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 帕子
吴刚好像吓破了胆似的,道:“小人不敢。” 大家逼问了这么多,他涨红了脸只挤出四个字。 吴刚虽然落俗,但看起来不是糊涂蛋。 他不会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越是如履薄冰,越是惜字如金。 吴大娘道:“你若没有收宜安郡主的画子,就直说。不要担心。老夫人会替你作主。千万要说真话。” 吴刚只好道:“我的确收了画子,便是事后觉得良心不安,今日特意送还。并非想恶人先告状说谁的不是。只是把画子还给乡主。” 朱璺听了,淡淡地问:“是我送你的?为什么送?” “乡主,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吴刚略显愧疚之色,“我说的都是实话。上次在凉亭里也是,并非要冒犯郡主,生那样的误会,多少有我的责任。” 老夫人听了不置可否。 朱璺淡淡地问:“汗巾呢?什么时候送给湘树的?” “这不是乡主要的吗?”吴刚不解地道,好像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汗巾,郡主若不要了,就请还给小生。” 老夫人气怔。 怎么会这样? 杜老夫人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七孙女,心里沉冷。 偏偏朱璧还要落井下石,“这件事七妹不对在先,老夫人您看错了她,她可不像外表看着那样单纯啊。” “长乐,你少说两句!”老夫人生气地道。 朱璧这才又暂时闭上嘴巴。 私相传授的事,触动了老夫人的心弦。 老夫人看向吴刚,道:“单凭你一面之词,同湘树婢子勾结也说不定。” 丁夫人也道:“老夫人,宜安是堂堂的乡主,她怎么可能看得上这个乞丐?” “丁夫人,我的养子好歹也是个读书人,你怎么能这么污蔑人呢?”吴大娘忙道。 作为一个母亲,替自己的儿子打抱不平,大家都能她理解。 所以吴大娘虽然冒犯了丁夫人,但是老夫人也没有追究她的不敬。 丁夫人武冷哼一声:“你的干儿子干的好事。自己与婢女私通,还嫁祸于宜安身上!” 吴公子好像被丁夫人说得满头大汗,他紧张地从袖兜里掏出一枚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朱璧眼尖,一眼认出他手上拿的帕子是女人的物件。 “咦,你们看,吴公子手里的绢子是女人用的东西!” 随着朱璧的大惊小怪的话语,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吴刚手上。 吴刚吓得一哆嗦,忙要把帕子塞回袖里,口内尴尬道:“不是,不是。这是我自己的。” 虽然否认,但他反常的神情,却让所有的人都疑心起他心里有鬼。 吴刚满头大汗,面上露出不自然的表情。 吴大娘这时急了,好像一个母亲急于想让自己的儿子撇清关系似的,她上前就从吴刚袖里取出那个帕子,生气地扔在地上,道:“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一定要说清楚。千万别让老夫人误会。” 吴刚被逼得满头大汗,情急之中好像暴露了性子,眼睛惊慌地转移到朱璺身上。 大家循着吴刚的视线望过去。 朱璺面无表情地盯着地上的帕子。 那帕子虽然没有绣名字,但是朱璺是出了名的喜欢兰花,连老夫人看到那似曾相识的帕子时,都不由得惊住了。 如果一件画子是湘树所为,那么又出了一件帕子,该怎么解释! 老夫人见过宜安用这样的帕子不只一两回了。 这是宜安贴身的物件,怎么会出现在吴刚身上,而且吴刚方才还用来擦汗,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似的。 老夫人脸色沉得更厉害。 宜安究竟哪根筋错了,不选明康,而选这个吴刚! 