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有鼓声
六祸苍龙使用了多少人力灭掉了荒城？只有两人！一个是化名为“飞”的腾风汲无踪，还有一个人秦晓川印象不深。当年剧中关于这件往事也就几个镜头一闪而过，如果不是变成灵芝再化形记忆力得到了增强，偶其实和真人长得很不一样，秦晓川估计连荒城的人都认不全。 但是他知道，这一战当中令得萧无人折剑的人，应该是同样剑法上层的剑客汲无踪！ 而现在以长剑支撑身躯死撑着在门口不后退的萧无人所面对的，是白衣红伞腰间红绸飘动的女子“仙”。君、绝、飞、书、剑、仙，这六个代号分别代表了六个人，正是挑起南武林三月浩劫的六名罪魁祸首。其中，“君”正是指代六祸苍龙。 秦晓川正赶上荒城被灭掉的这最后一战，距离踉跄后退的萧无人大概有三丈那么远！这点距离其实一个呼吸间就能赶过去，然而那红伞下的女子突然抬头看过来一眼，四周空气像是立刻变得粘稠。 秦晓川呼吸一窒，心脏跳动激烈，竟然无法向前迈动脚步！ 那边见到忘残年的身影，萧无人不再继续发出长啸。他黑发披散，已准备全力出手，长剑拄地，一缕鲜红顺着指缝不知从什么地方顺着剑锋流入地下。黑衣青年死战不退，任凭血流，手中剑锋一转，凛冽剑意赫然再度在身前凝聚。 风化为刃，取得天荒一缕剑意，融入风中，扫荡四野。 剑啸鸣起，战意飞扬，嗡然震撼！红伞下白光如练，女子腰间红绸如血妖艳，清冽的剑光如水缠绵，看似并没有如何的声势浩大，却见缝插针，将现场一切卷入剑光，水化为冰，摧毁一切拦路之物！ 仙手持红伞，伞为盾，剑如惊雷，一步一步向前，丝毫不见迟疑。 “剑影无迹·神舍天荒！” 萧无人眉一敛，全力一剑，如极光般璀璨的剑芒扫荡整个花园。四周草木无不发出哀鸣，两种剑意对冲，四散天地，只为阻挡前方来人脚步！ 秦晓川咬咬牙，猛一步向前，被这两种强悍对冲的剑气逼得不得不再次后退。他感觉自己握剑的手一片冰凉潮湿，是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渗出的冷汗。这一战，根本不是他现在的程度所能参与进去的。甚至赶来支援的忘残年一时之间也没法插手。 “后退！”残叶断枝遮天盖地，忘残年倏然出现在秦晓川身旁，将一团布条塞进他手里：“离开。”黑黝黝半截残铁已握在手，忘残年一剑向下，剑芒斩断前方激射而来的一切剑意，一掌将秦晓川向后推了出去。 那一边，红伞白衣已与黑衣青年彻底交战在一起。不断有白光在两人交错的身形边缘闪现；不断有剑气摧毁接近两人身边一尺所有一切。尘埃四起，但偌大的荒城却诡异般听不见半点声音。 也没有再看见其他的人。 其他人呢？！ 秦晓川心跳如雷，向后跌出去的身体被一根横斜的树杈拦住。那树杈顺便向前移，帮忙挡了挡前面吹来的风。他低头看向手心的那团布，白绸明显是刚刚从忘残年衣袖上撕下来的，上面沾了血画了半副草图。秦晓川一眼辨认出图上代表大门的方位，再扫到指向后方箭头，立刻明白忘残年所要表达的意思。今夜荒城本来就准备迁徙城民，那些正准备向外撤出的居民在萧府后方！ 忘残年没办法脱身，甚至不能够将这件事说出去，只能用这种法子拜托秦晓川帮忙去后面照看百姓。秦晓川自己心里也在打鼓，但也有一丝刺激。在这一刻，他忘记了还有一个同伴。或者应该说，根本没有时间能让秦晓川再去思考中途离开的老梁！ 他一抬头，已看到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高高的围墙上，赫然站着银衣白纱帽的剑客身影。汲无踪出现在白墙之上，手按向剑柄，静静看着下方一战，这是秦晓川离开之前，眼中映下的最后一个印象。 这里插不上手，他不如去做一点自己能够做的事。心念一定，秦晓川立刻向后走。借助萧府四周生长的植物，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刚刚看过的简易地图，一路不停，一路急行。 直到秦晓川听见了鼓声！ 一声一声沉闷的鼓声，有一阵，没一阵，似是让人战栗的节奏，风里带着腥臭死亡的气息。鼓声所到之处，竟然无形中紊乱了秦晓川对于草木之掌控。他走到一半的距离就已经感觉到……“不对。”秦晓川喃喃自语，一咬牙关，尝到了口中的血味。一丝鲜血顺着喉咙流入胃部，让他的神智猛地一清。这风里有毒，鼓声也像是有毒，音波震荡人之神魂，鼓声来自萧府后方！ 有人。 六祸苍龙派到荒城的难道不止两个人？还是当中出了变故！秦晓川一步一步向前，无形的恐惧侵入心脏，逼得心跳快到一定程度。 咚……咚。 鼓声继续。 如果现在后退，他就是个孬种。