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丹毒发
无边的天地之气在北城的一处豪宅上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漏斗，巨大的威严下，凡人们纷纷拜服在地，就连修仙者们都各驭法器，离开这片天地。 “苟胜那小子居然也突破了！”卫姓老者站在自己的飞剑上，语中不无妒忌之意。 “还不是借丹药之力！丹毒发作那一天有他受的了。”邓姓修仙者远远地看着漏斗形的天地之气，逐渐没入位于底部那个小小的身影里，有些不屑地接口说道。 “传闻苟家有秘法可以一直压制丹毒。”另一位驭器站在他们身旁的修仙者说道。 “哪来的那么多秘法，要是苟家真有秘法，早就被灭了无数次了。再说只是压制，又不是化解。”邓姓修仙者反唇相讥。 “哈哈！哈哈！”天地之气终于全部入体，苟胜仰天大笑。 “多谢各位道友观礼护法，今晚小弟在畅春楼摆席，还望各位道友赏脸。”只见他足踏虚空，一句话把几乎把所有修仙者全得罪了！哪个是在给你观礼护法？要不是想继续听悟空大师讲经，要不是你小子后边有人撑腰，早就合力出手灭了你这嚣张的家伙了！ “嗯？” 习惯性地手抚鬓发，却发现自己的手里多了一缕头发，发根处血迹犹在。苟胜疑惑地叫了一声，又一把抓向自己的头顶，头发却根根脱落，这时附近的修仙者都闻到了从他身上隐隐传来的臭气。 “不！”他惨叫一声，返身射向豪宅。 “药呢？药呢？你们这些混蛋把药放在哪儿了？”只听得豪宅内传来一声声怒吼和惨叫声。 …… 东城的藏珍阁里，悟空站在阁顶远远地看着北城的纷乱景象，闭目长叹，走回静室，盘膝禅坐颂起了大悲咒来：“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 经文在悟空的体内和身边回响，一丝丝黑线自他的身体和意识里飞出，其浓如墨，其形如蛇，似乎是不愿意离开他身体一般哀嚎不已，直刺灵魂的声音在他的意识里、本心之境内回响。头顶又传来了利锥入脑般的巨痛，界面中嗔戒字样闪个不停，早有心理准备的悟空不为所动，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颂着经文。 当日见到云裳和孟师兄两人尸身之时，他就决定要杀了苟胜！他总觉得要不是自己出手救下云裳，两个人就不会惨死，至少孟师兄还有可能身免。但他也没有头脑发热，上来就动手，境界、器物和经验都不如对方，贸然交手显然是不明智的做法。 于是就有了以后的举动——他先认错，找机会安葬两人，让他们魂入轮回，免因怨念成为孤魂野鬼。再想办法与苟胜成为朋友，因为只有了解他，才能找到他的弱点，然后一击必杀。而这一切都需要时间，所以才有了三年讲经之约。 苟胜个性招摇，守不住什么秘密，除了所筑仙基和族中压制丹毒之秘外，很快就连底裤什么颜色都被悟空调查出来了。于是悟空就开始仔细研究苟胜所修之功法，以及经常服用、用来提升修为的丹药。 他并没有如四师兄般以身试药，而是暗示苟胜每次听经之前服用，或许可借佛法减少丹毒，这本来就是服丹之人常做之事，家族里也有相关记载，苟胜也就不疑有它。 在将苟胜所修功法的特点和行功路线、还有丹药药效发挥的方法摸清之后，悟空便借每次为消除业力，所化的怒目金刚手中的金刚杵划过苟胜身体之机，悄悄地将他体内积累的丹毒引至精海之处。因苟胜的功法运行不经精海，自听经开始就未与人争斗过，竟是一直没有察觉，只认为是悟空佛法高深，将丹毒化解了，不想今日实破之时丹毒爆发。 …… 今日不知多少人会因他而死，悟空心中暗叹，为了杀苟胜，破嗔戒、毁闭口禅功，但他心中无悔！ 此举并没有什么崇高的理由，纯粹是为了私心。见到云裳和孟师兄两人尸身之时，悟空的心中已有明悟，若是不杀了苟胜，他的本心之境将不再纯净，这一幕将在日后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意识里，于他修行不利，甚至有可能自此之后全无寸进。 那日之后，他未再出手救过一人！实在推脱不掉的也会建议他们去凡界弘佛寺，不想重蹈当日覆辙的他也只能麻烦四师兄了。 …… 随着颂经的声音，他的本心之境和意识越来越纯粹——凡人即入修界，就代表着放弃了凡界的平静生活，自愿到修界来当修仙者眼中的蝼蚁，一切都是他们自身的欲望在作祟。