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都市小说 - 遗忘顺德在线阅读 - 第二百九十六章

第二百九十六章

    ……此处有省略——江锋……

    高墙内外温差明显,冬天阴暗潮湿,六月酷暑难当。一年中只有夏和冬的感觉,没有春与秋的融洽。阳历三月末,天空阴晴不定,因为气温忽冷忽热地波动,令看守所里呆着的羁押人员们估摸不透——到底是进入了春天?还是继续在寒冬里煎熬?的确,他们被寒冷和潮湿包围着,南风天水泥墙壁和水泥地面的潮湿,散发出发霉的味道,如果是猛然间第一次进去,便会有种想呕吐的感觉,在里面呆的时间长,也会令人心烦意乱,让他们心情时好时坏,也令管教们担心不已。从去年十月十八日进入看守所,吴鸣总共收到张琳的三封来信,收过几次菜票他已记不清楚。只知道收了三封信后,便没有了下文。他每次在登记簿签收菜票时,都会问管教有没有信来。在一所得到的回答是肯定没有,过到二所有些时间,他也没收到任何来信,连给潘莉的回信,也都石沉大海。开庭之后的几天,他收到一千块钱菜票,可还是没有见任何的来信,便心急得发毛。这天,当冼管教上班,把两个监仓大门打开没一会儿,他便响亮地冲冼管教报告。

    冼桂贤心情非常纠结,按看守所纪律他收到张琳的来信,也不能给吴鸣过目。因为信的内容涉及到案情,还有不利于他静心在监仓里呆着的消息。他迈着沉重的步伐,在经过草坪里一块块踏脚石,到监仓大门正中央对着的小岗亭时,虽然只有三十米不到的距离,他却用了足足五分钟的时间。他走着走着便会停下来看看踏脚石旁边的花草,偶尔蹲下来闻一闻花香,或动手摇一摇含羞草,然后又注意观察下吴鸣的反应,让他在时有时无的阳光下多呆会儿。

    吴鸣脸上一直铁青着,被云层里偶尔露面的太阳一照,人有点晕乎乎的不知去向。他努力控制着情绪,也借机窥视周边的环境。在姹紫嫣红中,他并没有春天的感觉。倒是觉得那些盛开的花朵,就像是在寒冬里布上的朔料假花,没有一丝可爱的迹象,都是些假惺惺立着的僵尸。他小心翼翼地跟在冼管教身后,知道羁押人员与管教随同时,应保持的距离。只要是冼管教蹲下,他便驻足四下里观望。虽然觉得二所的环境比一所好,可就是感觉到它并不可爱,还在心里烙下深深的隐约

    ……此处有省略——江锋……

    后人浮躁了不少。看你捧着十九世纪,英国著名女作家夏洛蒂勃朗特的代表作《简爱》,也没以前那么沉迷执着。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和想法?”他说着端起保温杯拧开盖子,缓缓地喝了一小口温开水。见吴鸣双眉紧锁,蹲在门边不停地扭头,就像是在活动脖子,一语不发便接道:“想想你比一些人过得踏实,不愁菜票,三餐有饱。我还煞费苦心地弄些书给你看,其实你该知足了。”到了小岗亭,吴鸣已习惯性地蹲下,听冼管教说话:“如今实行文明羁押,一些事如果搁在三年前,怕是看守所每天都会有人往医务室跑,伤势严重的经常送出去抢救性命的都大有人在。你就安心地呆着吧,许多事你就是想急也急不来。”冼管教说着绕七绕八的话,吴鸣听着也渐渐明白:管教无非就是要自己冷静地等待,等待二审判决!

    “你的上诉书,当天我就让人递到检察院,绝不会出现任何纰漏。”冼管教看着吴鸣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便再次开口道:“根据我多年在这工作的经验来看,你的事已铁板钉钉,这样上诉,无非只是走个过场而已。”他见吴鸣还是锁紧眉头,便在岗亭的抽屉里,摸出盒已开封的红双喜烟。他打开盒子抖动了老半天,才将其中的一支抖出,然后伸到吴鸣面前,示意他抽出,在给他火机的同时,让他蹲进岗亭里来吸。他不希望,有人检举他又违规工作。

    “开庭回来第二个晚上,我做了个梦。这梦纠缠了我好些天,是我的心头之痛。”有了烟,吴鸣思想似乎活了起来:“我知道,梦里大雪洒在身上,那家里肯定是有亲人要撒手人寰,我真的好担心我的父亲。”

