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拉笼
朱璺并不知道这文皇后除了和朱爽走近外,其它的信息。 不知道文皇后对她有没有敌意。 文皇后外形穿着看起来很端庄,说话四平八稳,不像容易生气的人。 她的性子其实有点像南宫昭。 都是有心机的人。 那眼神已然在暗示着她有别的意图。 她就这么打量着朱璺,朱璺也装作客气,打量着她,互相对视。 文皇后的眼神有点散慢,似乎把她当成个无知的小孩。 这位皇后如此端庄,估计身边人做了什么不知分寸的事,也会为了维护朱室的颜面,不当着面怪罪人。 不过背地里使绊子,倒是说不定。 文皇后看着眼前倾城倾国的宜安亭主,心里不由得一酸,比她年轻还比她美貌。 偏偏是个庶出,而且有点扎眼。 “你,果然如传闻所说,不怕人,至真至善呢。”文皇后貌似在赞扬她,但是那眼神那语气,听着很酸。 朱璺觉得她有点虚伪。 方才在观景台虽然没有与她相邻而坐,但是她们之间只隔着朱璧,那么近的距离文皇后不可能没瞧过她一眼。 朱璺想着,淡笑无语。 文皇后又笑道:“我听说你是沛王爷的七女儿,最小的庶出孩子,你母亲曾经是郭夫人的陪房,就是一个丫环,不知道传闻是不是真的?” 听这话,好像不忍心传闲话,也不相信是真的。 朱璺面不改色,点头道:“是的。” “那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被杜老太妃疼爱,封了亭主,想必花了不少心思吧。”文皇后笑凝着她,“你和明庶常是什么关系?” 听皇后话锋一转,朱璺暗自吃惊,文皇后和明叔夜之间有什么联系? 这位皇后竟然关心起明康的身边人。 朱璺回道:“明公子与我只是认识。” 文皇后原以来她会说是朋友,没想到眼前的女子连朋友身份都不想认,而且说起明康好像有点不屑,这反倒让她困惑也生气。 她眸中闪显一抹讽刺,探着口风道:“不对吧,我怎么听说,老夫人有意要让明公子成为府上的女婿。” “皇后您是后宫之主,难道忘记了长幼之序吗?要说做我们朱室的女婿,也有个先大后小,先来后到,怎么可能轮到我这里、” 她说得如此肯定还带着教训,令文皇后很诧异。 皇后强笑道:“但是我听说,明公子很喜欢你,难道你不动心?” 明叔夜说什么沛王爷的七女至真至善,这话已经传遍了大齐,一个庶出的女子估计就是因为明叔夜的抬举才摇身一变,升了亭主吧。 而且太后竟然也留意起这个不起眼的庶女,还特意应允杜老太妃,不追究和亲调包之事。 重点是,太后亲口应允调包换人。 这个曾经都找不到存在感的女子,就这么入了皇叔党的眼里。 不过文皇后看到朱璺有点失望的是,从朱璺的眼神里看不到对明叔夜的眷恋之情,难道情报有误? 朱璺心头一震,她看向文皇后半信半疑的目光,再次肯定地回答:“他是嫡我是庶,嫡庶不同语,皇后听到的,估计是别人杜撰的。” 文皇后惊讶地看着她。 她竟然当着面说假话,不过她也不好反驳,毕竟自己当日没有亲历现场,也是听别人说的。 “明庶常抬举你倒是真的。”文皇后笑道,仿佛安心了,满面笑容,“明庶常是天下有名的大贤士,即使他真得这么说,我也不见怪,他总是这样的人,处处抬举别人。你应该感谢他才是,你既然是沛王府的宜安亭主,身份就不算庶,不如我去和皇上说,把你指婚给明庶常,如何?” 朱璺摇头道:“皇后殿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没有这个想法。” “怎么?天下大名士都入不了你的眼?还是你想着什么宁做妻不做妾?” 朱璺心里一惊,这话皇后都知道。 她有多少眼线在沛王府? 朱璺摇头解释道:“我自知配不上明公子,何况老夫人说要明公子做朱室的女婿,与六姐朱璧有关,而不是我,皇后殿下,你这话若我们老夫人知道了,她会是什么反应呢?” 文皇后微愣,难道这小庶女要去老夫人那里告状说她挑拨离间不成? 她精致的眉目揪成一团,满含心机的眸光落在朱璺身上,流露出一种不容小觑的警醒。 