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都要做作业
刘海一拍脑袋：“我说呢！怎么还没开始跑，就有人让我们唱！哥……呃不，大乐他爸，你这招儿行啊！” 李英俊说：“就是这个没跟大家提，我跟他们说，每从他们家点一首歌，他们就有一成的提成。也就是说，每首歌两块，如果点的人是在他们家吃饭，那就给他们家两毛。” 老翟头目露不舍。 “翟大爷，这两毛钱，其实都是我们的辛苦钱，对我们很重要，但是对他们来说微不足道，你想啊，唱十首才两块，但是我们不用挨个跑了，一来节省力气，二来，显得我们姿态高，不是那种寻常卖艺的，三来呢，对人家也算是不白用人家，一点点心意。” 老翟头挺尴尬：“英俊，你干吗跟我说……我可没舍不得。给，我同意给！” 刘海和梅子也猛点头：“你说了算吧。” “那好，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人送钱去。” 大乐说：“翟爷爷，你不陪着我爸去啊？” 老翟头纳闷的说：“我干吗要陪他去啊？” 大乐说：“他算错了钱怎么办？” 老翟头哈哈大笑：“那带我也没用啊，我又不会算帐！放心吧大乐，你爸精着呢。” “哦。” 李英俊回来了，蹲下来唰唰在纸上猛写。 “有几家没要钱，得记下来。好啦！”李英俊坐在地上，把衣服里面的钱都掏出来了，放在地上，“大家开始数钱吧！” 半夜五个人坐在灰飞烟灭的大排挡前面，数钱数的欢声笑语，热火朝天。 “快看快看！” “这个是假的不？” “一、二、三、三块一、四块一……” “我这堆数完了。” “哇！” “你再帮我数数，我怕数差了。” “呸呸。” “别忘了，这里还有硬币。” “怎么好多毛票？不是两块一首吗？” “笨啊，刚才不是给人一成吗？找的零钱。” 李英俊说：“好啦，你们的都是多少，报一下，我来算算。” 刘海说：“二十块零八毛。” 梅子说：“十六块四。” “我这里有……三十二块五……别是数差了吧，我再数数，英俊，你不忙记。” “瞧你那点出息！”李英俊心里说。 “翟大爷，你别数了，就你刚才搂的堆儿大！” “爸，二十五块七。” “哦，我这里还有十五块零四角钱。一共是一百一十块八角钱。大乐，你从你那堆里拿出来七块四角钱给你翟爷爷，剩下的给刘海和梅子。” “李叔，你一点也不拿，这不好。大乐晚上怪辛苦的。” “李叔……我有那么老吗！我只不过生孩子生的早了点！”李英俊心里很排斥这个“叔”的称谓。 还没等他拒绝，大乐说话了：“我爸说不要就不会要的，海哥，梅子姐，你们留着吧。再说……”大乐笑了一下。 “再说什么？”梅子很好奇。 “嘿嘿。” ------------------------------------------------------- 大乐和李英俊猛吃饭，不吭声。 二乐说：“最后一天了，大乐，你作业完成了吗？” 大乐点点头。 三乐说：“哇！” 四乐狐疑的盯着李英俊：“爸，你是不是帮大乐完成作业了？” 李英俊说：“没有没有。” 二乐又问：“爸，你也助人为乐了吗？” 李英俊“嗯”了一声。 三乐又羡慕的说：“哇！” 四乐说：“大乐完成作业了，爸爸也完成作业了。你们昨天都去哪儿了？” 李英俊心虚的放下饭缸子：“爸还有事，先出去了。” 大乐刚说了一句“我要整理报纸”，就发现两个裤腿两个袖筒都被拽住。 “大乐大乐，你怎么做作业的？” “你不告诉我们别想出去。” “爸爸是不是帮你了？” “呜哇……” 一个小时后。 从高到矮五个孩子站在李英俊面前，李英俊差点栽到身后的铁牌子上。 “大、大乐，你怎么把他们带来了？” 大乐无奈的翻白眼：“谁让你留那么怪的作业啊！好汉难敌八拳。我要是不同意他们来，我自己今天也出不来了。” “问题是……”李英俊只好蹲下来，看着他们。 “孩子们，你们来了也没法完成作业呀。” 四个孩子坚决的看着他。 “孩子们，回去吧，我们在这里要工作到半夜两点多钟，你们会困的。” 四个孩子一起摇头。 “二乐，听话，家里除了大乐就是你大了，你把他们带回去。” “我不回去，我会伴唱。你不信问大乐。” “行行，我知道我知道……”李英俊脑袋大了一圈，继续问三乐：“你带着四乐五乐回家吧。” 三乐说：“我也会唱歌，我不回家。” 