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章 十里长亭 御酒送行

    七日后，十里长亭处。皇帝銮驾亲至，安国公尉迟涛同中书令陈日飞均已到场，为四位御史出京送行。

    初春时节，乍暖还寒。皇帝端起一杯御酒，来到东路御史孟秋面前。

    郑重言道：“卿代朕出巡东路，东方经反贼胶州王叛乱，满目疮痍，民生艰难。

    卿亦曾流落街头，当知黎民困苦。朕无需粉饰之言，期待卿直言上奏。”

    孟秋心情跌宕，跪于皇帝面前，答道：“陛下忧民之心，苍天可鉴。

    臣愿为陛下耳目，代陛下巡视东方。臣此番定不负陛下所托，唯愿肝脑涂地，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孟秋说到此处，人近哽咽。若非皇帝青眼有加，凭他一崇文馆侍者，焉有今日这番平步青云？

    饮过御酒，孟秋登上马车，车队启程，由官道朝东方而去。

    皇帝来到南路御史王璨面前，王璨跪在皇帝面前。

    皇帝开口：“王卿本是长沙名士，琴棋书画诗酒花，可谓样样精通，风流倜傥，无人可及。

    荆楚之地，天下才子摇篮。代朕出巡南方重任，非卿莫属。

    洞庭浩瀚，潇湘苍茫，朕可惜无缘亲见。

    卿一路查访民情官风之余，务必为朕写几篇佳作，让朕感悟一番荆楚文风。”

    王璨得皇帝亲口夸赞，心中十分高兴。

    出言答道：“陛下乃读书万卷之人，微臣萤火之光，焉能入龙目之中。

    微臣此番代陛下出巡，势必兢兢业业，为陛下尽耳目之劳。

    微臣生于长沙，若非安国公大人奇计平定长沙。

    恐荆楚大地亦如山东，战乱不堪。然南方百族齐聚，彼此杂居，不时有矛盾摩擦。

    然一过岭南，蛮族凶悍，时常侵扰犯境。

    前朝曾开拓岭南，增设郡县治之。然战乱频仍，本朝自先帝以来，岭南割土自治，已近一甲子。

    臣此次代陛下出巡，望日后陛下有意收复岭南旧土。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若留岭南自治封王，令人扼腕叹息。”

    王璨之言，皇帝悄悄记在心里。

    自上任以来，从未留意过南方。王璨所言极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是王土，那便要收回治理。

    王璨登车，车队启程，朝南方行进。皇帝来到西方御史卢纶面前，卢纶尚未到而立之年。

    此人文武全才，文可提笔，武亦可上阵厮杀。

    “卢卿文武全才，若非卿执意要做御史，朕更愿派卿去军旅之中。

    反贼司马晔之乱，邪教亦曾猖獗，为祸甚巨。

    关西之地，亦如山东，与废墟无异。卿此番前去，路上要多加小心。

    关西盗匪横行，虽经安国公残酷镇压，然终有悍不畏死者。

    朕不放心卿之安全，特意从左卫之中调拨五万人马，由阿史那思力将军统帅，卫护卢卿。

    卿此番前去，若路遇盗匪盘踞之地，可请阿史那思力将军挥军讨伐，为民除害。”

    卢纶感激涕零，皇帝深谋远虑。

    跪在皇帝面前，朗声说道：“陛下待臣恩重如山，臣百死难报君之隆恩。

    陛下放心，臣此番出行，势必代陛下彻查西方民情官风，以实报之。”

    皇帝同样端起一杯御酒，赐给阿史那思力。

    “将军于国家危难之际，挺身而出。

    曾有人对朕言，胡人不可重用。朕当面叱之，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即是王臣，何来胡汉之分？

    将军善骑射，勇武过人。朕亦知官场多风浪，必有人明里暗里欲排挤将军。

    将军可安心，朕亲口许诺。为朕尽忠之人，不分胡汉，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朕许将军专折奏事之权，若有人排挤将军，或侵扰国内胡民。

    将军上奏于朕，朕必严惩，还胡民公道。”

    阿史那思力跪在皇帝面前，热泪盈眶。他身为胡人，在长安生活之时，若无郭氏兄弟照拂，恐常被人欺侮。

    从军之初，他亦有此担心。然尉迟涛治军严明，赏罚公允，从未轻视过他，让其感恩戴德。

    如今皇帝亲口向其许诺，这份恩遇，世所未见。

    他相信，在这位青年帝王眼中，对己与对汉臣并无区别。一视同仁，一体待之。

    “陛下待臣之恩，如红日昭昭。臣愿一生为陛下驱驰，以报圣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