,急促过所有,正向他奔走而来。 雨滴急,脚步更急,央君临双耳排却其他一切声响,唯独专注于剩下的那串急促脚步声在靠近,牵动他的一颗心活着跳动。 央君临本已乱了方向,却在那逐渐靠近的脚步声越发清晰之时定心下来,他毅然转身,雨帘重重,雨雾更加迷乱,却是挡不住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