李英俊说：“撒谎不是好孩子。” 大乐说：“爸……三乐没撒谎啊。” 李英俊要哭了，又面向四乐：“四乐，爸就知道，你最听话，你……” 四乐哭了，把五乐的手拉起来就走：“五乐，咱们走。” 五乐正在正在戳瓶子，猛然被拉起，边走边哇哇大哭。 四乐说：“五乐不哭，爸爸不要你了，我还要你。” 李英俊听得满头大汗。 “四乐，五乐，你俩也留下得了……” “哦也！爸爸真好！”四乐回身扑上，两手抱住李英俊的脖子。 五乐因为得以重新蹲下戳瓶子喜笑颜开。 李英俊很无奈，掏出了一张纸，把几个孩子招呼过来，“你们要做作业，那就做吧！可你们得告诉我会什么。” ------------------------------------------------------- “这……” “要不要再数数……” “李叔，我心脏承受不了。”刘海瘫坐在地上，“刺激太多了不行了。” 梅子正挨个仔细看五个孩子的脸，看完了这个看那个，还边不停的和刘海交流。 “海子，我们也生个好不好，像四乐这样的，可是五乐我也好喜欢啊，其实二乐也蛮好的，哎，三乐这里好可爱啊。李叔，你这样太过分了，人家是没有儿子才拼命生，你都有了大乐还……” “这个……那个……”这是李英俊最提不得的地方，他自己都觉得丢人，支支吾吾了老半天，老翟头终于不再做痴呆状了。 “我、我……从、从来……没……见过……这、这么多……钱！”老翟头激动的喘不过来气了。 刘海点头：“一下子又出来四个孩子，还一下子多了这么多钱，要不我怎么说心脏承受不了呢。” 李英俊又把钱分成两堆，一边拍着怀里的五乐，一边轻声说：“翟大爷的，刘海和梅子的，今天是最后一天啦，大家觉得怎么样？” 刘海说：“我们坚决跟着李叔走。” 李英俊有点为难：“大乐还小，这几个孩子更别说了，老熬夜也不好。” 梅子说：“李叔，不是就你会算术，我今天也偷偷数了，多出来的四十多块钱，都是几个孩子唱的。你不要钱，试验一周，咱们都答应了。下周决对不行，孩子们先莫论，好歹先给婶子买件衣裳！” 话一落，李英俊沉默了。 “给我生了五个孩子的他妈……你在哪儿啊？是死是活啊？”李英俊的表情就和他的心情一样郁闷悲怆。 “我妈死了。”大乐开口了。 梅子慌了：“对不起啊，李叔，我……我不知道，我不是有意的。” 李英俊摇头，笑了一下：“没事，都过去的事儿了。” 他的笑容在大家眼里显露出一种悲哀的坚强。 刘海一拍大腿：“哎哎，我说，干脆李叔拿一半儿，我们和翟大爷分一半儿得了，李叔一个人带着五个孩子，不容易。” 老翟头说：“英俊啊，你同意吧，我老头子以后就跟着你了。” 李英俊说：“那不行。我最多拿三成，多了我不要。你们要是同意就点点头，要是不同意，那下周我和大乐就不来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 李英俊笑了：“你们放心，后面还有戏呢！” 过了不到一个星期，戏来了。 这溜大排挡，拉的挺长东西数有二十来列，南北呢，大概四五行，算是个夏天吃夜宵的好去处，李英俊这伙人，平时在南边唱，最靠近的这行，每家都加了两、三个桌子，而北边的生意就大受影响，人都往南边靠。十来个北边的老板商量着来找，看见老翟头在里面年龄最大，估计是头儿，一把扯住。把老翟头吓得差点把胡琴掉地上了，猛指着李英俊说：“不是我不是我，是他是他。” 李英俊站在那儿，脸上刚加了一个装备——墨镜，留了点小胡子，扎着小辫子，见此情形走了上去，边走便晃脖子，掰手指头，全身咔咔响。 “哥几个找我？” 其他老板各退一步，露出一个矮胖子，待到想往后退，不知道谁背后推了他一把，反倒向前走了几步。 矮胖子硬着头皮说：“大哥，能不能劳驾您换个地方唱？” 李英俊向后看了看，偏了偏头：“这地方是您家的？” “不……您说您这话说的火药味这么浓呢？” “没啊，我确实有点儿困惑。要不是您家的，怎么过来命令我换地方呢？” “我没‘命令’您，我是……” “没命令就好，我也觉得您不像是这种蛮不讲理的人啊。对了，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啊？” 李英俊一脸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