老夫人忧心忡忡地看着七孙女。 希望她不是又变傻了。 朱璧仔细盯了那帕子后,惊讶至极道:“呀,这是七妹的帕子。我敢打包票,没有说谎。老夫人您仔细瞧瞧,昨儿七妹还拿出来过呢。” 一旁的荣姑姑和丁夫人都讶然。 大家不可思议地看着帕子,又看看心惊胆颤的吴刚,再看看自始至终脸色未变的朱璺。 吴大娘哭坐在地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真是作孽呀!真是作孽呀!为什么我们老吴家出了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敢撬主子的墙角!” 吴大娘一撒泼,就把屋子里顿时变成热闹的街市一样。 郭夫人悄悄瞄了眼老夫人阴晴不定的脸色,然后顿了顿神情,冲吴大娘喝道:“吴大娘,有什么事好好说,坐在这里成什么样子,像什么规矩!还不快给老夫人认错。” 吴大娘仿佛被提醒了一般,忙从地上爬起来,跪倒在老夫人跟前,道:“老夫人饶命。老夫人饶命,婢妇实在太激动了。万万想不到我的干儿子会做出这种丑事!老夫人您要打要罚,婢妇再不敢说半个字了。” 老夫人脸上难堪至极。 她无语地盯着地上的帕子,过了半晌,才道:“把帕子拿过来我瞧瞧。” “是。”吴大娘离帕子比较近,就伸手拾起来,呈到老夫人面前的桌子上。 老夫人展开帕子仔细地抚着帕角的兰花。 旁边的荣姑姑和丁夫人都不相信是真的,也凑近来检查那个帕子。 郭夫人只远远地瞧了眼,就道:“老夫人,这帕子看起来不是普通的帕子啊。料子正是老夫人前儿叫来给长乐和宜安裁制衣裳的料子,而且,这种布料,只有宫里有,寻常人家哪里见过呢。还是有那兰花的绣工蹩脚得很,我们长乐是绝不会绣出这种丑陋的帕子。” 郭夫人说得没错。 这帕子的确是宜安所有。 丁夫人不想承认,便道:“一个帕子而已。天下相似的帕子多得很。我也用这种料子做过好几条送给了别人,怎么能单凭一个帕子就认定是宜安的。” “丁夫人,这分明就是事实,你何必睁眼说瞎话呢。”郭夫人淡笑,她说着眼里掩饰不住的得意神色,只怕老夫人瞧见了,又故意把视线转移至朱璺身上,只见这个小庶女依然不为所动,好像事不干己的样子! 还装! 郭夫人心里冷哼着,就道:“吴公子快向老夫人坦白吧。谁的帕子,你如实说出来。老夫人眼里容不下沙子,若你说了假话,小心做牢。” 郭夫人的语气很淡很淡,可是说出的话,对吴刚来说,句句就如刀子一般。 吴刚吓得脖子缩了缩,道:“这帕子,这帕子,是我自己的。” “吴公子,都到了这个时候,你再不说实话,奴婢也得跟着陪葬。”湘树急道,她跪着上前又叩了个头:“老夫人,这帕子是我们姑娘所有,也是上次一起赠与了吴家公子。” 吴刚好像被识破了所有的诡计似的,耷拉着脑袋等着落。 他看起来好像很不情愿生这种事。 这个反应也和先前的谢苏大不一样。 吴刚想否认,可是朱璺的婢子湘树却极力地承认。 因为湘树不想让姑娘飞蛾扑火,所以舍生取义,要把所有的事全部抖落出来。 她这个出点,说来也有道理。 看着吴刚心虚的样子,朱璧嘲笑道:“七妹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不过也是,七妹本身就是下人生的孩子,喜欢吴公子这样身份的人,也是有道理的。” “所谓龙生龙,凤生凤,下人的孩子还是个下人。”郭夫人缓缓笑道。 她们都在看着笑话。 老夫人蹙眉。 “是不是你的帕子?”老夫人问向朱璺。 老夫人的脸色已经沉了一半。 朱璺摇头道:“不是。” 她一否认,郭夫人和朱璧不由得睁大眼睛,小庶女终于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朱璧得意地道:“我昨儿就看见你用了这个帕子。哦,对了,还有今儿早上,你也用过。你敢誓说不是你的帕子?” 朱璺抬眸犀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的目光锐利得好像一把闪闪着寒光的刀子。 朱璧从心底里生起一丝凛然。 “要什么证明。我的帕子好好地收着,这帕子怎么可能是我的!”朱璺冷冷道。 听到朱璺否认,原本有点气虚的丁夫人又有了底气,她笑道:“七姑娘的帕子没有颜色重复的,这帕子不是七姑娘的,难道是长乐亭主的?我记得长乐亭主也有这种花样的呢。”
