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师尊
景府。 青叶、白枫和月毓渲正经端坐，气氛显得有几分诡异。 青叶安静地沏茶，慢慢地三人之间腾起一阵清烟，浮起淡淡地茶香，他伸手挥了挥，清烟拂散而去。然后幽幽地道：“月姑娘，今后我和二哥会前往军营之中，你一个姑娘家，有何打算？” 月毓渲垂着脸，乌黑的眼眸缓缓睁大，是有几分惊讶地呆住了。 “我，我无处可去！” 轻轻地，她捧起茶，吐出了这么一句。 青叶凝望着她，沉吟了好一会，道：“数月前，月姑娘你从琅南岭偷偷跟随在下和辰字营到了贺州城，还在危急之时救了在下一命，在下感激不尽。可今后在下和辰字营必定会远趟战场。我们在沙场厮杀，性命相博，危机重重，你一个姑娘之家，纵然剑术不凡，却也有诸多不便。” 月毓渲抿住了唇，脸色浮起一丝苍白。 青叶轻轻地从身边拿出一个包裹，又道：“月姑娘你醉心剑术，天下之大，必有你容身之处。在下这里有点盘缠，你大可游历而去，想必以你的剑术，斩妖降魔，扬正除恶，必会使百姓受益，要是月姑娘你困了累了，亦可回来景府……” 月毓渲抬起了头，有如玉雕的容颜，凝视着青叶，却是一言不发。 那张容颜，无言而又坚定，似有告诉青叶和白枫。 她不愿！ 久久，景府堂内，一片沉默。 月毓渲纤手握着的那杯温热的茶一点一点的寒了下去。 白枫摇了摇头，三弟说这姑娘性子固执，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此时任谁都瞧得出来，月姑娘虽然外表冷若冰霜，但实际上心思单纯，重情重义，她似乎担心青叶和辰字营再出什么意外，不愿弃他们离去。 眼看两人四目相对，久久无言，白枫唯有无奈地道：“三弟，你如今身为副都统，却手无缚鸡之力，若身边无人保护，终究不妥。” 青叶悄然垂下了头，神色变得肃然道：“月姑娘，你莫怪在下直言。行军打仗并非儿戏，也并非擂台比试。前段时间我们与纳兰公子的比试，当时你不听在下所言，硬接纳兰庸一剑，以至白白葬送胜机。如若那时我们是在战场之上，而纳兰庸是敌将，我等全都要命丧在他剑下。试问一个不听军令的将士，就算她剑术再高绝，在下又如何敢让她留在军营之中呢？” “刷” 月毓渲整个人呆住了，脸色苍白如纸。 白枫皱起眉，忙道：“三弟！” 青叶悄然闭上了眼。 回忆前生。 记得师尊初次带着他斩妖除魔之时，便曾对他言：“青叶，你虽道法有成，但俗世的有些人，有些妖太过丑陋。它们会使用甜言蜜语迷惑你，会幻化成心想之人迷惑你。双眼所见未必是真，双耳所见未成是对。井底之娃妄想保家卫民，结果在邪恶的人邪恶的妖眼中只不过是甜美的食物。不管你有多强，一旦你自大，放松警惕，就很可能会被狡猾的妖孽有机可趁。所以，一旦出了道观，你便只能听从为师的话，不可拂逆，直到为师认为你出师，你可听明白了？” “师傅，你让我做什么，我就要做什么吗？”青叶疑惑地道。 “正是！”苍老的道长神色肃然。 “师傅，若是你让徒儿杀人呢？”青叶调皮的眨了眨眼，那时他年方十七，稚气未脱。 “徒儿，为师不会叫你杀人的，但为师会让你杀披着人皮的妖！” “师父，若是你老人家看错了，那只不是妖而是人呢？” “那你也要杀之，到时若他确实是人，为师自会把命尝还给他！” “啊，师傅，为何要这样呢？”青叶吓了一跳，摇头不止。 “徒儿啊，要是你一不小心死掉，就算是为师我，亦会觉得不好受的。所以啊，从今以后你要谨慎，这个世道，绝非你所想那般简单。一路轻轻松松狂虐妖魔鬼怪，邪人恶党，只会出现在玄幻小说的主角身上。” “啊，师傅，你老糊涂了？又乱说话了？” “你若做不到，就别随为师出去斩妖除魔了！” “师傅，徒儿答应你。” …… 方今之世，战事不休，恶兽妖邪出没，自已道行尚未恢复，青叶甚感无力。而月姑娘嗜剑如痴，又并非从军之人，自然有她的剑道要追求，自已何必留在她在身边，险上加险呢？ 再说她魂魄不齐，外表虽冰冷，那实则单纯，对自已和辰字营极为看重，若有敌将妖邪利用自已和辰字营蛊惑她，那即使前方是火坑她也会往里跳的。 自已万万不能再带她涉险了。 青叶在心中如是地道。 白叶深深一叹，想不到三弟说话如此狠心，但他亦知道三弟是为月姑娘着想。 月毓渲听完青叶一言，仿佛全身的血液又凉了一遭，雪白的肌肤凝起一丝惨然，一丝惶恐。 她乌黑的眼瞳中映着青叶的身影，眼眶中泪珠哗哗地留了下来。 青叶和白枫为之一震。 为免心中不忍，青叶起身正欲离开。 不料月毓渲纤手擦去泪珠，泣声道：“少都尉，当初离开琅南岭时，你曾问我，琅南岭外，比我们族人所做的事更为丑陋和邪恶的事还会发生。到时不管我剑术多强，武道有多深，巫法有多高，要是不小心，便会被狡猾的恶徒，邪恶的妖鬼偷袭，或死或迷惑本性，或伤害自已或伤害亲人，这样子，我也要离开琅南岭吗？” “我，我那时没守护好爹爹。所以他的遗言我一定要听，当日他临日前让我跟随你，我不断地对自已说一定要做到，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一定要做到。” “所以，少都尉，求你让我跟着你。从今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白枫身子一颤，失声道：“月姑娘，你这是何苦呢？三弟，唉！” 青叶怔怔无言，回想起了自已的师尊，忽地一阵心酸。 当初，自已若不答应师尊这点要求，想必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带我这个不孝弟子出去斩妖除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