对此天道自有法度，修仙者会受到业力缠身之苦，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都是各自的选择，各自的因缘，佛法无边，也不渡无缘之人。 弘佛寺之所以可以来者不拒，是因为其护道的武道力量强悍，若无护道之力，普渡众生辟如空中楼阁、窑头土坯，虚有其表，无有根基。当日若自己拥有压倒性的实力，苟胜也不敢对那两人出手，一切的根本就在于自己身无慈悲之力，却妄动济世之心。 自今日起，吾将坚守本心，不欺弱小，持勇猛精进心，行志愿无倦意，成就无上仙……随着悟空对自己发下宏愿，意如珠、境如玉，意识和本心之境通透若无，头顶不再剧痛，一身业力全无，化解在无边的经藏之中。 …… “悟空师傅不再多留些时日吗？”小亭里，荆、卫老人坐在悟空对面，面露不舍之意——真舍不得如水般流入自己腰包的元石呀。 关于苟胜之事，没人怀疑到他的头上，苟家也派人查了好久，最终的结果就是苟胜为突破境界，强行服丹，结果丹毒发作而身殒。 就算是再厉害的道教丹道高手，也不可能炼出全无毒性的丹药。服丹过多，丹毒就会累积在体内，一般情况下这些丹毒都会在寿元到来之前发作，丹毒累积越多，发作得越早。丹毒发作之时，身体溃烂，臭不可闻，无药可解，无医可救。 虽然境界提升可以增加寿元，也有增加寿元的天材地宝和功法，但对于漫漫仙途而言，寿元永远是不足的。寿元耗尽在修界是排名第二的杀手，所以修仙之人在服用丹药时都是慎之又慎，好的丹道大师也像佛法高深的高僧一般倍受追捧。 当然也有拔毒之法，需要儒家医道圣手施金针过xue之法，再有人用浑厚的法力或佛力将丹毒拔出。因施法之人事后要耗费相当长的时间来恢复，所以在寿元不足的修仙界里，除非是血亲，一般不会有人愿意为别人拔毒。 苟胜身死之后，歧路城的凡人和修仙者们都用各自的方法庆祝了一番，这小子太不得人心了！悟空却还是一切如常，完成了自己与歧路城修仙者之间的三年之约，今日已讲完最后一次经，五行阴阳真印术也已熟练。为了苟胜一事，他的修炼经验和心境经验几乎没怎么动过，是时候深入修界去修行了。 所以悟空摇了摇头，拿起身前摆着的一个灰色、巴掌大小、不知何物所制、鼓鼓囊囊的小袋子，系在了右侧的腰带上。 储物袋（小）：最基本的储物工具，空间不足方圆三丈，只可以储存灵石、衣服等死物。 这是荆、卫两人给他准备的，可以用元力、元气或魂力打开，也许是因为空间小的原因，所消耗的魂力并不多，与打开饕餮念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记，悟空那个有些破旧的背囊终于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里面放着这三年来应该归他所有的元石，悟空已经查验过了，密密麻麻的足有几千颗。 腰带左侧系着阴阳葫芦，身着苦行衣，再加上这个储物袋，就是悟空的全部行头了！ “方便的话，悟空大师可否再等上几日，正好我家有一小辈也要入仙途。”见悟空起身欲走，卫姓老者出言说道。 “前几日也有人向我提起，他们也有小辈这几日入，正好同去，也有个照应。”荆姓老者也开口说道。 虽然不知道悟空功法高低，手段强弱，单只颂经一项，也足以让人愿意与其结伴。再加上这家伙除了元石，似乎对功法、法器之类的都不在意，更是队友的最佳选择。 悟空点了点头，低境界的人一起修行是常有的事，你不敢保证自己可以面对修途上的一切险阻。不过等境界高了之后，修仙者就开始独来独往了。因为低境界时以保命为主，而境界高了就是撞仙缘了！仙缘这东西一个人享用正好，两个人就太多了。 歧路城所处的位置类似葫芦口，庞大的弧形葫芦底与四个相差无几的凡界相通。每一处都有一个仙凡峡，从这四个凡界进来，无论怎么走都会先入歧路城。要想深入修界，拜入厉害的道统、或是去撞更好的仙缘，就只能从歧路城的南门出城。 南门出去向东南和西南各有一条通路，被称为“仙途”。 实际上在修界，只有走完仙途才算是真正进入修界，歧路城所在的位置只能算是修界与凡界之间的过渡，选择在这里呆着的人都是些资质不高，被修界里的道统淘汰下来的、或是贪恋凡界权势之人。两条仙途中的一条路途平坦，中间还有几座人族为主的城池；另一条路却是凶险，妖魔横行，歧路城也因此而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