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追赶炮弹

    俗称为开花弹的榴弹，在这个时代早就有人用，但是一直有点非主流。

    古代榴弹的杀伤机制，和近现代榴弹并没有本质差别。都是破片式面积杀伤武器。只不过，即便科技进化到了抗日战争年代，八路兵工厂里土造出来的手榴弹，经常也会出现失败版本，炸开之后变成两片，产生不了预期中的数十个弹片横飞效果。

    在1794年的古代铁匠手里，这项技术就显得更加寒碜。

    实芯弹面对密集阵形一次性有机会串烧两个将军或者十来个人。铁壳榴弹的破片杀伤，能够一次性杀伤两三个步兵就已经很难得了，多数时候只能炸伤一个士兵的下半身，还不是什么致命伤。

    铸铁的工艺秘密，在这个时代，还没有被铁匠们完全掌握。铁制产品的含碳量控制手段，暂时还没有完全成熟。淬火、退火、回火这一类的铁匠手艺，沈七不懂，但他懂得一个大概的轮廓。他知道铁材含碳量的高低，将影响金属相性结构的强度。在未来即将迎来的工业时代，地球人很快会获得冶炼技术。铁器时代将要变成钢铁时代。钢材会因为含碳量的高低不同获得更高的硬度或者更好的韧性，又因为不同的表面淬火或深度淬火工艺，分出工具钢和高速钢种种子类别。

    在时代跨入钢铁年代之前，只能在铸铁技术所能达到的范围内，尽可能优化武器的性能。

    如日本太刀之类的精良锻造工艺，事实上已经达到了高速锋钢的效果。不过那样的工艺流程过于繁琐，并不具备量产的能力。既坚硬且又容易碎裂的铸铁在某一个含碳量下，恰好可以成为理想的杀伤力。后世的手榴弹铁壳上事先铸好纵横交叉的凹槽，把弹体表面分割为数十个小块，帮助弹体爆炸时跟容易形成均匀的破片。在眼前这个时代的榴弹，还是光溜溜的铁西瓜。

    沈七没办法改变工业的现况，却可以提前把纵横交错的预制凹槽思维，早几十年照搬过来。

    看到榴弹袭来的时候，七爷的心中想着金手指，一时间有点恍神。

    不过，这并没啥什么关系。

    抛下这枚榴弹的荷兰炮手，是个懦夫。为大炮准备的榴弹，引信很长，预设为在空中抛射很远距离之后才会爆炸。此刻两船挤靠，距离无限接近。按理说荷兰炮手应该把榴弹在自己手里多捂一会儿，等到引线快要燃尽时才扔出去。每当中国过年的时候，胆子稍微大一点的中国小孩子都会玩这一手。

    偏偏荷兰那位炮手担心着在樱岛丸号发动下一次尾部纵射之前，楼梯会过于壅堵，未必有把握逃得出去，他为了赢得更多的逃生时间，点燃榴弹引线之后，很不负责地过早扔了出去。然后，掉头就跑。

    于是，七爷获得了相当长的时间，可以从容不迫地躲开榴弹的威胁。甚至，有足够时间可以捡起来扔到别的地方去。不过七爷没打算干那么呆萌的事情，虽然二战电影里常有捡起来扔回去的场面，看上去十分有趣，不过七爷眼前并没有可扔的对象。捡起来扔回荷兰人的炮窗里去？那需要相当大的力气和相当好的准头，七爷放弃了这样华而不实的妄想。

    一脚踢飞了福岛同学手中的小太刀，再不阻止的话，这个家伙好像真的打算切腹了。

    匆匆喊了一嗓子，“快闪开！”

    虽然这颗过早扔出的榴弹一时还不会爆开，但是也没有充裕的时间跟日本学生详谈。

    七爷有点钦佩那位淡然迎接死亡来临的老舵手，他是想要从榴弹的威胁下保住那位可敬的大叔不死。

    于是抓紧时间，冲进了舵舱。

    渔船没有正规的船尾楼，却有一个类似于船尾楼的舱室来特意容纳舵手。因为下雨天舵手也不能扔开舵柄不管，所以这个简陋的舱室事实上等于是为舵工们设计的一个简单格子间。

    铁西瓜似的的榴弹弹起来之后，下一步不晓得会落到哪个方位，万一不小心刚好砸进了舵手室，那可不好。

    七爷猛闯舵手室，是为了未雨绸缪，确保那颗榴弹即便是正巧砸到这里来，也不至于炸死那位令人钦佩的舵手大叔。

    然而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往往就最容易发生。

    那颗榴弹第一次触地反弹的时候，因为船板不够平整，意外改变了弹返的路线，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一头冲着舵手室飞坠而去。

    任何一个正常人看清了榴弹飞行的轨迹之后，都该朝着反方向运动，以规避爆炸和弹片雨带来的致命威胁。

    偏偏沈七是在榴弹弹返的轨迹看清之前，先一步做出决定，积极跑向船尾舵手所在的方位。这一刻，他是凑巧跑向了与那颗榴弹去势相同的同一方向，在不明真相的群众眼里看起来，此举完全就好像追着赶着想要徒手接住那颗炮弹一样。就好像棒球运动的外野捕手。

    于是恐高症患者福岛植正同学十分惊愕地，用十分惊诧和相当敬仰的眼神，目不转瞬地看着眼前，这样一个不可思议的，拼死追赶炮弹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