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深山鬼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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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历尽艰辛,在天黑之前,我们来到了凌众镇。一天开了七八百公里路,当然,在好的道路上,我没有耽搁太多的时候,只是在那一段最艰难的路上,耗费了好几个小时。 把车停在凌众的街道上,这才发觉,地图上标出来的凌众,在现实中真的是一条小得不能再小的独街。 好在街道上还有一两家饭馆,我们也算是饥不择食的那一类了,直接走进了一家看起来生意还不错的饭馆,坐下来要了几个酒菜,便海吃起来。 “阿生,你好象说自己不会开车,没想到你的反应竟然出奇的快,现在想起那惊险的一幕,可能不比好莱坞的镜头差吧。”傅雪莹对那场惊险居然还在念念不忘。 “我真的是没学过开车!骗你不是人。”我诚恳地说道。 “没学过都能把车开成这样,你,你真是一个天才!”傅雪莹狠狠地表扬我道。 “我坐在你的旁边,看过你开车啊,你也算是我的半个师父。”我笑道,“开车跟动手术比起来,哪个更厉害,我连手术都敢动,开个车自然就容易了。” 我为自己辩解,其实我根本没必要辩解的,对于像那样特殊的情况,不管是遇上谁,哪怕是有过十年八年的开车经历的老司机,未必能够像我那样处理得好。 “我还是第一回知道,像我这样的车子,也能够像好莱坞电影里那样,从别的车子的头顶上飞过去。可惜,可惜啊,当时没来得及录下那惊险的一瞬间。”傅雪莹不无惋惜。 吃过饭,我们便在凌众的街道上打听去狗崽家的路。我们一连问了好些人,都说那地方没去过,但在凌众确实是有那么一个地方,山势太险了,很少有外面的人走到里面去。若没有人带路,恐怕真不好找。 第二天早上,我们很早就起来赶路。 “阿生,你哪来这么个远房亲戚。听说你的老家离这儿可远着咧。”傅雪莹的问话,虽然是带着好奇,却似乎对我产生了怀疑。 我没有正面解释,只是说,“亲人并不是都住在一个地儿,不是吗?” 根本没有人愿意去,我们只得将车寄放在凌众镇上,然后徒步去找狗崽。 走出了镇,沿着那个别人给指的那个方向,一路问着,寻访着那个更小的地名桑树洼。傅雪莹哪里走过这样的路,没走多远,便赖在那儿,“阿生,你背着我走,这路我实在是没法走了。” 走了一段,问人家,说是那地方还远着咧。就是知道路线的人,也都未必去过,我又不可能将傅雪莹丢在半道上,只得将她背着。 一路上人本来就少得很,偶尔碰上几个,在屋子旁边玩耍的,便在我的身前身后大声地叫嚷着,“快来看哟,猪八戒背媳妇啰,猪八戒背媳妇啰。” 傅雪莹在我的背上,听到孩子们在那儿闹腾,居然笑得整个身子都前仰后合的,我本来就背得很累,让她在我背上一折腾,更累得够呛。 好在从镇上到桑树洼也就二十多里地,尽管偏僻得要命,路途却并不是那么遥远。特别是快到的时候,那上山再下山,却有了十几里。 费了多大的力气,我是不知道,反正当我一脚从那山上走到桑树洼里的时候,我感觉到自己的腿都酸软得站不稳,眼前一花,呯地一声便倒在了地上,背上还压着傅雪莹。 不光是累,从那山上下来,路都没有,几乎是从那种杂草丛生的地方,在根本没路的地方摸索了下来。我真不知道,这回去的路如何走,早知道这么艰难,我直不该答应那个女鬼。 桑树洼没多少人家,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住户,便兴冲冲地跑过去问。 “请问,狗崽家怎么走?” “狗崽,你说的是哪个狗崽?我们这儿人不多,可叫狗崽的却有十几个。”那个人苦笑道,“我的小名也叫狗崽。” 我看了一眼,这人已经五十多岁了,根本不可能是我要找的那个孩子。 “曹文祥,这个名字你总该听说过了吧。”我说出了那孩子的大名。 “哦,曹文祥,是不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他爹在矿坑里面被砸死了,娘也跑了,这么些年了,一直音信都没有。这世上哪有如此狠心的娘啊。”