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红痣
灵苔院的陈大娘走过来,道:“姑娘,老夫人有请。” 老夫人刚刚还和众夫人在聊着天,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单独叫她去灵苔院? 朱璺疑惑地跟着陈大娘进了灵苔院。 灵苔院 老夫人心事重重坐在席子上,满眼疑虑地看着走进来的朱璺。 老夫人忧心的目光落在朱璺美丽的面庞上。 这个孙女虽是庶出,但是丝毫看不到庶出的样子,比嫡出的长乐还要美丽七分。 老夫人看着看着一时恍了神,仿佛看到自己年轻时的模样。 “老夫人——” 就在她陷入沉思时,朱璺已唤了她三声,老夫人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难道真如张氏所言? 齐郡的疯婆子姓房,说她的女儿当了乡主,而且要和天下大名士结婚,这种种迹象都好像影射着什么。 郭夫人当时没听进去,还和张氏闹了别扭,可是老夫人却把这不经意的几句话听进去了。 老夫人记得长乐刚出生时,她在郭夫人的荣椒院里见到长乐第一眼,就看见长乐右肩上有个红色的痣,可是过了几天那痣消掉了。 当时她还奇怪,问了院里的人为什么不见了,那时郭夫人的陪房吴大娘还说不是痣,是红色的斑点,已经消掉了。 现在,再一回想,老夫人突然不敢相信,她真得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但是又不得不怀疑! 她记得宜安出生时天上狂风大作,她没有去看过这个庶出的孩子。 而且第二日老夫人感染了风寒,连躺了个把月没有再见过两个孙女。 加上宜安本是庶出,老夫人不甚在意。 直到两个月后房姬抱着宜安来请安时,老夫人现宜安粉白可爱,竟比长乐更讨人喜欢。 老夫人从那时起才慢慢对宜安有了祖孙之情。 可是那时她为什么没有起过一丝怀疑,想到这里她后悔不迭。 朱璺不解道:“老夫人,您找孙女有什么事?” 老夫人心有触动,朝陈大娘使个眼色,陈大娘会意,领着众婢退出去。 仅留下结香在一旁。 连朗月都被陈大娘领出去了。 屋子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老夫人招手道:“把你们姑娘领过来。” 结香不明白老夫人要做什么,只得扶着姑娘坐在老夫人身边。 老夫人对结香道:“把姑娘右肩露出来我瞧瞧。” “老夫人——”朱璺吃惊,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老夫人示意她别说话。 结香在一旁依老夫人意思,默默掀开姑娘的衣领,红色的痣! 真的有一个红色的痣! 老夫人睁大眼睛不敢置信。 老夫人像被受了天大的欺骗,愤怒、委屈、痛苦、失落与惆怅一股脑儿涌现出来。 朱璺看着老夫人面色难看,好像生了大病一样,吓了一跳,道:“老夫人,您怎么啦?” 老夫人面色苍白,半天回血,道:“宜安,你肩膀上怎么会有痣啊?” 朱璺不解道:“老夫人,我从小这里就长了一颗痣,老夫人,您为什么问这个?” “宜安——” 老夫人欲言又止,目前她还不敢确定,如果是误会,对长乐无形中会造成伤害。 半晌老夫人道:“你先出去吧。” 杜老夫人看着她离开,才对陈大娘道:“你派人去查一查那个姓房的女人。” 陈大娘领命。 朱璺走出灵苔院,心里纳闷,对结香道:“老夫人为什么要看我身上的那颗痣?” 结香摇摇头:“或许老夫人是想起了什么吧。” 想起什么呢? 朱璺不得其解,暂将这事放到一边。 老夫人寿宴结束的当天晚上,在后面的桃园,朗月前去向主公禀报近日沛王府的动向。 “主公,今天夫人来贺寿,和姑娘说介绍夫人的弟弟给姑娘,意思是希望姑娘不要去和亲,奴婢觉得这件事有必要告诉主公。”