    冼管教听了,也紧锁起眉头:是啊,按吴鸣说的日期,还真的是他父亲去世的日子。中间小抽屉里搁着张琳的来信,但他不敢拿出来给他过目。担心他看后情绪会失控,在痛不欲生中万一做出傻事,让覃所长和上级领导知道自己违反纪律,那可是不小的罪名。像他这种情况,以前其他同事也遇见过,那羁押人员怀恨在心,晚上竟把牙刷柄磨尖,一口气连重伤三人。唉,这同事也太不值得了,自己绝不能步他的后尘。他想着,只能勉强地笑了笑道:“梦,这个东西不好解释。你竟然这么相信梦里的一切,想必你也看过不少,关于梦方面解释的书。看看市面上卖的那些析梦书,很多都颠三倒四,你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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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我母亲断气的时候,虽然相隔两百多公里,也是梦见大雪纷飞,头顶上、眉毛上、肩膀上都被白雪覆盖。没想到天亮去公司上班,便接到噩耗。”他说着沉了沉:“从南丰回到抚州,进门便听我二姐嘉莲说,母亲是什么时候落气的。你猜猜,竟然是我做梦的那时。”

    听着吴鸣沉重的话题,冼管教再次喝了一小口温开水。表情沉重地皱了皱眉头:“可能是心灵感应吧。”他很想把吴鸣父亲去世的消息说出来,但还是忍了下来:“山高水远,你就别想太多了。十天上诉期很快就到了,高院回复也就半个月时间。我劝你还是做好‘上场’的心理准备,毕竟事也犯了,还是拿出些担当的精神来。古人都说,大丈夫孰能无过,改了,就善莫大焉。”

    烟对烟民来说是极其宝贵的东西,有时可以不吃饭,也不能没有烟吸。冼管教看着吴鸣拇指和食指尖掐着烟蒂吸着,便又给了他一支。为了尽快将吴鸣从他的梦里纠醒,再次把话题岔开:“起诉书是冷静帮忙写的吧,那语气一看就知道是出自他是手。”冼管教岔开话题道:“案情在一审时没有提起,怕是检察院那边又要些时间。梁峰再怎么说也是本地人,在这方面,我不排斥外地人。但你要知道什么叫强龙难压地头蛇,他现在虽然免去镇代表的职位,但他背景的深厚你完全不

    ……此处有省略——江锋……

    手遮天,买通所有相关的人。”吴鸣点点头,用手中的烟蒂将第二支烟点燃吸着,嘴里有点苦涩,咽喉感觉受了猛烈刺激,便不停地咳嗽起来。他往草地上吐了口痰,顺势把手中的烟伸出门外摁灭,握在了手中。心里思忖这么好的烟,留下带回监仓,午饭后大家又可以每人吸几口过过瘾:“我即便是坐牢,也不能轻易放过他。他伙同陈光荣等人从香港走私红油进来,又让樱花公司使用,这难道不是犯罪?”

    “你别犯傻了,许多事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就像监仓里严禁吸烟一样,我们还能追究个彻底?社会这么大,有点藏污纳垢也算是正常现象。”冼管教虽然看着台面抽屉里一踏的信件,可也瞄眼到吴鸣手里的烟卷。他不想说破,只是希望他能够明白其中的道理:“四年的刑期,其实很快就会过去。这次上诉,希望不要再出什么意外。当然,检察院那边会认为不预以立案就更好。我也希望你早点获得自由,与家人团聚。在监仓里的每个羁押人员,其实你们的心情我也能够理解。”他说着不想吴鸣再纠缠,便接道:“回去吧,你再想想。”

    吴鸣觉得说了和没说一样,也清楚冼管教知道他案子的一切,便有点垂头丧气摇摇头站起。他慢慢吞吞地回监仓里去,在踏着第三块踏脚石时,冼管教又叫住了他:“哦,对了,《简爱》这书,隔壁仓的女羁押人员,她们都争相要看,你可得抓紧。看完先给你《安娜卡列尼娜》,《哈姆雷特》我一时还没找到。”冼管教看过《哈姆雷特》,知道是部复仇故事的书,他不希望吴鸣出去后,会产生强烈的报复心理,所以说这书一时还没找到。他看着吴鸣比出门时,人轻松了许多,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唉,人的一生,犯错是难免的,希望自己管辖的两个监仓,里面的羁押人员,他们改过自新后,不要再

