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教而诛?
小雨被那呼喝声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却是昨日一起吃酒的通判,只是姓名忘记了。一旁薛羽皱着眉头瞧了那人一眼,呵斥道:“方通判,便是抓人也要有个由头,你做通判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怎么行事这般毛糙。” 小雨定了定神,心想:“你认识的人倒多。” 方通判没想到薛羽也在其中,忙道:“薛副将…是这样,有农人提告,说是逸王爷手下的两个士卒今日践踏农田,因今日就夏兄弟和护卫出了城,王爷便叫他们过去对质。” 小雨瞧了瞧姜护卫兄妹,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倒吓了我一跳。那我们倒要赶紧过去,我听说逸王最恨军士不体恤农人。不过…罗十二,你去将咱们两人的马牵过来。”说着转头看着方通判笑道:“你们想来不晓得,我这人性子有些独,但凡我的东西都是有记号的,罗十二是我的人,他骑的马上也有我的记号的。” 薛羽听了忙叫住罗十二道:“这样说来,也将我的马一并牵过来。” 方通判脚下一滞,回头却瞧见小雨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再一想昨晚的事情,心里便有些打鼓,忙笑道:“倒也不用这样小心,所谓清者自清。” ,好说,总不会叫咱们逸王爷没脸就是了。” 姜护卫听了他们说话,心里咯噔一下,脊背上都是冷汗,暗想:“亏得meimei今日是穿了女装,不然岂不是要将我们兄妹都饶进去。”他身旁一直不大言语的纹姑娘听了,也不由脸色一白,飞快地睃了小雨一眼。 小雨见她指尖微微颤抖,随即一捏,握成拳头,心中暗忖道:“这姜家兄妹,倒是meimei纹姑娘更有主意些。”便安慰似的朝他们笑笑道:“你们放心,不会有你们什么事情的。”心里却想:“他们本就是孙总兵的人。虽说给了我了,总不至于就不闻不问了,怎么这兄妹俩吓得变颜变色的。” 几个人不再说话,默然进了前面的府衙。刘知府穿了一身皂色的官服。板着脸坐在正中。逸王坐在左侧的一个绣墩上,周筠和周炆站在左面,小雨瞄见哥哥站在逸王右侧,焦急地望着她,忙一脸肃穆地挑了挑拇指。六爷这才松了一口气。 大堂正中跪了三个穿着粗布短衣的农人,瞧着倒像是在孙总兵的番芋地里遇到的那几个。只是那时小雨起身起得有些急,腿又麻,并没有瞧清楚,这会儿便分辨不出来,想了想朝薛羽看了过去,薛羽头都没有动一下,只皱着眉微微颔首。小雨见他脸上神色,倒有几分那次被喜都人伏击的样子。心想:“薛大哥这个样子,可真是吓人。” 等走得近了。薛羽因有官职便只躬身行了一礼,小雨等人都跪下磕头道:“草民拜见逸王爷,知府大人。” 这时方通判已快步走到刘知府跟前耳语了几句,一旁的师爷听了不由脸色大变,阴晴不定地瞧了瞧薛羽等人。 逸王捻着胡须瞧着几人神色,暗想:“刚刚刘知府还一脸笃定,他们一进来就犹豫起来,想必是夏姑娘或者薛羽同方通判说了什么。” 刘知府眉头紧皱,心下狐疑:“说不定是这小子在骗人,我便从来也没听说谁给马做记号的。”想着。一拍惊堂木喝道:“你们几个仔细瞧了,这几个人中间,那个践踏了农田?” 那三个农人听了这话,忙扭过头上下打量他们。脸上犹豫不定。 小雨清了清喉咙,似要说话,几个人的目光便落在她的身上。六爷吓得立刻屏住了呼吸,生怕那些人指认小雨,一旁的薛羽也不由心头一紧。对面的逸王却不以为然,淡淡一笑回头瞧了炆儿和筠儿一眼。见周筠眸中划过一丝喜色,不由心生不喜。 