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是谁
鼎边，赵天明不经意的朝其中一瞥，然后他再次愣在了那里。 既小又破的鼎中装着刚到半壁的透明的液体，有淡淡的灵力波动传来，平静的像镜面一样，此时这液体中正倒映着一张面孔，一张赵天明完全陌生的面孔！！！ “这是谁？”赵天明不由的开口说道。 “除了你还能是谁？”身后的张剑波开口道。 “我是谁？”赵天明忽然觉得有种窒息的感觉。 “你是老末啊。”幽狐开口了。 “老末——老末，老末？老莫！”赵天明忽然心中一动，暗想道：难道我还没能离开莫孤独的阴影？这老末，不会就是莫孤独吧？ 想到这里，他马上快步的离开两人，想找一个清静的地方好好思考一下，于是信步走来，脚步竟然不自觉的将他带到了村后一处小河边上。 这里正有一个人等着他。 赵天明刚刚来到小河边，就发现一个年轻女子正在站那里，他依稀记得这应该是在张世杰记忆里与绿袍人张剑波在一起的名叫婉儿的姑娘。 女子目视着他，显然是在等他说些什么，但是赵天明此时是如此的混乱，所以干脆的没有开口，而是准备绕过女子再往前走一段。 “喂！我等你这么长时间你连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女子见赵天明要绕过自己，不由有些生气的开口道。 “等我，为什么要等我？”赵天明疑惑的问。 “不是你让我帮你拿着这个的吗？搞得我还被我爹狠骂了一顿呢。”女子咕哝着，伸手从衣袖中掏出叠的四四方方的手帕，然后层层展开，露出了其中两枚拇指肚大小的黑色圆珠。 “是此物！”赵天明一见女子手中的圆珠，不由的双目圆睁，上前就要伸手去拿，结果女子却轻巧的一闪，躲开了抓来的手。 “哎呀你猴急什么，又不是不给你？”女子娇嗔一声，白了赵天明一眼然后又道：“你先和我说，你答应我的事情算不算数，然后我就给你。” “我答应你什么？”赵天明真的有些懵了。 “你！老末，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没有想到，你居然也是个骗子。”女子说着抬手将手中的圆珠朝他扔来，然后跺了跺脚，转身负气离去了。 赵天明并没有在意女子的离去，尽管他挺想从她身上知道更多的信息，但是他生怕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陷入什么危机，干脆等等再说。 他小心翼翼的捡起地上的两枚珠子，仔细的感应了一下，终于确定这就是他来的那个世界里他得到的那两枚至始至终都没有确定用途的珠子，他们除了大小不同之外，完全一样。 摸索了一下身上的口袋，才发现自己除了这两枚珠子之外居然不名一文，然后望着河水中陌生的面孔，他陷入了长久的思考。 挣扎，不停地挣扎，洗灵池里的情景很快又一次浮现出来—— 那个吸扯这他的漩涡中，他几乎用遍了所有的方法，体磅礴的灵力一次次告罄，储物袋内的各种辅助丹药灵石流水一般减少，直到用尽，但是他还是没能逃离。 身后的吸力又一次加大了，赵天明只得将剩余的法力全部注入到环绕身体的蓝色盾牌和手中的红色龙枪中，试图再一次抵抗。 但是很可惜，这一次他的肩上传来了一股巨力，他很快就被拖拽着向后飞去，最后的一个场景，就是身上灵力完全用罄消失，体外的盾牌和手中龙枪在浓郁灵力流的冲刷和巨力的拖拽下直接爆碎。 然后他就出现在了这里。 “梦吗？如此真实、复杂、漫长的梦？”赵天明回溯那一世界，又一次问自己。 但是不久之后，一团陌生的记忆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一个孤苦伶仃的孤儿，出现在一个仅有十余户人家的小村中。然后各家各户的人们接纳他，供养他吃饭、穿衣，虽然偶尔也调笑他，但是他就这么慢慢的在众人的接济下长大了。 谁家有事都用他，谁家都不会排斥他。 甚至有一个女子，不久前还偷偷的找到他，红着脸问他能不能像她爹提亲，因为她不想嫁给又老又像娘娘腔一样的张剑波。 从这个记忆里，赵天明找到了刚才见到的幽狐和他憨厚的哥哥幽狼，也见到了那名确实叫做婉儿的姑娘和赵天明在两个世界里都不知道名字的铁匠老爹。 