    ……此处有省略——江锋……

    “阿贤,广州的同志来了,找你呢。”看着吴鸣进了监仓,冼桂贤准备查阅其他信件,没想到江枫站在她的监仓门口,显然是刚刚才到,老远就叫唤着他。便搁下信件忙赶了过去:“这两位是?”他孤疑地看了看跟随江枫过来的两人。在听了江枫的介绍,说是广监的同行,便热情地相互握了握手。两人各报姓名,表明来意,说要提名羁押人员去广监。其中一人拿出介绍信,同时拿出看守所刚刚出具的证明。冼管教接过看了看,原来是要提许建洲去广监。

    吴鸣进门,许建洲、邬聪明和邹宇文一帮人正听冷静讲二王的故事:“从沈阳DD区两人横跨国内十几个省,历经七个多月,杀死军警和老百姓十几人,记得那时我正上高一,听说王宗玮是特务连出来的,枪法超准,神挡杀神,人挡杀人。他们与美国等地都有书信来往,两人逃到BJ又搭乘四十七次列车准备去广州,再转香港。没想到火车到了我们HN衡阳,乘务员检查行李时,发现了他们的包里有枪,两人才跳下火车逃跑,又计划从FJ那边出逃台湾。”

    “就是逃去台湾,***敢接受他们吗?”吴聪明听着插嘴,又点点头:“那时台湾当局,可能会拿他们当英雄看待都不一定。这时,就很难说了,没准立马就会遣送回来。”许建洲听得入神,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刘德磊突然握紧拳头,曲起食指,狠狠地在他头上一敲,痛得邬聪明是呀咧嘴地吸着凉气,引来周围的人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又聚精会神地听冷静接着道。

    “那时,国共两党还没正式来往,他们要逃出去,也是件极难的事。”冷静见许建洲那模样,便笑了笑:“你那时也应该上小学了吧,就没听过这事?”许建洲露出缺了半颗门牙的牙齿笑了笑:“就是听大人说有两个杀人魔王逃到我们HN来了,晚上不安心睡觉,大人还老拿他们两兄弟来吓唬人,说逮住小孩就掏心挖肺。”他说着做了怪脸,还想接着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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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品时,他心里犯起了嘀咕:这么快,冷不丁就要走?听战友说像他这么长的刑期,一般都是押到广监服刑,但也不可能有这么快呀?难道是要押去大西北?

    风仓里静静的,他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任由莫正奇帮忙把东西收齐。在一手接过后,他两步便到了监仓大门,见了冼管教才低声喃喃道:“这是要上哪呀?”“去你该去的地方。”他说着看了看身边的两位同行:“路上你配合点,生与死什么都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有机会,方便的话,我会去看你。”他之所以说这话,也是想让身边的两位同行路上多照顾下战友。

    许建洲拧着简单的行李出门后,风仓里立马又瓮声瓮气起来。邬聪明的声音最大,他不关心许建洲究竟要被押往何方,心里只是惦记王宗方和王宗玮的故事,又接口问冷静:“他们怎么会跑到大山里,都说大隐于市,小隐于山林。国家就是发了全国通缉令,也不应该跑到那穷乡僻壤,随便选一个大城市躲起来,少露面,怕也是让人海底捞针。”

    “你妈的,那个时候的人会像现在的人一样吗?现在人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以前的人可是全民皆兵。”冷静嘲笑地看了看他:“每个时期人的思想觉悟都会不一样,那时他们两兄弟跑到我们衡阳,可没少受我们那边的人追击。在火车站跳窗落荒而逃,到了西里坪又返回衡阳,也确实让追捕的解放军和武警们出乎意料。只是在冶金机械厂遇上觉悟高的群众,他们才狼狈地逃窜到JX境内。”

    吴鸣知道后来二王的下场,是解放军部队动用了迫击炮,也知道击毙两人的地方。是离当时的家,只有十几公里的GC县甘竹镇的大山坳里。他没兴趣听冷静添油加醋地给他们说道,因为在监仓里呆着,眼前的这些人也像其他监仓里的人一样,都喜欢道听途说些惊天大案。他估摸着冼管教带许建洲去一所交接,会有些时间回来,便进监仓在通铺的被窝里,把《简爱》拿出来翻阅。可脑子就是不听使唤,冷不丁又会想起许建州的事来:被判了死缓,开庭还没几天就被押走,是不是太神速了?……此处有省略——江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