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章 千里迢迢 雪中送炭

    大半月后，摩鲁特率人押送干rou毛皮送到牙帐往北两千里之外。谷轮山草场，这里濒临大漠，草场狭窄。金狼部分支突列部族聚居在此，摩鲁特刚踏入草场边境，就有突列战士迎上来。突列部主别斯纵马迎上前来，冷冰冰问道：“摩鲁特大人，突然前来所为何事。”别斯之父窝库鲁曾同乌罗可汗争夺部落之主，不幸落败。自此，突列部落便被驱赶到这处狭小草场，任其自生自灭。故而别斯一见摩鲁特，面色不善，无半点欢迎之意。别斯这种反应，在摩鲁特心中，并未出乎其意料。

    “别斯大哥，好久不见，小弟今日前来，乃是为大哥雪中送炭。冬月大雪冰封，贵部必定缺少吃饱御寒之物。故而小弟今日送来干rou毛皮，解大哥燃眉之急。”摩鲁特说罢，往身后一指，长长驼队，每匹骆驼身上都驮满干rou毛皮。别斯一阵冷笑回应：“摩鲁特大人，无需这般惺惺作态。大人这次前来，可是奉你父可汗之命，又要让我部出兵送死么？这些东西还请大人带回去，我突列部虽穷，骨头还有，不会接受施舍。大人若无事，就请回去牙帐享福。这冰天雪地，谷轮山荒芜偏僻，我部食粮紧缺，无法招待大人一行。若大人是来我部看笑话，请往大漠那边行进。我部饿死族人尸骨多半扔在那边，数目之多，保准可汗大人听闻后心满意足。大人切莫随意进入我部领地，族人腹内饥饿，头晕眼花，若是不慎射伤大人，我族可赔偿不起。”别斯说话夹枪带棒，冷嘲热讽。

    摩鲁特并未生气，这也是预料之中事。乌罗可汗夺位以来，明里暗里收拾排挤突列部。若有战事，突列部战士都是冲锋在前，死伤最重。然论功行赏之时，本属突列部功劳战利品，却不知为何总会有大半记在别人头上。突列部人多，蜗居在这狭小草场之内。每年缺粮，饿死者不在少数。常年忍受这种排挤，别斯今日反应再是正常不过。“别斯大哥，我知你对可汗有怨言。可汗行事，对贵部族多有不公之处，小弟亦非瞎眼之人，看得清楚明白。小弟今日前来，并非是奉可汗之命前来。这些毛皮干rou，也是小弟私产。大哥铁骨铮铮，小弟佩服。然大哥族人无辜，大哥身为部族之主，忍心见族人受冻挨饿而死？听小弟一言，先收下东西，你我再详谈。”

    别斯心中衡量半天，部族缺粮，这些东西若是收下，可救得不少族人。既然送上门来，先收下再说。若他真有什么花招，收不收东西，都逃不过。别斯想到此处，脸色稍微缓和一些。开口言道：“既然你真心送礼前来，我就不再客套。我部穷困潦倒，先行谢过。”别斯说罢，命手下人过去接管驼队。

    摩鲁特这才放下心来，别斯收下礼物，凡事都有转圜之地。很快，别斯命人就地搭起数十座毡帐，请摩鲁特入帐详谈。入帐坐下，生起炭火，不多时架上烤羊。倒上奶酒，摩鲁特命其他随从出去别帐，只留下亚特一人相随。别斯见状自然会意，也只留下亲弟马罗河。摩鲁特先是同别斯闲谈，待羊rou烤好。便饮酒吃rou，待酒过三巡之后。别斯忍不住问道：“摩鲁特大人，此次前来，到底所为何事？”摩鲁特闻言笑道：“别斯大哥，小弟这次前来，是欲同大哥结盟，共同对抗可汗。小弟欲推倒大汗，取而代之。若大哥肯同我结盟相助，待小弟登上汗位，必将大片丰美草场划给大哥。那时突列部必可扬眉吐气，不再遭受排挤。”

    摩鲁特开门见山，让别斯愣住。他思索片刻，低声答道：“摩鲁特大人，此等凶险之事，我很难答应。大人手下不过数万战士，算上我部，亦不过十余万，想同可汗对抗，不过自寻死路。在此之前，我父窝库鲁贪图部主之位，同可汗相争。最终结果，使得我部被放逐至此，忍饥挨饿，度日如年。若是我同大人联手，一旦失败。我部族人恐连这狭小容身之处也无，定是灭族之命。大人身为可汗之子，生活无忧，何必以身犯险？”

    别斯直言拒绝，让摩鲁特多少有些难堪。摩鲁特还是忍下来，再次劝道：“别斯大哥，小弟有此念头，非是一日。若大哥肯相助，小弟定会成功。突列部所处境遇，必可翻身。”摩鲁特言辞不多，想要说服别斯，十分困难。

    亚特在一旁看不下去，插言说道：“别斯大人，我金狼部纵横草原接近百年，哪一步不是刀枪血雨中拼杀得来？我族成功，必然踩得族人或敌人尸骨上位。突列部穷困至此，大人莫非连胆量也被消磨？世间之事，无有十拿九稳之事。若要说有，那便是一死。若是大人肯结盟，待巴楞尕一死，便轮到乌罗可汗。金狼部中，受乌罗可汗排挤者，并非大人一部。若摩鲁特大人同他人结盟，日后摩鲁特大人登上汗位。恕我直言，突列部境遇比起今日，还要不堪。如今摩鲁特大人有求于人，大人若是拔刀相助，便是同生共死好兄弟，日后自然同富贵。若是大人不肯相助，今日便会结下仇怨，待到日后，突列部有何遭遇，都要归于大人身上。”亚特一番话，很是强硬。

    别斯面露犹豫之色，他不甘忍受现今这种屈辱境地。然同乌罗可汗正面对抗，他又担心如父亲那般惨败，将部族拖入绝境。故而他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决断。“摩鲁特大人，巴楞尕乃是大人兄长。大人真能不念手足之情，砍下他项上人头？巴楞尕兵力数倍于大人，大人如何杀得他？”别斯低声问道。摩鲁特淡然一笑答道：“吾自有办法，别斯大哥放心就是。待大哥同小弟结盟，大哥可在族中坐等消息，不出数月，巴楞尕必死。非吾不念手足之情，吾同巴楞尕并非一母所生，何来手足之说？”“好！那便拼一把。我事先说好，若巴楞尕不死，此次结盟便是儿戏。”别斯终于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