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年少谁不会轻狂
以前曾提过,这刘瑾自从被朱厚照下绊子得罪了当朝首辅刘健之后,刘健在皇帝那边顺嘴提了一下着实让刘瑾吃了不少的苦头,差点被发配浣衣局工作,还是朱厚照觉得这么个历史名人不好就这么消失在后世的影视剧中,才帮着说了两句好话留了他下来。 可从那以后刘瑾就恨上了以刘健,顺便还城门失火殃及了不少其他文人。所以今日一出门便想着狠狠整治一番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国子监监生。 然而,自己却只是说了一句话就被近百人的口水浪潮给淹没了。文人骂人可与市井之徒骂人大不相同,最起码丢你老母的话绝对不会出现在这种状况下,但这并不意味着文人骂人就不难听,引经据典的骂起人来不光是难听,还文采飞扬张嘴就来。 刘瑾在杨廷和给朱厚照讲学的时候旁听了不少东西,也算是粗通文墨之人,一张嘴哪能斗得过百十张嘴,一时间漫天飞的尽是:“树无根不活,人无根能活否?” “愿无后以入宫闱,岂非禽兽也哉?” “无后者,是为不孝;君有过而不谏者,是为不忠,如尔这般不忠不孝之物,有何面目与我等言?” 骂人的时候最忌讳三番两次提到人的缺陷,这样很容易将语言冲突激化成为肢体冲突,可是这群国子监监生似乎注意不到这点,不是三番两次的提,而是只要张嘴那就是必提,刘瑾觉得自己几乎是被扒光了晒在人民群众雪亮的眼睛之下,没有丁丁的屈辱在这一刻无限被放大。 刘瑾本来是想出来抖一抖威风,哪里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几乎被人家撅的十八代的祖坟,这倒是无所谓的事情,关键是自己的宝贝好好的在瓶儿里泡着,怎么可以说自己没有宝贝!被气的浑身颤抖不停的刘瑾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年少谁不会轻狂。 只见刘瑾尖叫一声,挽起了宽大袍袖朝当前骂的最凶也最为文采飞扬的人扑了过去,两只鸡爪子一般的手抓狠狠地朝那人脸上抓去,一些市井俚语机关枪一般的从刘瑾的嘴里连同者唾沫星子喷在了这群书生的脸上。 国子监的监生哪里见到过这般几乎没有斯文一说的街头斗殴方式,脸上顿时被抓出了几道血痕。 这群书生懵了那么一瞬,谁能想到太子府的太监竟然会动手,不是说好的君子动口不动手的么? 但是下一刻,很快就有人反映了过来,怒吼一声:“这阉人打人啦,国家养士百五十年,岂容这等阉人侮辱,打啊!” 随着这一句有警世只用的怒吼,所有的书生都同仇敌忾的对刘瑾怒目而视,紧接着拿了先机的刘瑾就失去了全部的优势,很快被人给拖倒,无数个大脚丫子朝他的身上印了过去。 双全敌不过四手,何况是脚;好虎架不住群狼,何况是狗?我们的刘公公在这一刻才明白了群众的力量是有多么的大。他几乎是用出了当年吃奶的力气才从人民战争的浪潮中挣扎了出来。 脸上顶着不知是谁鞋印子的刘瑾爬出了人群,擦了擦连襟淌的鼻血对府门口看热闹看到不知所措的侍卫吼道:“一个个看什么看,没看到爷挨打了么,给我上!” 太子府的侍卫头目迟疑了一下,叫道:“刘总管,这可都是国子监的人,兄弟们下手又没个轻重,要是给打坏了……” 刘瑾刚想回头说话,又不知被哪个书生给揪住了头发,硬生生的给拉进了人群之中。 刘瑾发出一声尖叫:“****的,咱家可是太子府的总管,是太子爷的近侍,咱家要是被打死了,你也没好果子吃!哎呦……” 侍卫首领看到一颗粘者血丝的黄牙跳出人群飞到自己的面前之后,才猛然下令道:“快去救刘公公。” 冲出去的同时又加了一句:“兄弟们,下手别那么黑。” 好一场混战! 朱厚照在箭楼上看的真切,自家的刘瑾刚刚奋力爬了起来,还没来得及挠上某个人一下,就又被人给按在了地上。另一个侍卫方才挥拳,就被七八个人给抱了个结实,手脚上顿时多了几个百十斤的大坨子,根本不能动弹分毫。 “刘瑾,你个蠢货,扯他裤子,哎呀,扯他裤子!”朱厚照在箭楼上大呼小叫:“哎,那个刘甲,你他娘的怎么当兵的,揍他肚子啊!” 书生人多势众,太子府门口的护卫也就十来个人,如果真的是放手去干也不会输的那么凄惨,偏偏就因为对面的都是国子监的人不敢下狠手,不多时就落在了下风。每个人都被六七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给缠的结结实实,挨了不少的拳脚,不过还在书生们很少锻炼身体,所以并无大碍。 但是刘公公就惨了,本来去了势的人体力就不如常人,当然连过葵花宝典的除外。