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李记叉烧
“夏工，你这么厉害？”孙伯君问，“工作，学业，再差个男人就是人生赢家了啊!” “不差。有这两样，已经赢家。”夏冬青答，她现在坐在C单元的厨房里，忙不迭把好消息告诉大家。太开心，所以一定要说出来分享。 而所有人都炸了锅。孙伯君说一定要做顿大餐来庆祝，沈畅问夏冬青是不是以后就会留在美国，路北北搂着两只鹦鹉，告诉他们这是将来的衣食父母。“最先工作的是夏工，第一个赚钱的是夏工，到时候你们的粮食她肯定要买一包过来。” “别这样，我只是收到面试通知。”夏冬青笑着说，“离工作还早着呢。” “那也不妨碍我们吃顿饭庆祝一下。面试——你是整个C单元里第一个要面试的吧？必须庆祝！” “好好好。”夏冬青答，“吃！” 有事没事，有理由没理由，总之都要吃，不然愧为吃货人民共和国儿女。孙伯君立即拎起小菜车就要买去菜，一旁刚回来没多久，拿着果汁罐子狂喝一通的大少爷突然站起身。 “既然这样，那我也把这个消息宣布了吧——赶着今天的好日子。我，买了辆车！” “啊？” 厨房突然安静下来，四双眼睛看着李凯，少爷摸摸后脑勺。“怎么了？” “你这个好消息，有点太突然啊。”孙伯君说。 “是啊，怎么突然就多了一辆车？”夏冬青问。 “元旦回来的礼物啊。”李凯答，“你们都有了，我自己还没买给我自己。当然要补一辆。” “不是我们都有了，我没有。”路北北说，抱着两只鹦鹉，声音阴森森。 “那，那个，现在就有了。”李凯说，“我带你去兜风！首驾给你！” “可是，车呢？”沈畅问，顺便在厨房里四处张望。少爷赶紧站起身。 “刚开回来，在地下车库呢。咱们下去一起看看？” --- 宿舍地下车库里，车模大少爷倚在车前发动机盖上，一脚在前一脚在后，从肩膀到腰身扭了个曲线。宾利欧陆GT敞篷版，国内售价四五百万人民币，少爷解释说自己这是买的二手，五万英镑而已。 “而已。”夏冬青说，“五十万人民币，我一年学费生活费都花不到您这车折半的数。” “相对而言嘛。”李凯说，“比新车便宜多了吧，比国内二手也便宜多了吧。” “可您一下就能掏出来五万镑，也不是常人所为之事。”孙伯君说，“这就是您说的，元旦回来后欠自己的礼物？” “说对了，就是这个。”李凯答，“我都攒了半年的钱了，又正好是月底，信用卡一刷，齐活。” “那你这月生活费欠了？”孙伯君又问。 “欠了。”李凯答，“但是欧洲人不都是这样吗？先花着，再还债。不欠钱的欧洲人哪能叫欧洲人？” “不过分期付款可以把期限再延长些。”沈畅说，“你每月能少付一点。这样既可以开上车，还不会太拘谨了。” “信用卡可以晚点还，但买东西我喜欢一次全付清。”李凯说，故作深沉，“分期付款拖得太长就让人觉得没有安全感嘛，是不是？” “我说你是叉烧。”夏冬青说。 “李记，甜口。”孙伯君说。 “那我不吃。”路北北说。 做叉烧都被嫌弃，李凯连连咳嗽。“看看，快看看。”他说，拍拍发动机盖，又换了个造型。围观四人组排成一排，绕着这辆银色敞篷小跑车开始转圈。 “这车虽然是二手的，还挺干净。”孙伯君说。 “欧洲这里空气好，浅色禁得住脏。”夏冬青答。 “不会被偷走方向盘吗？”路北北问。 “下雨也许会淋到座位的。”沈畅说。 “敞篷又不是没篷。”车模大少爷说，“下雨的时候关上就好了嘛。至于方向盘，咱们宿舍有地下车库啊。” 四个人恍然大悟，点点头，继续绕圈走。 “椅子还是皮的，肯定是真皮吧。”孙伯君又说。 “空调中间那个圆圆的是表盘？”沈畅问。 “为了防止大少爷上学迟到。”夏冬青说。 “少爷，我今天从宿舍跑到学校办公室，连着下楼上楼一共五分钟。”路北北说，“你开车去上学，我估计也就是十分钟？” “那么近还开车，我吃饱了撑的？” 李凯一摆手，剩下四个人居然一起点头，李凯一时觉得哪里不对。“不过咱们现在有了辆车，出去玩不就方便了嘛。”他说。 “嗯，一个驾驶位，一个副驾，后排两个人，剩下一个正好塞后备箱。”孙伯君说。 “不不不，趴在车顶上，当顶棚。”夏冬青说。 “坐在发动机盖上当吉祥物吧。”路北北说，抬手学招财猫摇了两下。 “不，千万不能这样。”沈畅说，“很不安全。而且也容易滑下去。” 剩下三个人一起看看沈畅，连车模大少爷都眨眨眼。 “这个，发动机盖就不要坐人了——是，车是四座，我考虑不周全。不过没关系，咱们可以分趟啊。” “两两一趟，来回两圈。”孙伯君说，“少爷，你是多喜欢开车？” “说对了。” 李凯一拍胸脯，“我没别的爱好，就喜欢一个车。本科时候我就弄了一辆呢。” “也是宾利？”