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星点翠簪】七
那修心里有头绪之后,就开始利用各种手段调查纤云茶庄和小甲,结果让他万分吃惊。其实他并不是因为查到什么吃惊,而是因为什么都查不到才吃惊。那修说他有一个比较特殊的情报网,虽然不是正规的,但是比正规的快速迅捷许多,鲜少有查不到的事,也许只除了我奶奶的下落和甄巧的来历。 其实不光甄巧,就连小甲和纤云茶庄也只是查到只字片语。 我有些不解,一个开了十年的茶庄怎么可能只查到只字片语? 那修冷笑:“十年?纤云茶庄开了半年都不到。不过前不久一家印刷厂曾印过一批纤云茶庄的传单,上面的确写着感恩十年,我想那些传单没准儿是为你一个人准备的。” 原来从那时候起我就中计了吗?我心里挺难受,我还真是好骗,这么简单就上钩了。只是不明白甄巧为什么要骗我,照那修的话说,我既没相貌又没钱,连一点儿可利用的价值都没有,她算计我的目的在哪里? 那修紧盯着我:“虽然没查出什么,但我想他们的目的是你奶奶。” “我奶奶!” “嗯。你想想,如果说从我接到你奶奶的信开始就是他们安排好的,那么他们对于你奶奶和你的状况可以说相当了解。既然在你身上没有可图,那么他们的目标必然是你奶奶。我想小甲其实并不是偷窥你,他是抱着两个目的而来,一是为了监视你,二是想要让你害怕。你的安危一旦受到威胁,你奶奶说不定就会出现。” 对于那修的话,我疑问重重。既然只是想引奶奶出来,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而且我接到飞星点翠簪之后还差点儿丧命,如果我死了,甄巧的目的不就落空了?她为什么要做这么自相矛盾的事?难道说参与这个阴谋的人不止一拨? 关于我的这些疑问,那修也答不出所以然。我想只有当面质问甄巧才能找到答案,但是这样的机会已经不可能有了。 至于那修会受伤,则是因为他几次三番去探纤云茶庄,可直到今晚才看到二楼亮起灯光,于是他打破二楼的窗户翻了上去,刚上去就被一个巴掌大小、冰凉凉、rou乎乎的东西糊住了整个脸,差点儿窒息。就在他拼命往下扯那怪东西的时候,胸口被人刺了一刀,要不是他跑得快,现在恐怕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那修的话听得我目瞪口呆,他所形容的怪东西,巴掌大小、冰凉凉、rou乎乎,很像今晚贴在我窗上的东西…… 我向那修叙述了我今晚所见,那修十分肯定地说那绝对就是差点儿致他于死地的怪东西,也幸亏我在怪东西上戳了一剪子,否则他今晚生死难料。不过那修并没看清刺他一刀的人是谁,他感觉那一刀虽然狠,但是力道不够,要不然一刀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我心中一痛,这一刀说不定是甄巧刺的。 我久久看着那修:“你为什么要参与到这件事里来?这件事本来和你无关……” 那修默然,过了很长时间才说道:“有很多事情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是你记住,我不是局外人。况且你奶奶托我照顾你,你有危险我不能坐视不理。” 我心里一酸,眼泪差点儿掉下来,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那修跟我说完话之后,已经是委靡不堪,我提出让他到我房里休息一下,他竟然没有反对,看起来他是太累了。那修在我房间里休息,我只能睡在客厅的沙发上。由于心思纷乱,我一直都睡不着,直到天亮才勉强睡了一会儿。 蒙眬中我听到有开门的声音,难道是沈小珍回来了?我挣扎着起身,抬头一看,沈小珍站在门口,钥匙掉在地上,她张大的嘴里几乎能塞下一个鸭蛋。我诧异地回头,那修正从浴室里出来,他上身没穿衣服,头发凌乱,裸露的胸膛上缠着一圈绷带,引人遐想。 我顿时头皮发炸,这下误会可大了。 尽管我一再解释,可饭桌上的气氛依然很诡异。那修的气色好了很多,大口地吃饭夹菜,只是却苦了我。沈小珍一直用怨念的眼神盯着我,好像我做了多么罪大恶极的事,弄得我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尴尬不已。 饭后,沈小珍对那修大献殷勤,那修一脸酷样,对沈小珍爱答不理,可是沈小珍对他的冷淡毫不在意,说话声甜得我直想吐。 那修说他还有些事要处理,让我有事打电话找他,之后就走了。沈小珍目送那修的身影消失在小区内,突然回头说了一句:“jiejie,虽然你和有才哥已经有夫妻之实,但是我不介意。我不会输给你的!”(我没跟沈小珍说出那修的真名,这其实也是我的小小私心。) 面对沈小珍信誓旦旦的宣言,我有些哭笑不得。明明已经跟她解释了好几遍,可是她像是认定我和那修有什么似的,真拿她没办法。 那样纷乱的一夜终于是过去了,就如同我这段时间的经历,也终究会在记忆里画上一个不完美的句号。 时间大约过了一个月,我才到纤云茶庄去看了一眼。发现原来那地方已经变成一家养生会馆,原本的门面被一副能遮住半边楼的巨型招牌所取代,里面进进出出一些穿着制服的人和不少衣着华丽的贵妇或老板。 后来我跟养生会馆的一名职员打听了一下,得知他们老板是一名中年秃顶的男人,在沿江市有多处产业。据说这栋楼也是他们老板的产业之一,不过半年前租出去了,如今收回来,自然要物尽其用。
那个简简单单的茶庄就这么消失了,想必甄巧和小甲也不会再出现。我心里既有些怅然若失,同时又感到庆幸。甄巧从头至尾都没跟我说过一句实话,我只是她用来钓出奶奶的工具。心里虽然难受,却也庆幸她的诡计没有得逞,要是因为我的缘故让奶奶受到伤害,恐怕我到死都不会安心。 我一直在想,甄巧和我奶奶之间会有什么样的恩怨,让她非要用这种大费周章的方式来接近我?看甄巧的年纪顶多跟我父母差不多,难道会是上一辈的恩怨吗?奶奶突然失踪跟甄巧有没有关联?我想只有见到奶奶才能知道问题的答案了。 后来放假的时候我再次回到百草镇老家,翻看奶奶那本线装老书,竟然看到一段很有意思的文字。主要是上面画的图形引起了我的注意,图形的样子很像我那晚见到的怪东西,上面说这种东西叫做糜葵,也叫视rou,形似人脸,薄薄一片,色白,中间有两个黑点,像两只眼睛,触摸冰凉有rou感。糜葵的来历很玄,上面说是人的怨念所化,它听从于能降伏它的人,就像降头师之于他养的“小鬼”一样。糜葵平日必须生存在一种特殊植物所浸泡的液体中,在它的“宿主”命令它的时候,才会出来行动。 我不知道线装老书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内容,但是我敢百分之九十九肯定,那晚我见到的怪东西就是糜葵。每次想到我戳了糜葵一剪子,心里就后怕得要命,万一当日没那么干,我现在恐怕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我跟那修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那修不置可否,他说他感觉那东西就是一团烂rou,是不是糜葵还不好说。 弃置在墙角的飞星点翠簪后来被我收在一个盒子里,现在它已经对我没有危害了。我收着它是想留个纪念,是它让我认识到人心是多么黑暗和丑陋,即使外表再美,也是有毒的;是它让我对这个世界有了防备之心,在面对陌生人的时候,我也会给自己戴上面具。我不知道这样好还是不好,但我明显感觉到自己没有以前那样单纯和快乐了。 我想,这也许是成长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飞星点翠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