这小小的庶女是警告她不要再煽风点火吗?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知道这么多人情世故的。 文皇后心里的计划落空,就有点吃怔地说不出话。 “你这意思是你要把明公子让给你六姐?感情的事岂是让能解决的?”文皇后转念淡笑。 虽然挑拨朱室的计划没实现,但是也要让她知道与自己作对的后果。 她不满地盯着这个傻庶女,既然不中计,就只好落井下石。 “皇后殿下。”朱璺一字一顿道,“这不是让,是缘分命中注定的,强求不得。就像皇后殿下与皇上,这都是命中注定。明公子是大名士,他不是普通士族子弟,配得上他的,只有我六姐长乐亭主,皇后应该很赞成乐亭主做明公子的正妻吧。” 朱璺的话像雨点般打着她的心坎。 正妻? 难道这庶女知道她的心思? 她喜欢明叔夜,若是撮和庶女与明叔夜,这个庶女顶多是个侧室。 她这么帮朱璺,朱璺感激于心,就会为己用,那么,她可以调唆朱璺反对明康纳正室,到时,她与明叔夜会有更多接触的机会。 但是换成朱璧就有点难。 毕竟朱璧的母亲郭夫人娘家十世九卿,位尊权贵,朱王爷也是处处帮着朱璧,那样她这样的皇后是无法抗衡整个朱室的。 只有庶出的朱璺,不惹人待见才能受摆布。 文皇后听了她的话张口结舌。 过了一会,她才巧笑道:“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你这样,是正确的选择吗?天下大名士哪个未婚女子不喜欢?安亭主你何必藏掖着自己的情绪?”皇后说着压低声音,“若有必要,我可以拉你一把。” 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明了。 文皇后想拉笼她站自己的队。 朝堂有政党相争,女人也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做战场。 朱璺早已猜到她的心思,估计是想把自己收入麾下,然后为她所用。 可是这位皇后太小看她,还以为自己是个十五岁的孩子。 朱璺笑道:“皇后殿下,我不过是个扶不上台面的庶女,有失皇后的错爱,诚惶诚恐。” 话说到这里一顿,皇后应该不会再纠缠了吧。 没想到文皇后紧紧地盯着她,半晌才道:“你好好考虑一下,机不可失。” “皇后殿下,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我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女,只想吃好喝好玩好,其他的都与我无关。皇后你可以骂我不成器,我的确是个不成器的,有负皇后的希冀。” 文皇后听了,气怔半晌,最后厌倦道:“你走吧。” “臣女告退。”朱璺说着就走出皇后的帐篷。 文皇后盯着她的背影,半晌,说不出话。 天气很好,凤洲围场的景致迷人,朱璺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就往自己的帐篷方向走去,不想看见林子不远处,南宫昭正朝她招手。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昭叔叔不会一直站在这里等着她吧。 她纳罕地小跑过去,竟跑得有点虚汗。 “昭叔叔,你特意找我?”她看见南宫昭脸色不点不好。 但是为什么不好,她也不明白,就问道:“昭叔叔你答应我的小梅花鹿呢?” “放心,已经带回来了。” 朱璺喜出望外,现代人养狗养猫,她养梅花鹿,这是第一次呢,放在现代,一辈子都不可能做到。 “在哪里呢?我去看看。”朱璺急道。 南宫昭却不急,一直冷眼打量着她,幽眸里有点阴寒,这眼神也把原本兴奋着的朱璺怔住。 不知道又生了什么让南宫昭不愉快的事。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朱璺脸上还是带着浅浅的笑,道:“昭叔叔,请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养着梅花鹿,看着梅花鹿,我就会想到是昭叔叔亲自为我捕到的。” “你为何去皇后的帐篷?”南宫昭突然问。