孙伯君问。 “那时我哪买得起宾利？国内卖的那么贵。”李凯答。 “少爷，您的字典里居然有贵字？”夏冬青说。 “哎呀，钱要精打细算嘛。”李凯摆摆手，可是表情挺得意。“你们怎么都跟我妈一样，全嫌我花钱多？我能花也能赚啊！再说了，这次我也没买什么，不就是这一辆车。” “不就是这一辆车。”四人齐声说。 C单元厨房一起吃饭的五个人中，家境最富裕的无疑是李凯大少爷，最能败家的自然也是他。暑假时，夏冬青目睹着少爷拿着五十镑的英国女王付给出租车司机而不要零钱，一开始是惊讶，之后是习以为常。最后，看到少爷因为没有整钞只能拿张二十镑纸币出来时，夏工还会嘲笑一句。 “家穷。”少爷不好意思地摸摸头笑一笑，“对了夏工，这周的饭费够吗？不够就拿我卡去刷。现金我真没了。” “够，够极了。”夏冬青答，“少爷，我都说了，上个月的还没用完。” “那么省干什么？”李凯说，“再说，开学上正课得搬新宿舍，你不得置办点家用？缺什么，买！” 夏冬青好笑又无奈。刚落地时，她被人抢了钱包，语言课上这位同桌又同宿的少爷果断替她承担了一暑假的所有开支。虽然少爷不会做饭，抄铲子这事得夏冬青来，但便宜也不能这么占。夏冬青便把饭费记下来，扣掉少爷每天的份，剩下的则先存着用，待信用卡补办好后一并还给少爷。 结果少爷居然不要。“你给我做了一暑假的饭，这就是衣食父母啊。没有你我都要饿死的，付点钱应该的。” “这事情不是这么算。”夏冬青说，“一个人吃饭也要做，两个人吃也是花一样的功夫。饭费我扣了，剩下还这么多，你拿回去。还有我这几个月花的钱——” “那你就是看不起我。”李凯说，“好好拿着，我缺这点钱吗？” 一句话居然把夏冬青问住了。信封里是将近三千英镑，可大少爷，以他的角度还真不差这点。李凯无论如何也不收，夏冬青无可奈何，又去开了个银行账户，把这钱存到里面。大不了等他毕业回国时取出来，塞在他箱子里，夏冬青想。 --- “五万英镑真的不多。”李凯说，“现在这年头，做点什么不得花钱？我本科时自己搞了点小生意，动辄还六位数呢。” 四个人又目瞪口呆。孙伯君拿拿袖口擦擦宾利挡风玻璃，好像有点脏。“您这钱当然是家里给的了。”他说。 “那是。”李凯点头，“启动资金嘛——这不多，真不多，那之前我老娘扣了我一年的生活费呢。当然该补偿我一点。你们想知道是什么生意吗？” “我对你为什么被扣生活费比较感兴趣。”夏冬青说。 “无功不受禄，少爷一定是立功了。”路北北说。 “不，这明明是罚钱啊。”沈畅说。 学神虽然不懂得怎么开玩笑，但是很擅长破坏别人的玩笑。无奈，几个人真的都对这件事更感兴趣，李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挂科了呗。”他说，“可是我读个工商管理，非得学微积分吗？” “当年我读英语文学时，也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路北北说。 “你学微积分是没什么用，他学是该学。”夏冬青说，“那你mama也够厚道了。一补补给你二十万——我们再不问，您要憋死了，那就说吧，您做了个什么迷你生意？” 终于到了想提的话题，少爷顿时精神抖擞。“这是一个朋友给我出的主意，还挺靠谱的。他让我买辆破二手车，再雇个师傅在学校门口拉活。我每个月收点提成，剩下赚多少都归他。你们猜我赚了多少？” “赚？少爷，二十万的破二手车，怎么着得是个宝马吧？”孙伯君说，“每月五千，跑三年，你这不根本够回本。” “做生意还买宝马，我真是吃饱了撑的啊？我那辆破车就三万。” 这好像就对了。几个人算了算账，感觉也许能回点本，但是还有哪里不对。 “那剩下十七万呢？”路北北问。 李凯突然羞涩一笑，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那个，我买了辆二手车开着玩。就——就是宝马。” “噫。” “你们别笑，别笑。”李凯连连摆手，“我也没爽几天。开着车出去泡妹子，结果去的地方正好撞见我爹妈，给我抓了个现行。宝马没收了，跑活的破车才跑了两个月，也跟着没收了，我还让我爹揍得两个星期没起来床——唉，二十万最后变一万，赔死了。” “你真的是吃饱了撑的。”夏冬青说，“那你还敢在这儿再买辆宾利？” “这你就不懂了吧。”李大少爷说，胸有成竹。“哪里跌倒哪里站起来。上次我做事不周到，这次我可知道怎么办了。” “说来听听？”孙伯君问。 “秘密。”李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