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泰德.维姆斯【三】
内瑟斯倒向椅子之中，他的衣衫里，汗水已经浸透。马库斯目视着最后一位元老离去，这才坐在了内瑟斯身边。 “索罗斯走了么？”内瑟斯张口询问。 马库斯点了点头：“他说太累了，想要回去歇一歇。” “该死的，幸好当初安德斯死的早，如今神殿后继无人，维姆斯的身体也撑不了多久，我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马库斯眼神闪动，没有接过内瑟斯的话头。 内瑟斯疑惑的看了眼马库斯，“怎么，有什么问题么？” 马库斯摇摇头，半晌才长叹一声道，“虽然我们没有经历过那场战争，但当初在幽暗境，我们的长辈在黑兽之神的名义下，才能团结在一起。如今，想到高高在上的神殿，即将被我们推翻，我竟然还感觉有点难过。” 内瑟斯表情怪异，他笑了起来，笑声渐渐嘹亮，直到传遍整座王宫大厅。 “马库斯，这一天我们等了这么久，你现在竟然告诉我，你不忍心了！别忘了，当初在安德斯死的时候，是谁说的，成为第一任国王的机会，就在眼前。” 马库斯低头颔首，声音饱含歉意的说道，“抱歉，我只是一时间有点感慨，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您大可以放心，我一定会支持您坐上王位的，毕竟当初是您的父亲，亲手杀死了人类的国王，这份荣耀是您应得的。” 内瑟斯凝视着马库斯的双眼，冷冷的哼了一声，起身便要离开王宫。 看着他的背影，马库斯目光闪动，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内瑟斯走到门口，刚把手掌覆上拱门，王宫的拱门便被推开，巨大的力道，撞的内瑟斯一个趔趄。 “干什么！”内瑟斯愤怒大喝。 来人是个守卫，隐藏在头盔下的声音很是焦急，“内瑟斯大人，维姆斯主教在大街上，遭到了人类猪猡的袭击！” 闻言，内瑟斯回头与马库斯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眼光流动，惊喜与惊惧交织辉映着。 “前面带路！”马库斯小跑着来到拱门前，守卫领命，带着他们二人，向事发地点奔去。 一路上，内瑟斯喜形于色，他恨不得立刻就能见到维姆斯冰冷的尸体。反观马库斯，脸上阴晴不定，不知再想些什么。 推开拦阻的人群，内瑟斯呆立在了原地。维姆斯一脸温和的笑容，站在人群之中。在他的身旁，两名身穿宽大斗篷的人类，被死死的按在地上，其中一个女人，还不断哭嚎着什么。 马库斯愣了一下，转而换上关切的表情，上前拉住维姆斯的双手，“主教大人，您没受到什么伤害吧？” 维姆斯拍拍他的手掌，宽慰道，“劳烦马库斯元老关心了，没什么大碍！” 马库斯又关心的问候了几句，转身看向地上的两人，冷冰冰的说道，“全都杀了！” 人群前的守卫应声领命，两个守卫走出，抽出腰间的长剑，剑身在阳光的反射下，散发着刺目的光芒。 “等等！”维姆斯阻止了守卫，转而看向地上的两个人，他声音平静，虽然沙哑而又虚弱，但听在耳中，反而让人觉得心中安定，“人类的孩子，可以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尤兰达渐渐停止了哭泣，她抬起头看着这个苍老的异族，他猩红的双眼中，浑浊不堪，满是皱纹的面庞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她恐惧的情绪，稍有缓解，跟踪了两天，她终于在今天忍不住与杰斯对这个苍老的异族下手了，却不想事情还未成功，他们便被王城的守卫制止。 面对维姆斯的询问，她内心中愤怒的火焰重新燃起，尤兰达恨声说道，“我的儿子，他被你们这些肮脏的异族抓起来了。” 尤兰达的话语，仿佛投进热油的冷水，顿时让周围的人群沸腾起来，很多人咆哮着，要杀死这个当面侮辱他们的人类。 “我们是高贵的黑兽血脉，你这个人类的婊.子，我们怎么做都可以！”有人这样吼着。 维姆斯起身示意人群安静，他环视了一周，人群的声音，渐渐的微弱下来。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更加响亮一些，好让所有人都能听到，“我们当面叫人类猪猡，可却不允许他们叫我们肮脏的异族，只因为我们统治着塔马斯。”维姆斯顿了一下，他的话语得到了周围人群的赞同，很多异族跟着呐喊。 “可是——”维姆斯又一次开口，人群很快的便安静下来，“如今我们所做的，和曾经让我们受到伤害的人类，又有什么不同？当他们将我们驱逐，在永恒之墙外，我们要面对更加凛冽的风雪、我们要面对让人心胆皆寒的怪兽。而如今，在人类的眼中，我们就是风雪、就是怪兽！” 人群沉默着，内瑟斯躲在其中，看着维姆斯大义凛然的讲演，心中不屑的冷笑着。 “那又能怎么样，即使我们是怪兽，我们也要让人类付出代价，让他们尝尝我们的痛苦。”人群中，响起一声大喊，他的话语，得到了更多的赞同。 维姆斯无措的站在圈子中，他的心在不断颤抖。这么多年过去了，异族和人类的仇恨，仍然没有减少，即使很多人，都不曾体会，永恒之墙外面的恐惧，但他们依然憎恶着人类，憎恶着这些从来没有伤害过他们，反而被他们所伤害的人类。 维姆斯叹息着，人群的呼声越发高涨，他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蹲在尤兰达和杰斯的面前，他怜悯的看着他们。 “人类的孩子，告诉我，你的儿子叫什么，我会把他救出来的。” 此时的尤兰达，已经彻底被恐惧所包围，她从来没有想过，当面辱骂异族，竟然会让她和杰斯深陷这种险境。 面对维姆斯的询问，她已经顾不上回答，她无助的哭泣着，后悔着自己的所作所为。一直沉默着的杰斯，凝视着维姆斯的双眼，最后，他叹息着，说出了他人生中的最后一句话。 “他叫汤姆——” 话音刚落，接到内瑟斯授意的守卫，举剑落下，锋利的剑刃划破肌肤、筋rou与骨骼。杰斯的头颅滚落在地，鲜红的血液，洒满泥泞的土地。 尤兰达绝望的嚎叫着，可紧接着，她便感觉到天旋地转，脖子上传来微弱的痛楚，天地间慢慢变得暗淡。 “杀！杀！”围着的异族人群彻底沸腾了，他们本就猩红的眼眸中，闪烁着摄人的红芒，疯癫与痴狂。 维姆斯仿佛在一瞬间，又苍老了许多，他站起身，却感觉脑海中一片眩晕，踉跄着身子，在随行的仆从搀扶下，走出了这片彻底疯狂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