可刘公公不曾练过武林秘籍葵花宝典,所以被十多近二十个年轻人围在地上好一顿王八拳打得鼻青眼肿。 “好玩,哈哈,不错不错,没想到几百年前的学生比后世的要有血性的多,竟然连正四品的内官儿都敢揍,放到后世,哪个敢动省委秘书一根手指头?”朱厚照看的是手舞足蹈,啧啧称奇。不过这似乎并不是他朱厚照真正的性格,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影响才有了这般孩童一般的诡异变化。 有学生在前奋勇冲杀,王八拳,撩阴腿耍的是有声有色,又狠又辣,而个别不厚道的确是躲在人群后面扔砖头,可惜准头差的出奇,敌人没有消灭反倒是砸的许多同窗头破血流骂声连连。 看到兴奋处,朱厚照张弓搭箭瞄着某个躲在人群背后扔砖头的书生就是一箭:“怂包,就知道下黑手,看箭!”当然,并没有射中任何人。 打架这种东西并不容易受到控制,尤其是一方是血气方刚自以为秉承正义的学子,另一方却是嚣张跋扈关了的宫廷守卫,两厢里动起手来开始时侍卫还有所顾忌,但是被一顿乱拳揍了之后谁他娘的还顾及谁,放手干就是了。 然后就看道一直被压着打的侍卫头目发出一声喊:“兄弟们,给老子干!娘的,这群不长眼的读书人真当老子们是病猫么!” 一声虎吼之后,侍卫头目奋力站了起来,双臂用力便掀翻了三四个抱着自己的太学生,然后便是看也不看一个冲拳往前捣了出去,只听见砰的一声闷响,鲜血飙现,不只是哪个倒霉催的正好吃了个满拳,登时昏死过去。
侍卫们见老大如此神勇,当下也不再顾及,纷纷拿出浑身本事,效果立竿见影。 朱厚照看的是乐不可支,从他的角度来看那真叫是一个精彩。单间头巾鞋子衣衫漫天飞舞,无数国子监监生血染长空,当然,这都是鼻血。 太子府的十来个侍卫竟是越战越勇,最后打的这群书生溃不成军,当场昏迷不醒者足有十余人。 这一场混战下来,各有损伤,但都不算凄凉。近百十人里唯一凄凉的就是刘瑾刘公公,这个嚣张跋扈的太监在第一波的冲击中就再也没有爬起来,直到混战结束朱厚照兴致勃勃地打扫战场时才在路边的臭水沟中发现了被踹的面目全非的刘公公。 “太子爷,奴才……奴才与这帮子读书人从此不共戴天!”刘瑾几乎是喷着血的吼出了这声儿之后便昏死过去。 朱厚照啧啧叹息,原来如此。刘瑾啊,面对读书人的时候骨子里还是自卑。 朱厚照是结结实实的看了一场天大的热闹。但同时在朝堂之上也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这日早朝,弘治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文武百官分位而站绵延出乾清宫数百步,气势恢宏。 国子监的祭酒首先发难,作为明朝国立中央大学校长,他必须爱护自己的学生,因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在未来是国家的栋梁。 “陛下,臣有事要奏。”国子监祭酒作为从四品的京官本就很少参加朝会,今日却是不能不来。 “卿家何事启奏?”弘治皇帝勤勉,这个国子监的祭酒是他亲自任命的博学鸿儒,平日里恪守君子之道,温和醇厚,从来不见有这般急赤白脸的模样。 “臣要参当今太子朱厚照!”祭酒大人说话掷地有声,显然是气的不轻。 “哦?”弘治皇帝日理万机,对太子朱厚照颇为放纵,很少去管他在做什么,此时见又有人参儿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道:“太子颇为顽劣,诸卿家好生劝诫便是,为何要拿到朝堂上来说?” 国子监祭酒气的胡须颤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几乎是声泪俱下的说道:“请陛下为老臣做主!日前太子府侍卫与我国子监学子发生重大冲突,致使监生数十人重伤,轻伤者不计其数,更为可怕的是事后太子却是直接派了数辆大车将我受伤的国子监监生扔在国子监门口,如同对待猪狗一般,简直是斯文扫地,这让我国子监以后有何面目面对儒家先贤面对圣贤文章,斯文丧尽,斯文丧尽啊!” 国子监祭酒涕泗横流,哭的十分凄惨。发生这样的事情对这样的顽固老儒来讲简直就是跟在孔圣人像上泼****一般难以忍受,虐待凌辱中央大学学生,这是无疑是在打所有读书人的脸! “老臣以为,此次若不严惩太子朱厚照,不还天下读书人一个公道,老臣实在是没有脸面在做这国子监祭酒!”老头声音悲切,几乎有泣血之声。 弘治皇帝一听,龙颜大怒,这简直是胡闹,他砰的一拍龙椅,怒道:“来人!速速将太子绑了,听候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