如果现在后退！那秦晓川当时决定留下做什么？！他还不如就此滚回山林，一辈子再别出来见人！ 咚……咚……咚！ 强烈的预感告诉秦晓川等在前方的是一个不亚于“仙”与“飞”的高手，他所有感官都在疯狂示警！ 再往前，秦晓川看见了尸体。 这里原本是荒城通往后山的小路，开辟在花园一角。随着枯萎的花丛中倒下的第一具紫黑的尸体，渐渐两边出现了更多的尸体，有武者，有剑客，有普通的百姓……有男有女，有老人有孩童。尸体中间爬满了毒蝎与蜘蛛，随着鼓声震荡，这些毒物三三两两聚集，焦躁不安。 秦晓川踏着尸体前行，心却一点一点沉了下去。他一只手紧紧握住剑，一只手攥着忘残年递给他的布条。一路走来，地上死去的，尽是荒城居民。 “总算有人来了。” 前方一道低沉冷笑的声音，充满无形的恶意：“你身上一定带着什么，我的宝贝们都不肯接近你。” 尸体累积的最上方，毒物聚集最密的地方，赫然站着一个人。这个人丝毫没有做任何伪装的打算，黄色长发结成发辫垂在脸颊两侧，一身黄褐色的异族服装，手中持有一面花型小鼓，一边开口，一边慢慢敲动鼓面。 绝·毘非笑。 在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秦晓川就已经回忆起了一些的资料。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边，不知道有多少彩色斑斓的毒虫围在一尺之外，随着他的脚步前进而移动。 但是没有一个毒虫，敢进入秦晓川脚步一尺之内！ 恐怕不是他身上带了什么，而是灵芝这东西，也许拥有一定的解毒能力。身为灵芝精的秦晓川，其实算是木元精灵。四周的毒虫挪动时发出的沙沙声，很让人毛骨悚然，而秦晓川深吸一口气，抬起头。 剑，横在腰间，秦晓川握住剑柄！ “我要杀你。” 秦晓川眼神注视毘非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他知道以自己的能力，在仙和萧无人的战斗中根本插不上手。他知道自己对手中剑的领悟也许刚刚才入门。但是……这四周倒下的尸体太过惨烈，被毒虫啃噬的惨状，太过惨烈。 “哦，你可以试试。”毘非笑停止鼓声，一脚踩在一具尸体背上，转动手中小鼓：“你好像并不怕我的毒？”如毒蛇似的目光滑过秦晓川的脸，毘非笑眼神充满趣味，那是一种居高临下如同猫抓老鼠般的兴趣。 风缓缓吹起。 聚集在秦晓川脚边的毒虫像是蓦然畏惧着什么，呼啦啦一下子散开！高手的目光带来压力，毘非笑身为与仙、飞同一等级的高手，在亲眼目睹了萧无人与仙之一战之后，更给秦晓川心中增加压力！但是他不能退。 他透过草木感应，似乎看到了毘非笑身后更远的地方，已先一步藏上山的那些人。现在毘非笑还留在这里，无非是提前感到了自己的出现。秦晓川不是圣人，其实也不想当圣人。 秦晓川有底线。清晰感觉到了心底因为压力而产生的冰凉，也清楚地感觉到了那一把因为无名愤怒而产生的火焰！ 剑，只是普通的铁剑。但是这一刻，秦晓川剑锋一展，缓缓指向毘非笑。他的眼神，竟然让对面的高手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气势。 风缓缓在两人之间吹起。 最后出剑的那刻，秦晓川又一次看到了眼前拂动的风的痕迹！ 荒城之外，一里山路的出口处。 山坡下金刀老梁断首而亡的地方，在太阳彻底下山的那一刻，路的尽头出现了两个人。一个是白衣白发的俊雅公子，一个是灰发马尾的冷峻少年。南武林绝顶高手玉刀神九千胜和最光阴是跟着秦晓川的脚步而来，并且为了不被对方发现，刻意放缓了脚步。 “有些不对。”在走到老梁的血洒落的那片沙土上，九千胜合拢折扇，忽然停下脚步。他眉头微蹙，往四周看了看。尸体虽然已经被处理掉，但是对于高手而言，有些痕迹，比如曾经洒入草丛中的鲜血，还是能够分辨出的。 “嗯……”最光阴沉默。马尾一闪，他身形消失再出现，手里已经多了一把不曾出鞘的金刀。 刀在人在，金刀在此，其主人呢？ 九千胜目光一闪：“出事了！” 最光阴行动比语言更快，刹那乘风一掠数十丈，远远急促声音传来：“我去看看！”金刀老梁已死，那小灵芝呢？在最光阴的心中，小灵芝被饮岁亲手养大，早已是他在时间城里的亲人一员。这一路走来，最光阴并不是不关心他，而是有一些事，总是需要秦晓川自己去面对，去经历。人才能成长。时间城每一代时间之子会离开前往下界游历，目的就是如此。 但是在这个时候，秦晓川已经单人单剑对上了所见过的最危险的敌人！有时候，生死只在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