从皇后帐篷出来时,朱璺心里很不开心,若不是南宫昭招手叫她来,她不会表现得这么没心没肺。 看得出南宫昭是站在她这边的,至少正始八九年不会伤她。 史书上说南宫家对朱室大开杀戒的年份是正始十年。 还有两年,她可以好好研究,南宫昭为何与朱璺反止成仇,也许没有成仇,但是迫不得已吧。她决定如实告诉南宫昭关于皇后的事,也想问问皇后是什么人。 为什么在乎明叔夜,还想拉笼挑拨沛王府。 “昭叔叔你看见啦,皇后方才和我拉家常,说能帮我完成一个愿望,不过她也不会平白无故地要帮忙,好像希望以后我站在她那边,凡事听她的。” “哦,那你答应了吗?”南宫昭意料之中。 朱璺笑着摇摇头:“皇后估计把我当成小孩子,以为十五岁的孩子心智没长好呢,不过宜安可是经过昭叔叔的调教,连刀都会拿了,皇后失算了。她现在估计把我恨成了什么样子。我会不会被整?” “有叔叔在,放心,谁也不敢拿你怎样。”南宫昭听了她的话,蹙眉道。 南宫昭心里愤怒,皇叔党竟然连孩子都不放过,还想把宜安当成棋子用。 想要动宜安,该问问他答不答应。 “她还说了什么?” “没,没了。”朱璺纳罕着,关于撮和明叔夜与她的事,她半字不敢透露,担心南宫昭把这笔账算在明康头上。 南宫昭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傍晚时分,士子们打猎回来,在朱纬的招呼下,杨康毫无悬念地被评上从一品,实际上他打的猎物数量第二多,当之无愧,连明叔夜都投了她一票。 夺魁的正一品是明叔夜的朋友吕安。 吕安和杨康相貌性情截然相反,一个看似漂亮的美人,一个是典型的大汉。 论相貌,女眷们更愿意围绕在吕安身边。 朱璺见过吕安一次面,那次他的剑舞,洒脱不羁, 吕安会参赛意料之外。 给正一品和从一品颁皇帝写的封品文牒的,是皇叔朱爽和尚书李晏。 这两个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拉笼两名士子站入皇叔党。 杨康对朝廷中南宫党和皇叔党之间的党派之争早有耳闻,他接过文牒时没有说什么,谨言慎行,反倒是旁边的正一品吕安对李尚书报以一笑。 吕安是明康的朋友,这次竞赛也是明康极力撺掇的,明康在尚书台办事,吕安自然明白,明康是站皇叔党的。 李晏正是明康的主管大人。 南宫昭在一旁坐着喝酒,仔细观察了吕安和杨康对待皇叔党的反应后,已然判断出一切。 齐明帝兴奋道:“昭将军人在哪里。” “臣在。”南宫昭放下酒杯,走出人群,上前揖道。 齐明帝笑道:“朕新得两名良士,不如都跟着你去战场上磨砺一番,回来给朕带回两名打磨好的麒麟之才。” 南宫昭道:“恭喜皇上。末将也希望这二位能为国效力,不过末将觉得带一名就够了,另一名留在京中,留作他用。” 齐明帝觉得有理,便点头道:“也是,那么昭将军希望带上哪位?” “杨刺史,末将觉得杨刺史走武官之路,前途不可限量。” “杨康在哪?” 杨康猛一听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南宫昭提及他,已觉得很荣幸,然后又听到皇帝在唤他,他受宠若惊地从人群中站出来,揖道:“臣在此。” “过几日,你随大将军一同出征,可愿意?” “臣万死不辞。”杨康激动道。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场景,今天终于实现了,四知堂杨家在他的手上终于可以挽回颓势,步入曾经风光的贵族圈子。 杨康七尺男儿,长相是典型的北方汉子,身材魁梧,粗犷豪放。 南宫昭见过,心里只有一个评价:一介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