“丁夫人,休得胡说。我们长乐的绣工可不像宜安这样。” “绣工蹩脚的人多了,难道因为一个蹩脚的绣工,就认定了是我的帕子?”朱璺冷冷地盯着郭夫人,淡淡道。 郭夫人见她死不承认,就笑道:“绣工蹩脚的人的确不止你一个。可是再加上这独一无二的布料,让人不得不怀疑到宜安,你的身上啊。” 朱璺道:“这种料子的确出自宫里。外面的人虽然少有,但是不能保证就没有。京都的几大世家,他们家里都未必没有。这个人不知从哪里捡了件类似的帕子,你就污蔑是我送他的,让我也不得不怀疑郭夫人你的居心啊。” 郭夫人冷哼道:“是不是你心里有数!” 她说着偏过头去。 丁夫人就在旁边帮着宜安道:“七姑娘说得没错,这帕子又不是独一无二的,上面无名无姓,怎么可能就认定是七姑娘的,郭夫人说话要讲证据啊。” 郭夫人道:“这么多证据摆在眼前,你装眼瞎,我还能说什么。不管你们怎么矢口否认,老夫人是明白人,老夫人自有裁夺。” “说得对,老夫人自有裁夺。”丁夫人也理直气壮道,“我听到现在,只看出来是七姑娘的一个婢子与外男暗自往来,互相勾结不说,还把姑娘也拉下水,一口一句污蔑,你怎么视而不见!” “宜安若不做这种私相传授的事,这婢子能吴公子暗相往来?丁夫人,你说话要讲证据。这么多证据都说明宜安有问题,可你非要装聋作哑,我还能怎么着?你想假公济私,就直说。也不知道宜安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帮着她!”郭夫人连珠炮轰道。 丁夫人不甘示弱:“汗巾是在湘树的箱底翻出来,帕子也是湘树亲手送的,这件事分明是这个婢子自己做了苟且之事,想让姑娘背锅,你故意一叶障目,不听不闻,只想认定七姑娘有罪,想让置你的女儿死地么?这要是让府外的人知道,沛王府的郭夫人虐待庶女,不知道郭夫人你的脸往哪搁!” “哎呀,嫂嫂们你们别再争执,免得让外人看笑话。”荣姑姑无奈地劝和道。 郭夫人犹想对反驳丁夫人,没有理睬荣姑姑的话,只道:“你才是瞎子。这些证据都指着宜安,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宜安是清白的?” “宜安本来与这乞丐没有关系,何须证明清白!”朱璺淡然道。 她的话信心满满,干净利落,惹得一众人都安静下来。 郭夫人望向朱璺,冷哼一声。 朱璧这时道:“你若是清白,这汗巾出自你的屋里,这画子和帕子出自吴公子身上,你作何解释?” 朱璺淡淡道:“汗巾是湘树所收,画子是湘树所赠,至于帕子并非我的,我的帕子还在身上,需要什么解释!” 所有的人都吃惊。 原来她的帕子没丢。 这么说就有道理了。 郭夫人不相信她的帕子还在身上。她怀疑地盯着朱璺。 朱璧惊讶道:“胡扯!帕子若在你的身上,你怎么一直不肯拿出来?” 她赌定小庶女的身上没有帕子。 她不过是故意的唬弄人罢了。 朱璺道:“我为什么要拿出帕子,拿出了帕子又不能证明什么。” “你要是能拿出帕子。我们就相信你和吴公子没有关系!”朱璧冷笑道。 等她的话说完后,她忽觉不妥,如果宜安真得能拿出帕子,那她们的设计岂不前功尽弃? 朱璧想要改口时,已经迟了。 丁夫人大笑道:“这就好办了。宜安你就拿出来,让老夫人和那些想落井下石的人瞧瞧。” 郭夫人有点懊恼。 她睁大眼睛看着朱璺从袖里拿出一个类似的帕子。 帕角也绣着兰花,布料也是宫里的布料,不过唯一不同是帕子上的兰花颜色。 她手上的是淡黄的,同帕子的颜色一样。而老夫人手里的是雪白的。 郭夫人面色沉了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