看得出来,那人对曹文祥竟然是有些同情。 “你,你是他什么人,不会是他舅吧,在这桑树洼,没有人不知道,当年,他娘就是从外面进来的,也像你们这样洋气。”那人自言自语地说道。 我点了一下头,傅雪莹似乎有什么话要说,要问,我赶紧岔开了。 “狗崽,祥子,还不快出来,你舅来找你了。”那老大哥扯起嗓门,对着对面的房子大声地叫喊着。 那不过是两间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的草房。我真有些担心,他这大嗓门喊上一嗓子,那屋子会不会就这样垮掉。 “哎,我倒是忘记了,那娃若是能够跑得出来就好了,他已经是卧床了好几年了,咱这地方,很难走得出去。他小姑哪能把他背得出去,更何况,家都穷成这样,出去也没处医治。”那人说起话来,我不禁有些泪眼婆娑。 可怜的娃啊,没爹没娘,现在居然落下个病根,活在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若不是我来寻他,恐怕只有自生自灭的份儿了。 “阿生,不要紧的,呆会儿我俩一起把他背出去。外面的医疗条件多好,况且我们都懂医的,这娃我算是帮定了。不过,你那jiejie也真是--”傅雪莹在我的耳边念叨着。 那人果真是个热心肠,放下手中的活,把我们带到了那家草房的门口,对里面喊道,“月娥,给你三爷开一下门。” 其实隔着那墙壁,我已经看到了里面的情形,屋子里也就一张板床,床上赫然躺着个十多岁的孩子,而他的姑姑正好在喂那孩子草药。 门开了,那女孩看到了我们,不禁一愣,急问道,“你们是谁,来这里做啥?如果是嫂子的娘家人,你们还是走吧,我们没这门亲戚。”
看来,那个曹月娥对她的嫂子真是恨到了极点,而且从她的眼里,我能够看得出来,她对我们没有半点好感,甚至带着强烈的戒备心,似乎担心害怕着我们会从她的手里夺走什么的。 “月娥,人家到底是客人,还不快请客人到里屋坐。”那老头有些发怒了,毕竟是女孩的长辈,他这一开了口,那女孩这才说道,“你们请进来说话吧。” 走进屋,我并没有坐,那屋子里黑漆漆的,板凳桌子也都是黑黑的,真不知道如何坐得。 女孩打开电灯,我这才看清楚那床上的孩子,其实这娃已经病得不行,整个身子却又是很高大,虚胖,或者干脆说胖。胖得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可怜啊,这娃可怜。”三爷在一旁点燃了土烟卷,对我们说道。 我仔细地看了一下,初步估计,这娃是那种激素分泌失调,脑子里面可能出了问题,就是这种情况严重地影响到了他的行动。 月娥远远地站着,并不敢靠近我们,毕竟她这样从未离开过桑树洼的女孩,外面来了人,她肯定是畏惧,不敢上前来。 “月娥,给客人倒杯水吧,人家远道而来,咱们可不能怠慢了人家。”三爷对月娥吩咐道。 那女孩这才走到另一间屋去,给我和傅雪莹一人倒了一碗水过来。碗洗得很干净,还特意在水里放了几片翠绿的薄荷叶子。 我确实是有些口渴,便端起水就喝,傅雪莹拉着我说道,“阿生,这水你真喝?” 我笑道,“喝吧,我的大小姐,就当这是自己家里,这薄荷水喝起来很不错的。” 女孩看着我们喝水,对她没有一点儿嫌弃的意思,刚才特别紧张的神情也就舒缓了些,似乎对我们的敌意也有些消散。 可怜的人。在我的心里感觉到这生之可贵,而求生艰难之中却又是如此的值得同情。 “三爷,我们想把娃带到外面去医治!”我望着三爷,毕竟在这儿,可是他在替月娥作主的。 三爷没有说话,只是狠狠地吸了几口烟,然后站了起来,走到狗崽的床边,把狗崽的床拍了几下,叫道,“狗崽,狗崽,你醒醒,给爷说一声,你愿意去城里治病么?” 狗崽老半天才睁开眼,先看了看我,然后又看了看我身旁的傅雪莹,对傅雪莹叫道,“爷,快,快把那女的赶出去,她是一个鬼,她是一个鬼。” 屋子里哪来鬼,这娃难道是受了刺激,或者在他爹被砸死,娘又跑了的情况下,脑子被弄坏了。 三爷啪地一声打在那床沿上,叫道,“狗崽,这哪里有鬼,你又在说胡话了,当着你舅的面,可不许乱说,还不快叫舅!” 狗崽看了一眼我,对我苦涩地一笑说道,“舅,舅,救救我啊,舅,你救救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