朗月沉思半晌,将这件事说出来。 昭将军起初有些惊讶。 朗月继续道:“夫人似乎是为了姑娘着想,不忍看到姑娘远离家乡,故而才好意劝姑娘。” “那宜安有没有答应呢?”昭将军淡淡问道。 朗月摇头道:“姑娘回绝了。但是明家公子似乎对姑娘还没有死心。甚至——” “甚至什么?”昭将军感受到一股威胁。 朗月道:“甚至说他不在乎一切。包括姑娘没有清白的事。” 昭将军冷笑一声:“果然是明叔夜。像是他的为人。” “但是姑娘也拒绝他了。”朗月心疼道,“主公,这样对姑娘是不是太过残忍?” “你想说什么只管说,不要结结巴巴。”昭将军呵道。 朗月道:“主公,为什么不能成全姑娘和明公子呢?” 昭将军突然赏了朗月一个耳光。 朗月一惊,忙低下头去,请罪道:“奴婢该死。不该多管闲事。” 昭将军看了她一眼,道:“还有什么事情要奏?” 朗月想了一下道:“还有件事,奴婢一直没搞明白。今天杜老太妃支开所有人,检查了姑娘的肩膀。杜老太妃看了姑娘的肩膀后,突然变了一样人似的,杜老太妃当时没有说什么其他的话,奴婢也不明白,只知道姑娘的肩膀上有一颗红色的痣。或许是这颗痣代表了什么。奴婢还没有查清楚,不敢胡言乱语。” 昭将军皱了眉头,难道杜老太妃已经识破了朱璺依然是处子之身? 应该不会。 过了几日正值十五,龙津桥附近的迎祥池正是烧香游观的好去处。 朱璺带着朗月和结香一起去烧香。 路上夹岸垂杨,莲荷田田,水上凫雁游戏其间,穿过棋布相峙的桥亭台榭,迎祥池附近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朱璺正要烧香时,忽然就看见明叔夜在前面闭目许愿。 结香眼尖也看到了笑道:“姑娘,那是明公子。” 朱璺淡淡道:“我们快回去吧。” 话没说完,明叔夜已经走过来了,道:“这么巧,你也来烧香。不知道你要许什么愿?” 朱璺摇摇头道:“我最近闲来无事不过是游观,并不为许愿。” “是吗?什么时候至真至善的宜安也会说虚伪的话?”明叔夜言语刻薄犀利,完全不在意朱璺的脸色变化。 朱璺抬头看着他,对上他清澈的目光,咬着唇,半晌道:“你许的什么愿?” 明叔夜淡淡道:“我刚刚许愿希望你会出现。” “明公子,这可太神了。你刚许完愿,我们姑娘就出现了。”结香笑道。 这个时候不管是谁,只要是京都的,相貌人品家世都过得去,能看上姑娘,结香都想着撮和姑娘与他。 这样姑娘就不用远嫁了。 明叔夜笑笑,道:“我的愿望都说了,你呢,你要许什么愿?” 明叔夜又望向朱璺,诚挚地问道。 他相信朱璺许的愿与他有关,他有这个自信。 “明公子,我许的愿望是——” 话没说完,迎面突然出现了sao乱。 前面传来一声尖叫,人乱哄哄的,迎祥池突然变成一团乱麻。 众人都往外冲,却都冲不出去。 明康和朱璺都不知道生什么事,明康抓住混乱中人群的一个人问道:“生什么事?” 那个人面色惶惶:“是东吴的jian细被现了,前面在抓捕,听说大将军要征讨东吴,东吴人派人来打探消息,被禁卫军现了。禁卫军已经包围了这里,准备射箭,可怎么办是好?我们都是大齐的百姓,我们不想死!” 明康和朱璺往人流相反的方向跑去,果然看见迎祥池门外四周被禁军团团围住。 训练有素的弓箭手箭在弦上,严阵以待。 为的禁军将领高呼:“不想死的都站在那里别动。南宫将军有令,东吴jian细就在你们其中,大家把身边的陌生人指出来!可免性命之忧。” 明叔夜看了那个为的趾高气昂的将军,皱眉道:“是禁卫军的副将,怎么跑到这里来抓人了?” 就在这时,人群里忽然有人尖叫一声,应声倒地,旁边的人哄道:“血,血,杀人了!杀人了!” 明叔夜和朱璺回头看见一位身着葛衣的普通百姓倒在血泊里。 禁卫军说的没错,确实有敌国jian细。 百姓们乱成一团,刚才禁卫军副将的喊话适得其反。