也知道了这个与他记忆中完全一样名字的村庄——念村，就是他记忆的整个圆，村中的人是靠打猎为生，自己被幽狼收留、张剑波则是本村的秀才，还曾教他识字…… 但是，两个世界却完全无法重合。非但无法重合，而且还在相互倾轧着，似乎都想被认可，让赵天明承认自己才是他真实的记忆。 赵天明恍惚着，一会儿觉得自己是那个入池踏天而来的赵天明，一会儿又变成了孤独可怜的孤儿老末，他的头剧烈的阵痛着…… 整整一夜，赵天明都深陷这种分裂的思想中，直到自己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睛，天光大亮，山中的清爽湿润的空气让他觉得精神一震，没有了头痛的感觉。 脑海中的两团记忆依然存在着，但是再也没有纠缠，似乎已经认同了这种共存的状态。 我到底是谁？赵天明不由的又思考起这个问题。 这里的每个人和他曾经历的世界里的每个人不同，完全不同，唯有相貌完全相同。而两个世界的唯一连接，就是手中的这两颗不明用途的珠子。 赵天明忽然意识到，在他的意识出现之前，这个叫做“老末”的自己是没有什么感知能力的，真的完全是个凡人。 但是如今自己即使收敛灵识，也可以非常清楚的感知到自己身后百余丈范围的东西，人们在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包括昨天离开的婉儿正在被他一身灰衫的父亲严厉的教训，甚至是再远一点的山林，他都感知的到。 或许洗灵池的功能便是这样吧！在他们而言，我只是做了一个梦，但是对我而言，却已经完全改变了。 赵天明暗自想着，这时的他已经理顺了自己的思绪。 下界的赵天明是被创造出来试探洗灵池的，那不是我，因为在那个世界，除了人们编织的故事之外，我不曾有过生活。 而这里的老末，只是一个生世凄惨的孤儿，显然也不是我。 我是谁？ 或许命运让我出现在这里，便是为了赋予我一段真正的生活，我是我！只是我，唯一的、独特的我！！！不管叫什么名字，我是一个全新的我！！！ 如此想着，他再次回忆起这一世的记忆，想着如何才能应对眼前的局面。于是又一些之前不曾注意的事情出现在他的记忆中。 据他之前听到村里人闲来讲述，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有修士的可能，但是由于每个人的资质不同，修炼所能达到的程度也不同。 于是各大小修士宗门都会选择资质较好的弟子来培养，而资质较差的则开始依靠各种方式养活自己，这也是这个世界上的凡人们的构成。 念村的村民，都是资质比较差的，而且他们大都身背些许罪名，害怕大宗门扶植的凡人中的统治者们设立的衙门追责，于是躲到了这里。 比如说婉儿的灰衫老爹，似乎就是因为有人要强娶她的母亲，她爹才愤而伤人逃离，幽狼幽狐兄弟，则是劫财的山贼，还有绿袍的张剑波，因为勾引有夫之妇……凡此种种的人们，组成了这个深山老林中的念村。 念村的人其实并不在意老末会不会被选中，选中了当然好，即使他不被选中，也将成为村中各种营生的主力，继续服务村中。 而他之所以在十五岁才进行了感灵，是因为好吃懒做的幽狐和柔弱无力的张剑波则希冀能通过他的选中而换取一笔可以安逸生活很久的费用。 一直没有出现的幽狼，出去干活——抢劫了。 感灵似乎算是成功了，那么接下来赵天明需要面对的，便是被送到所谓灵殿去参加感灵通过的测试，测试成功，就会被留下来，加入修道宗门。 在老末的记忆中，他是非常不想去灵殿的，因为他似乎真的比较倾向于去找婉儿的灰衫老爹去提亲，尽管可能性不是太大。 哪怕是留在村里干活呢，他都觉得挺开心的，所以他才会在感灵之前将自己极为重视的两枚珠子交给婉儿保存，生怕这两枚不知名的珠子能让自己感灵成功。 不过如今已经是赵天明在主宰意识了，于是他毫不犹豫的选择去灵殿。 至于婉儿姑娘，赵天明只能在心里暗暗说声抱歉了。 从思绪中出来，赵天明发现天居然已经又黑了下来，他感灵是在昨天午时进行的，没想到在这里一呆居然就呆了这么长时间。 赵天明将手中的无名珠子收起，然后拍拍双手，起身向着自己蜗居的一件破败柴房走去。 明天，他的命运就将发生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