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 重头来过，如何抉择
“是，属下遵命。”黄叶领命俯首，来去无踪，隐入黑夜。 孟辰曜眸光暗淡，从袖中取出那个香囊，想起做这个香囊的主人，往事历历浮现心头。 当年，黎家并无今日风光，只是一介寻常武将，黎玖芸在宫里也只是三千佳丽中的一个。他们母子隐忍多年，敛藏锋芒，经过一番绸缪以后，扳倒了先太子与几个最有力竞争皇位的皇子，才有了登上储位的一日。 而他与她的感情，虽说起初的接近是蓄谋已久，然随着天长日久，他早已开始迷茫，甚至有了动真情的迹象。 大局终归非一人之力可扭转，肖家乃是先太子党羽，必除之。 在黎玖芸与黎玖岩的施压之下，他不得不做出选择，却如何也不愿杀死那个孩子。双方久僵不下，各退一步，他日肖家女产子之日，便是她命断之时。 或许是命运弄人，黎婉言不但背着他折辱她，还将肖家夫妻的血rou与新生子的死讯摆到了她的面前，如何让她甘愿赴死？ 望着她逃走的那一刻，他的心情是复杂的。 强烈希望她活下去的想法与唾手可得的皇位，让他几乎处在了崩溃的边缘。可是，他终究还是无法眼睁睁看着绸缪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杀令下达，等着她的唯有一死。可当手下汇报说未找到她的时候，原本寂灭如灰的心霎那恢复了跳动，从未有过的期望令他开始彷徨。 午夜梦回之际，他总是能在飞幻的梦里看到她的身影。 她回眸浅笑一如初见时的模样，与他分析国事政局，对坐吟诗风月。当他们遐想往后的日子时，她娇美的容颜顷刻间布满血迹，一步步踉跄着朝他走来，口中还不断地问着：为什么？ 人一旦失去了才能知道曾经拥有的一切是那么重要，重要到开始怀疑自己。 他有时候会想，若是能重来，他会如何抉择？ 如今的他，不能与黎家撕破脸，不仅是因为黎玖岩的兵马，还有黎玖芸的野心。 他的母后，虽说是不理朝政，一心礼佛，可事实上，黎玖岩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先经过她的首肯。 她逃走的起初那一个多月，他未踏足坤央宫一步，甚至想让黎婉言偿命，可理智与现实逼他无法任由自己的心去做事。直到将奥儿成为黎婉言的儿子，一点点看着他长大，他才开始渐渐压下往事。 黎婉言所做的一切，自当有付出代价的一日。 若她真的还活着，他不求她的原谅，也不会解释半分，只想对她说一句对不起，并且将她的孩子还给她。 她曾说过的话，他全部记得，也会换一种方式去补偿。 将奥儿立为太子，这是他要改变当下时局的第一步。 在奥儿长大成人之前，他要将这条路上的荆棘尽数除去，并且为奥儿铺就一条平坦大道，绝不步他的后尘。 百转千回的思绪，孟辰曜的眸光愈见犀利，低头看了眼御案上的纸条，收拾起那本不属于他的情绪，神色微见明朗，笑道：“摆驾昭华宫。” 柒染有些担忧，迟疑了片刻，命人摆驾。他跟随了孟辰曜近二十年，再无人比他更了解孟辰曜。孟辰曜是如何从一个冷落无宠的皇子走到今日的地步，所承受的，非他人所能想象…… 同一片夜空之下，沉溺在同一段往事的还有一人，便是已换了一张脸的她。 汐陌披衣坐起，窗外月色微凉，微风轻拂进屋子，送去缕缕轻柔的凉风，浇灭了一整日的烦躁与不安。 在孟凌恒不容违抗的“邀请”下，她住在了离王府，好在杜若杜衡也在身边侍候。 明日一早，她入住离王府的消息估计又要传遍了京城，一次次成为百姓眼中的别样人物，是在她的计划之内么？ 孟凌恒要去九曲山庄，这倒是一件好消息，有了他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或许会发挥不一样的作用。 翌日，天气晴朗，夏日灼灼。 汐陌早早起床，经过一夜的休息，她竟是未觉得这脚有好转。果然这身子娇贵惯了，小小的扭伤也恢复得那么慢，想要练武的话，还有可能吗？ 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能在关键时刻不拖累别人，并且有自保的能力。 孟凌恒的马车，从府门口一直驶到九曲山脚下，接下来便是一条漫长而崎岖的上山之路了。 汐陌还是第一次爬九曲山，之前都是下山，还有一次从皇宫回来，她是晕着的，所以根本不知道是如何上山的。 站在山脚下仰望九曲山，巍峨壮观，高耸入云，漫山遍野的丛林是它的天然屏障。听说一般人是上不了九曲山的，因为会迷失在山上的阵法迷障之中。 汐陌不禁偏头看向孟凌恒，问道：“你知道如何上山么？” “上回是叶潇带我上山的。”孟凌恒摇头，说完觉得不甘又补上一句：“奇门阵法而已，难不倒我。” 孟凌恒说着便打算朝山上走去，却听一旁的山道上传来声音：“小陌。” “悦jiejie。”汐陌笑看来人，看了眼殇悦身后的几个随从：“我就知道悦jiejie会来接我们的。” 殇悦抿了一个笑容，然后亲自扶着汐陌上了轿子：“你的脚受伤了，小心点。” 上了软轿，汐陌回头看了眼立在风中的孟凌恒，挺拔的身子如苍翠的傲竹，那始终不可一世的淡然姿态落在她的眼里，总是忍不住想要去讽刺两句。 殇悦正要请孟凌恒上轿，却听汐陌笑道：“悦jiejie，离王精通奇门阵法，不需要我们引路的，我们还是莫要妨碍离王了。” 孟凌恒的脸色瞬间呈现无色，清冷的眸子射向一脸俏皮笑意的她，冷哼一声提步朝着山上走去。飓风看了眼杜衡，赶紧跟上去。 殇悦看着汐陌，无奈地摇了摇头：“小陌你也真是的，公子吩咐好生招待离王，你却……” “没事的，悦jiejie，我们走吧。”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看他憋青脸的样子，似乎能在那张俊美无情的脸上瞧见不一样的神色，是一件极其好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