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抽烟论英雄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异常的脆弱，遇到一点伤感的事，就会悲天悯人叹秋风。

    而有时候，我又发现自己是个没心没肺的洒脱之人，当我怀着感恩的心投入到杨总给我安排的工作中时，竟然很快就将受骗上当、损失惨重的经历抛到了脑后。

    因为我坚信自己一定能够站起来，损失的两万块钱，我一定会以自己的方式让它乖乖的回到我身边。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甘于和命运握手言和的人。

    按照杨总的安排，我如饥似渴的阅读着公司提供的免费图书，同时，也努力的学习着如何更好组织一篇有吸引力和说服力的稿子。因为面对强劲的四位潜在“对手”，我必须更加努力得到老板的认可才行，我需要这份工作，因为我已经到了破产的边缘。

    这一次，杨总给我们五位新入职的员工出了一道共同的命题作文，是讨论当人生拥有了第一笔存款时，是买房还是投资的文章。他没有给我们任何限定，让我们全然自由发挥。

    不过，我们五位员工都知道杨老板的真正意图，他是想用一篇作业试探我们五个人相互之间的实力。我心里一阵窃喜，这可是展示竞争实力的一次好机会，我一定要好好表现。

    杨老板限定的时间是下班之前。

    接到任务后，五个人迅即开始了各自的奋力攻坚。不大的工作室内，响起了此起彼伏而富有节奏感的键盘敲击声。

    终于，在下午15:40前，我将自己的成品交给了杨老板。我的立意是鼓励理性投资，说了一大堆购买房子财富就成了不动产、表示人寻求安稳安逸生活不愿意继续奋斗的道理，当然，我还列举了诸如马云、李彦宏等人创业的案例。文风自我感觉风趣幽默，应该能够代表我的实力。

    在我之后，戴黑框眼镜儿的高个子、刚毕业的小萝莉相继交了作业，而后是一直有些沉默寡言却态度和善的唐爽，读考古专业的硕士jiejie赶在最后时刻也终于把稿子交给了杨老板。

    交作业之后，我们五个人在办公室里窃窃私语，相互打听对方写的什么题材、都有什么立意，笑呵呵的期待着杨老板的结果。当然，大家都心知肚明，这绝不是一次普通的作业，而是老板的有意为之，换句话说，这次的评定结果将会对我们五个人产生深远的影响。虽然大家彼此之间没有明着较劲，但暗自都鼓足了劲儿，谁也不愿意落到下风。

    很快，十来分钟过后，杨老板从里屋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他的手中拿着我们五个人的作业稿，而他的表情，却显得异常严肃。

    大家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大事不妙，如果按照平日里老板的表现，他此时必定会满带微笑的让大家围拢在他的身边，然后听他富有真知灼见的点评。

    可今天的表现，确实有些反常，这不禁让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杨老板并没有坐下，而是表情严肃的靠在小萝莉的办公格子间的隔板旁，漫不经心的点燃了一支香烟。

    我和四位同仁面面相觑，心知大事不好，多半大家这一次的文稿质量没有达到杨老板的预期。不过那一刻我有些侥幸的在想，我的稿子难道也不过关么？

    事实证明，答案是肯定的。

    杨老板慢悠悠的抽了几口烟，烟雾瞬间在没有窗户的办公室弥漫开来，小萝莉和硕士研究生jiejie都不由得呛的咳嗽。不过杨老板没有在意，他终于开口说道：“这次的命题作文，应该说是体现了大家最真实的写作水平。总体来讲，质量不是很高，甚至可以判定是不合格产品。我请大家来公司，要的是大家尽快达到我们出版行业的专业水平，至少要有准专业的潜质。但让我感到意外的是，通过各位这次的练习稿来看，没有一人让我看到有这样的潜质。”

    杨老板说完，又猛吸了一口烟，一句话的功夫，那支香烟已经燃到了烟屁股上了。可是他这句恨铁不成钢的话，让烟雾弥漫的办公室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了起来，连一侧旁听的杨女士都面色忧郁的推了推眼镜儿。看来，杨老板真的生气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部表情都显得很僵硬。特别是小萝莉和硕士研究生jiejie，她俩埋下头，显得有些难过。而高个子和唐爽则没有表现的过于紧张，高个子的嘴角甚至露出了一种不屑的邪笑，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样想的。反正，我感到很沉重，有一种让杨老板失望的内疚。