这时禁军将领振臂一挥就要放箭,明叔夜喊道:“不要放箭!” 禁军将领一看是天下贤士明叔夜,有些意外。 没想到明叔夜出现在这里,他身旁还站着一位国色天香的妙龄女郎,看着让人心生怜爱。 这禁卫军将领姓赵,是南宫师麾下的副将,今天奉命护送郭太后去西庙烧香,没想到路上遇上刺杀的人,一番激战后当场处死了十来个,剩下的一个逃窜至此。 赵副将见到他暂停放箭。 “赵将军,这里都是大齐的百姓,你能忍心看着大齐子民在你的眼前死去吗?”明叔夜义正严辞道。 “住口!东吴jian细潜入我朝,意图当面行不轨之事,现在太后受了惊吓,皇上有旨,一定要将jian细铲除干净,以绝后患。” 明叔夜听了脸色严肃,对朱璺道:“你们躲到一旁去。” 朱璺不放心道:“你呢?” 明叔夜推开主婢三人,站在箭头正中,道:“如果今天赵副将执意要射杀大齐百姓,先射杀我吧。” 他张开手臂立在正中。 朱璺想要上前阻拦,却被朗月拉下去了,道:“姑娘,快先躲躲吧。” 赵副将再次扬起手臂,蓄势待。 大齐的百姓抱着头蹲在地上。 大家抬眼看着周围无数冷冷的箭头对着明叔夜,心里悬着。 就在那名副将即将喊话时,后面突然传来喝止声:“慢着!” 众人往副将后面看,见是昭将军。 朱璺像见了救星一般,眼里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明叔夜也松了口气,手放下来,看着南宫昭身着铁甲匆匆赶上来。 南宫昭不动声色地顺手甩了赵副将一个耳光,才训道:“谁让你放箭的?” 赵将军一个趔趄,脸火辣辣的痛,他忍着痛,忙道:“将军,属下受大将军命令,捉拿jian细,绝不能有漏网之鱼。” “大将军那里我自会解释,你退下吧。”昭将军看了一眼朱璺,深邃的眼神里满是怜惜。 “这——”赵副将犹豫着,迟迟不肯退后。 昭将军睨了他一眼,阴沉道:“怎么我的话都不算数了?”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赵副将迟疑道,“只是将军,jian细混在其中,如果不捉住,难不保会留下后患。” 南宫昭淡淡道:“退下!” 赵副将无法挥手叫众人退出去。 “多谢昭将军。”里面有老百姓磕道。 南宫昭并没有理他们,走到明叔夜身边。 明叔夜向他一揖道:“多谢。” 南宫昭深不可测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嘴角抹了一丝笑意,又转过头看着朱璺走过来,没有等她说话,就道:“走吧。” 朱璺看着后面的百姓,犹豫道:“他们呢?” “都去门口登记,大家现有可疑人一定要举报。”昭将军对那些伏地不起的百姓道。 百姓们死里逃生,对昭将军说的话都愿意服从。 众人走出来,站在大门边,门口设了持刀的侍卫,其中两个一个查询一个搜身。 “你叫什么?家住哪里?”一个侍卫盘问着。 “回官爷,小的叫刘二,家住在这街上,当街做水饭的。”被盘问的小掌柜战战兢兢答道。 “谁能证明?”那侍卫喝问道。 “官爷我和朱当家可以证明。我们是一条街上的,小的李家做麻婆豆腐的,与刘二隔街做生意。”人群里站出来两个人哆嗦着走出来。 旁边的侍卫搜了身,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叫他们离开。 后面的百姓一个个跟着走出来,盘问搜身,没有任何疑点。 眼看着夕阳快要下山,围墙里的人所剩无几。 昭将军看了一眼明叔夜,见他自始至终没有动过,又看看朱璺,朱璺的花容月貌沾染了一丝忧愁。 他走过来道:“叔叔先送你回府吧。” 朱璺见事情已快平息,就唤了一声明公子道:“明公子坐昭将军的马车吧。” 明叔夜摇摇头:“我留下来,你们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