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殿内
简朴庄严的“清心殿”里，庸诚皇单独召见白枫。 白枫应召前来，穿过长廊，目光落在那一片片尚需修整的城墙，宫殿上，心中感慨万千。 走了好一会，才踏入清心殿里，正欲弯身半跪行礼。 庸诚皇已经从桌上抬起头，长声道：“白爱卿，免礼。你且来朕身边！” 白枫心中一奇，缓缓地走了过去。 当走近庸诚皇身前一尺，他皱起了俊朗的眉，吃了一惊。原来自已的君主两鬓斑白，而如今竟已找不到一根黑丝，苍老得自已几乎不敢相认。 随后，他当即明白过来，是大皇子的叛逆，凉州城西南军的投诚，使得庸诚皇心力憔悴。尤其是老年丧子之痛，白发人送黑发人，岂是常人又能承受的。 “陛下！” 白枫眼中一酸，肃然起敬。 庸诚皇点了点头，指了指台上的图纸，伸手印在凉州城的位置，沉吟道：“白爱卿，你看凉州城往东是长临的落亭关峡，往西则有恒河穿越国境直通墨霜。可以说凉州城贯连古庸、长临和墨霜。因其地理位置如此特残，这几百年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本来我们只要坚守凉州，可保天下太平，可如今却……” “末将无能，未能守好凉州城……” “凉州城一事与你无关，白爱卿！”庸诚皇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脸上皱纹凝成了一团，因为伤心，竟是道不下。 白枫终于明白，自已来京多久，可庸诚皇依然只是任由朝中文武争论，却无定论的原因。 他是心中悲痛难忍，说不出来啊。古庸的一城一池，在他心中，也犹如自已的孩子。 默然了一会，庸诚皇沉重地坐了下来，缓缓地道：“总府大人，穆都统都说白爱卿你用兵不凡。如今文武百官争闹不休，除了林青和你，他们都不是领兵之人。你和林青的意见，朕犹为看重。朕且问你，我们可有办法收回凉州城吗？如果是由你指挥，你说需要多少兵吗？” 白枫摇了摇头，道：“陛下，凉州城虽说城池虽没有我京城坚固，可光是守城的西南军就有十五万。不仅如此，有这敏感的时期里，它身后长临军必定随时做好了支援凉州城的准备。一旦我们强行攻城，而长临也放手一博，只怕我们需倾尽羽林军，东征军和三十五万新征的黑甲军的方可成事！” 庸诚皇面色惨白，白枫分明感受到了他眼中闪过的一丝绝望。 “倾尽古庸所有的兵力与长临一战，岂不是让墨霜坐拥渔人之利吗？” “正是，陛下！墨霜看我们两虎相斗，必会背后捅我们一刀。” “那，那我们便毫无办法吗？” 白枫沉默了许久，跪了下来，道：“请容末将陈诉几点！” “你说！” “第一，陛下，以如今的局面。古庸、长临和墨霜可以说国力齐鼓，兵力相当，故就算长临有了凉州城十五万西南军，可除非与墨霜达成共谋，不然也绝不敢轻举妄动，挥兵北上！” “爱卿说长临也不敢轻举妄动。那第二呢？” “陛下，短短一年来，我们遭逢恶兽，战事不休，保守估算已经失去了六十多万将士。要知道培养这些英勇的将士，我们花了五年，十年甚至更久。虽然如今重征了三十五万黑甲军，可他们才训练了短短月余，面对着长临和墨霜的大军，说白了，根本就不堪一击！” “啊！”庸诚皇的脸色黑得可怕。 “可这些不堪一击的士兵，却偏偏是我们古庸的未来，我们古庸的希望，我们古庸的基石！若连他们也战死于沙场，末将斗胆敢言，不出两年以内，我们古庸必定国破人亡！” 白枫声音如骤雨滴石，每一个字都重重地落在了庸诚皇的心中。 “说下去！”众然白枫说话大胆，但庸诚皇并没有责怪之意。 白枫见状，语气坚定，朗朗又道：“陛下，我们的将士需要时间培养训练，我们的百姓需要时间休养生息。末将以为我古庸幅员辽阔，远甚长临和墨霜，不出十年我们必定坐拥入大军，国力强盛如初。到时总府大人、穆都统、林青都统和末将必定重返沙场，夺回凉州城，甚至我等同心协力杀至邺州，也不无可能！” 想到夺回凉州城，杀至邺州，庸诚皇忽地眼睛湿润，泪水一点一点从他眼中渗了出来。 “好，好，好！” 庸诚皇连说了数声，道：“爱卿说得对，古庸断不可亡于我手，忍一时之辱，换我古庸十年太平也未尝不可。或许这也是庸胤会要的吧！” “陛下英明！”白枫当即弯身跪下，端然一拜。 “朕立马拟旨，让穆都统不要轻举妄动！” 白枫点了点头，又道：“陛下！” 只是说到这，他声音断了下去，似有什么东西卡在咽喉里，欲言又止。 庸诚皇皱起眉，道：“怎么，爱卿！” 白枫咬了咬牙，道：“陛下，其实要收回凉州城，除出动用武力，尚有其他可能的！” 庸诚皇怔了怔，惊然道：“还有他法？” 白枫点头，肃然地道：“虽然机会渺茫，但理应一试！” …… 就在墨松等人尽干些丢人现眼的事，白枫又远在京城之时，青叶和月姑娘正在跋山涉水，前往如今让天下瞩目的凉州城。 自白枫起身去京城之后，青叶就一直担心庸诚皇会大举挥兵南下，进攻凉州，将古庸带入万劫不复之境地。他惶惶不安，虽然之后细想一层，以二哥的才智，必会力谏庸诚皇不可出兵凉州。但自已总有一种感觉，凉州城之事，绝非如此简单。 故他思量后觉得训练黑甲军之事，一时也用不上他，交由墨松他们便可。那倒不如自已亲自前去凉州城，说不定会找到什么挽救之法。 整整十五万的古庸将士，就算是因为大皇子和罗元昊之故，但想必不是个个都愿意投诚长临。 或许西南军与长临的这短联姻，会出现变故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