    “我们从事的是文化产业行业，重点是经营书稿的版权出让和出版销售。各位，我们的作品是需要面对市场的，所以我们不但要有优质的创意，还要有博人眼球的亮点，我们需要的出版社编辑们眼前一亮，需要的是读者掏腰包来买书。可是大家今天的表现并不好，总体来说就是没有找到命题的重点和卖点，这样是不行的。”杨老板又点燃一支香烟，继续吞云吐雾，“这样，我们就事论事，大家各自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见无人主动，杨老板便让这里的“老员工”唐爽先开始。

    唐爽平时寡言少语、性格腼腆，说起话来也非常斯文，按照杨老板的指示，他推了推自己的镜框，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我感觉自己的知识储备不太够，也不太能够cao作这种类型的文章，所以这次的文稿……我知道自己写的很烂，但是……可能确实是水平有限吧，我得继续努力才行。”

    “不太能够cao作？”杨老板目不斜视，看都没看唐爽一眼，语气有些生硬的说道：“我们这一行，都是练出来的，哪个天生就会写？我们的目标是大家要把自己培养成多面手，要主动学习，全面提高战斗力。”

    这话，说得唐爽哑口无言，只得干愣愣的听着。

    紧接着，小萝莉打破僵局，表情怪异的笑了两声，声音甜美的她开始了自我检讨：“我跟唐爽哥哥一样，感觉自己的知识面太狭窄了，拿到这个命题的时候我脑袋一下子就懵了，根本不知道从何下笔，虽然后边请教了唐爽哥哥，但还是没有找到重点，最后写出来的东西也确实不好。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写的究竟是什么，呵呵。”

    小萝莉尴尬的笑了笑，结束了自我批评。

    “请教，也要分对象，明知请教对象的水平跟你差不多，你这种请教就是多此一举。”杨老板不留情面的话语让我心里一惊，一瞥唐爽，他一脸的不自在。而亭亭玉立的小萝莉，脸上一下子红了起来，嘴巴一嘟，感觉泪水在她的眼眶里疯狂打转，让人心疼。可杨老板还是目不斜视的按照他的节奏讲话，并没有在意小萝莉的情绪和表情。

    “哼哼！”我本来自告奋勇的想赶在第三个深挖思想根源、剖析自身不足，可高个子抢先一步清了清嗓子，“这样，我来说两句嘛。”

    大家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住了。

    “这次的文稿我也感觉自己没怎么写好，以前在上海干这行的时候，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可能是太长时间没写，手有些生疏。所以我要请各位注意的就在这里，写东西这事，真的是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要坚持每天都写，要不然，就会跟我一样，荒废半年，就下滑到跟大家一样的水平上来了。”高个子的语气非常平稳，给我们的忠告也句句在理，可我就是感觉怪怪的。

    不过，他加以思索后继续说道，“我曾经带手下的时候，就会要求他们每天保持读一本书的习惯，而且每天下班后大家都聚在一起交流读书心得，分享各自学到的新知识、新观点。各位，现在社会发展日新月异，每天都会冒出很多的时髦观点和网络词汇，我们不紧跟时代的步伐，读者怎么可能买账？公司怎么赚钱？大家的水平低，这不是借口，这是可以通过学习提高的嘛。”

    听着高个子的金玉良言，确实分析的很不错，但我就是感觉这话说的怪怪的，不光我，我猜想身边的唐爽、小萝莉和研究生jiejie也有一样的感觉吧。

    不过这时我注意到一个细节，杨老板嘴角居然一笑，那是表示赞同的意思，他点了点头，肯定了高个子的建议：“这个提法好，我们公司也要开始实行这个学习计划。你在大城市的传媒行业待过，有什么好的意见建议和做法，就分享出来，带带大家嘛。”

    “没问题，杨总。”高个子得到了杨老板的肯定，神情和语气有了明显的变化，“所以我觉得大家目前的文稿质量不高，还是由于自身不努力的原因造成的，只要各位加大学习和练习力度，严格执行杨总的要求，就会有大踏步的进步的。我就讲这些，谢谢大家。”

    “嗯，说得好。”杨老板似乎很满意高个子的一番言论，表情也一下子舒展开来，没有先前那么严肃了，他甚至掏出香烟，给高个子和我分别散了一支。

    这时我才醒悟过来，高个子说话的情绪和语气怎么感觉像是领导训话一样呢？这家伙的觉悟和胆识……不得不让人心生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