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魂魄

    “贤侄，你可还好！”林青见他身子不稳，露出慈祥的笑容：“我们也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不过这些年战事不断，古庸再无法征二十万大军重建黑甲军，贤侄深明大意，此中道理想必也能明白！”

    青叶忍着气血翻涌之感，低下了头去，暗暗地道：“权力之争，我岂会看不透！”

    近几年来，黑甲军除了阴山一战外。面对着长临、墨霜两军从无败迹，盛名之下，自然易遭人妒忌。罗元昊和林青皆是心胸狭隘之辈，眼见黑甲军落魄，此刻背后捅上一刀不仅轻而易举，而且还会让他们大受裨益。

    收编了黑甲军，不仅除掉一个眼中钉，而且黑甲军保存的每一次战事资料、用兵的战法、武器、辰字营等都会被他们其中一军吸纳。

    想必他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

    青叶本就不是一个愚笨之辈，何况又继承了景施主的见识和智谋，这一层自然早已清楚明白。

    形势至此，他唯有道：“罗都统、林都统。末将生是黑甲军的人，死是黑甲军的鬼，若要将黑甲军除编，还望都统准许末将辞官回府！”

    “贤侄，你可不要不识抬举！”林青皱头眉起，斯文的脸露出怒色。

    罗元昊也是假惺惺地道：“贤侄，你这又是何苦，朝廷正需良将之时……！”

    青叶不再看他们一眼，鞠躬忙道：“总府大人，末将还要安置辰字营一众将士，若无他事，还望先行告退。”

    秦炎抬起头，古朴深邃的双眼安静地看着他，久久才道：“贤侄，也罢，此事也不急一时。你就先回去吧！”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双眼也露出关切之色，似乎在告诫他切莫中了这两头毒狼的圈套，意气用事乃是下下之策。

    哪知青叶似乎不明其意，竟怒然拂袖，离开兵部府而去。

    “总府大人，你看，他年轻气盛，不知礼数，难当大任啊！”罗元昊霍然站起，大喝一声。

    总府大人暗暗地道：“难当大任！这不正合了你们的意吗？”

    虽然这么想，但他还是强露笑色，缓缓地道：“年青人，血气方刚，不正是你们方才说的吗？“

    罗元昊和林青哑然无言。

    “若你们无他事，就先退下吧！“总府大人忽然感到身心疲惫，站了起来，缓缓走出了内府门槛。

    前方，正是墨河大将军的高大身像，秦炎顿时黯然失神。

    深秋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青叶走出兵部府，回想起总府大人的眼神，禁不住感到一丝内疚。

    他本是聪明之人，自然看出总府大人的深意，知道他统领着四军。故而不可对自已表露得格外照顾。而且这除编一事，只要西南军、东征军和羽林军三军联手投票表态，单凭总府大人一人之力也是于事无补的。

    在总府大人关切的眼神下，他故意表现得愤然不平，显得年青气盛，其实只是为了迷惑罗元昊和林青二人，让他们掉心轻心，好拖延下时日。

    只是如今他苦无良策，怕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群毒狼将黑甲军给……

    “都尉大人，你竟安然无恙？”墨松揉了揉眼，不敢相信地对着走出兵部府的青叶喊道。

    话声刚落，百名将士已经围了上来，手不停在他身上摸啊摸。

    青叶回过神来，怔了怔，忙道：“怎么了，难不成你们以为我是鬼吗？”

    “不敢不敢，都尉大人，你无恙出来定然是总府大人并不怪罪，多半还提升你军职了。我们摸你是为了沾沾喜气啊！”周不才激动不已，痴痴地道。

    青叶愕然地道：“不才，你也不笨啊！”

    “大人，我们黑甲军将阴山恶兽逼退，这份功劳不小啊，不知你官升何职啊？”不少辰字营将士齐齐一问。

    “副都统！“青叶露出了奇怪的笑意。

    “啊！十九岁就任副都统，可是古庸从未有过之事。少都尉平步青云，日后要多多关照我们！”辰字营的将士个个眼露精光，就像发现摇财树一般。

    “嗯嗯嗯！“青叶连连点头，心中却道：”看来还是多瞒他们几日吧！”

    “大人，你说兵部府何时会下文书将我们也升职？”

    “快了吧，大概几日就有消息！”青叶抬头看天，幽幽一道。

    “少都尉，具体是多久啊？该不会像我们的饷银一样，拖了又拖吧？”

    “墨都护，我们先回驻兵营吧！“眼看众将士不依不饶，青叶急忙逃上马车。因为这么一番折腾，倒使他忘了烦心事。青叶正想闭目休息片刻。

    不料，墨松皱起眉头，道：“少都尉，你应该回景府才对，你可别忘了月姑娘是个姑娘家，和我们一起住在驻兵营里不太好吧！”

    “景家，月姑娘！”青叶头痛欲裂。

    ……

    京都乃是古庸都城，集天下万物之所在，买卖昼夜不绝。此时虽是夜间，但依旧是人声鼎沸，繁华热闹，烛火多如天上繁星，璀璨夺人。

    月毓渲白衣凛凛，飘然若仙，跟着青叶第一次走在这人山人海的街边闹市中，看着打灯夜游的人群，听着各色商贩的叫卖声，端的是好奇和惊讶。只不过这剑术非凡的少女明眸虽然不停落在眼前的新鲜事物之上，但依旧不拘言笑，脸上永远那般清冷木然。

    青叶缓缓地走在前方，而月毓渲则静静地跟在他两丈之后。

    一路上，这美若天仙的女子引得路人纷纷侧目，甚至于有达官世子想要上前询问其芳龄和家境，她都置之不理，冷若冰霜。

    青叶则不时回过头看她，思绪飞扬，他虽然生平极少和女子打交道，但回想起第一次在月氏族中见到月毓渲时，月姑娘正在黑夜之中独自起舞。

    看着她的飘然如雪的舞姿和清冷的表情，青叶心中便生出了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这少女不通人世。而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青叶更肯定了，这少女虽然剑术了得，美若天仙，但其实她心智不全。

    虽说月姑娘尚明辨是非，但若不是她在乎信任的人，她从不对其道上一句话。就算面对着辰字营和青叶，她也从没露出笑脸。

    “不怪得她父亲死前将月姑娘托附于贫道，其实当初贫道就应该猜到，月姑娘怕是魂魄不齐，而原因多半是因为少时误闯入葬林之中，看到不该看到之物！”

    “可如今贫道再无法力将她的魂魄归位，看来月氏一族的咒恨要在月姑娘身上延续啊！”青叶双手一合，望着天上明月，幽幽一叹。

    “原来俗世间的烦扰，是如此这般难受，不怪得师尊和师兄他们离开俗世，修行入道。”青叶忽地又想到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眼眶顿时微红，思念起自已师尊和师兄来。

    可他还不知道，他一生的烦扰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