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回 国事与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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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二回 长孙皇后想到用裴家小娘子代替秦英,不过是灵光乍现,至于以后能否作数还未可知。 而秦英不晓得自己的女装身份,就这么被皇后娘娘惦记上了,端午宫宴的前一天下午,还陪着簪花娘子进宫见了皇后一面。 簪花娘子和李淳风大婚之后,便辞去了翰林院待诏的官职,安安心心呆在宅子里,做个贤良淑德的掌家娘子。 一天长孙皇后托人捎话给簪花娘子,说很久不见甚是想念,邀请她进宫来喝茶,顺带着为自己插一瓶子花。 簪花娘子闻言欣然允诺,想到秦英如今和太子殿下暧昧不清,以后不出意外,秦英就是要做长孙皇后的儿媳,便给了秦英露面的机会,自己出门也带上她。 经过一月举办一次的贵女宴,秦英终于习惯了穿着女装,不会和过去似的羞于化妆见人。让梅三娘简单画了个红妆,加身浅葱色的齐胸襦裙,袖口和领子上面用两色的丝线,深深浅浅地绣着大团宝相花纹,一簇簇并不华丽富贵,反而错落有致雅致朴素。 毕竟秦英身边还有成为少妇的簪花娘子。 对方绾了一个妇人的端庄发髻,珠钗宝钏不要钱一般戴着,让浑身上下简直闪闪发光。秦英自然而然地沦为了衬景。 长孙皇后心里有着模糊的打算了,却没有现出一丝端倪。对待秦英不冷不热,看着与簪花娘子更为亲厚。 秦英上次被长孙皇后出言试探吓得不轻,看皇后娘娘基本无视自己,她在心底偷偷地松了口气。和李承乾搞地下情也就罢了,见他的家长实在是尴尬。 当然秦英和李世民是例外。君臣关系绑定着彼此,她披着官服便能麻痹自己的神经,将公事和私事完全分开。 那天下午皇后娘娘和簪花娘子坐在一处,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秦英便端坐在小几之旁,就着花糕点心吃茶。持续了将近两个月的辟谷,在那勾魂摄魄的香味面前溃不成军。倒不是茶与点心真的有如何特殊,只是秦英嘴馋了。 乘着车离开横街的时候,秦英称簪花娘子应该早些告诉她下午有约,中午就不必用半碗粟米汤垫肚子了。 簪花娘子知道秦英如今走的是辟谷修行之流,点点头调笑道,皇宫的茶和点心确实与众不同。 …… 到了端午宫宴那天,秦英等礼部官员下了两朝,便忙着和其他官署接洽校核。虽然不是第一次参与承办宫宴的流程,她还是感觉自己焦头烂额。 遥想休假,而不可得。她上次请假是在除夕尚飨,每年礼部最忙的一天。 大家都想着把除夕尚飨做得滴水不露,让自己来年有机会,攀高一个或半个台阶儿。 秦英已经升到了从五品上,没有仕途方面的理想,她深得“急流勇退”的道理,所以与众不同了一把。 现在她比较苦恼的是,自己用哪个身份入端午宫宴的席。 偌大的两仪殿被一张金丝帘幕隔开了左右。 左边是李世民宴请的一众朝臣官员,右边是长孙皇后宴请的一众命妇娘子。 秦英的男装身份必然受邀于左席,她去年中秋宫宴就报病了,以女装身份入的右席。 这次本来是想着继续装病,但是各科新晋的春闱三甲们都要赴宴,她担忧高宜会在席中出什么幺蛾子,便难得犹豫了起来。 再者长孙皇后这边也是不好对付的。 五月初一秦英在房府后院的贵女宴上,听说长孙皇后要找法子考校世家娘子,评定个孰先孰后出来。 若是考校行令作诗这类,秦英自知排不上号也就不准备掺和了,偏偏风传皇后娘娘要问德行。 当今市面尚不盛行给女子看的道德文章。书卷都是教郎君们做君子的内容,男女尊卑可见一斑了。 秦英看过的书卷,要远远比拘于后宅的世家娘子多,扪心自问有争胜的把握,想借此压上辈子的太子妃苏芷嫣一头。即使这样不能获取切实利益,最多出出压抑在深处的怨气。 心思来回摇摆拿不准个主意,她便去东宫请教了李承乾。 将近午时,秦英随便寻了由头就溜进通训门。 今天太学放了一天假,李承乾却早早来到显德殿里用功,阿耶有意让他在御书房旁听小朝会,太学的上课时间已经调整,这两天听到户部尚书道,义仓的周转比较困难,便想着寻个法子为阿耶分忧。查阅历代的典籍必不可少。
秦英问过一个面生的宫人,得到他的所在便直奔去了。 推开殿门,只远远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执了支细狼毫笔,成半张潇洒流畅的飞白书。 李承乾之前预见两者会在宫宴上相见,却不知她的胆子又肥了一些,不告而进东宫的事情做得无比自然,好像这就是她家的后院。心里毫不留情地腹诽着,嘴角却是挂了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秦英坐下来浅浅施了一礼,还没有寒暄两句,便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他眼皮子轻轻抬了下,反问道:“你觉得国事和家事,哪个比较重要?” 她愣了顷刻认真道:“当然是国事重要了。”眼见他的嘴角扯起弧度更深,不由得诧怪地试探道,“殿下觉得哪个重要?” 他停下笔势,未完的一个字也是自成风骨:“家事。”言下之意就是相比天下,他将秦英看得更重。若是以后继承了大统,少不得要做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昏君。 当然,秦英也算不得个寻常美人。哪有美人身上带着刀痕的。 秦英被他极其自然的语气撩得红了脸,双手捏着衣带讷讷道:“可殿下的家事便是国事了啊。” 李承乾听她依旧是在钻牛角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无奈道:“乱七八糟地管那么多做什么。你自己不留遗憾便可。国事总有我们在担着呢。” 这一句话将她悬在半空的心摁了下去。秦英终于展露笑颜,再不纠结于席位问题了。 她转开目光去细看他案上摆的帛书,见写的东西似乎都与户部的义仓有关,指着那些没有风干的字迹道:“义仓出了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