正这时,外面突然传来马蹄声和喧哗声,薛羽便道:“是末将的坐骑来了,请知府大人放它进来。末将的这匹战马乃是骑了多年的西域良马,不要说无事去践踏农田,便是知府大人拿剑去逼它,它也不会去踏进农田半步的。” 小雨一愣瞧了瞧他,暗想:“六哥的马也是战马,我从未听说他的马不会践踏农田。莫非…”道:“知府大人,荀子曰:不教而诛,则刑繁而邪不胜。草民有几件事情不大明白,还请刘知府赐教。” 刘知府犹豫了一下,歪头瞥了逸王一眼,这才说道:“讲。” 小雨握拳抵在唇边,轻轻地咳了一下说道;“草民想请教一下,马踏农田要受什么样的惩罚?” 刘知府便朗声说道:“践踏农田者,做赃论,杖二十,免刺。” 道:“怎么处置的这样轻?” 刘知府听了也不由一愣,道:“古人云,民以食为天,肆意毁坏他人田亩,不光是一庄一户无粮可收,如今秋收在即,不爱惜农田,便是王爷和守边的士卒也有可能无粮可食。要我说---该杀头。” 那三个农人听了,大惊失色。 薛羽在一旁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解释道:“平民踏了农田,杖二十。若是士卒践踏农田,是不依平民律法的,要依军法,那便是砍头的罪名了。” 一旁跪的几个农人,听了这话吓得脸都白了,不由彼此瞧了一眼,心中暗想:“今儿个,哥几个瞧见有人拔了孙总兵的番芋苗,想着进城给孙管家报个信儿,好得几个赏钱花花。”偏巧孙管家正忙着,来了一个:“拔个把番芋算个什么事儿,要是那马踏了田地才好惩戒一番,他们当中可有人纵马进了农田了?若有,你们举报出来,王爷赏你们一两银子。”他们瞧得清楚,这伙人都是骑了马的,便顺着了,这才被人领到前面。可真没想过,这是要让人掉脑袋的事情啊! 小雨拊掌道:“王爷治军果然严格,正该如此!”心下却也吃了一惊,暗想:“这次就算我不是士卒,二十杖只怕也要了我的小命了。姜护卫和薛大哥,那便是要砍头的死罪了,怪不得薛大哥这样小心。” 逸王又微微侧头打量了一番周炆和周筠的神色,不由有些灰心。正这时,周炆眼睛一亮,忍不住说道:“刘知府,末将也有一事请教。” 刘知府心头一缩,暗想:“怎么今儿一个两个的,都来跟我请教,我又不是你们家请的先生。”脸上却十分殷勤地说道:“周副将请讲。” 周炆道:“听闻我朝律法,凡诬告者应以被诬之罪定论,不知可有此律。” 小雨见那些农人还懵头懵脑的,暗想:“周大公子,你说的这般文绉绉的,他们大字不识的一个,如何能懂。”便装作懵懂道:“这么说来,象薛副将,我六哥和我手下姜护卫的马践踏了农田,他们是要被砍头的,对吧?” 周炆点了点头说道:“按军法,正是如此。” 那几个农人听了不由大骇,他们不晓得旁人,刚刚薛羽进来的时候,听见通判说:“薛副将这边请。”又见他没有跪下行礼,便晓得他便是那个薛副将。如今听得,这薛副将可能因为自己一句话就被砍头,不由都转过头去看薛羽,薛羽冷笑着瞧了他们一眼并不说话,那三个农人便已经吓得双股颤颤了。 道:“不过,刚才薛副将说他的马通人性,便是用刀枪逼着,都不会踏进那农田一步。既然这样,若是有人告他,便是诬告。那诬告他的人就要被砍头,是这个意思吧。” 刘知府瞧着已经吓得堆成一团,瑟瑟发抖的三个农人,只得硬着头皮道:“若是能证明是诬告,这个三个农人便要被砍头。”话一出口,他心中反而大定,暗想:“我且吓你们一吓,你们要是不咬定他们,被砍头的可就是你们了。” 哪成想,那几个农人早已经被砍头二字吓傻,脸上惊魂不定哪里还能思考。 小雨便在一旁安慰道:“你们只是告有人践踏农田,又没有说是薛副将,你们且不要害怕,我只是举个例子。” 几个农人听了一愣,心神渐定,都低头不语。 道:“姜姑娘是平民,如果姜姑娘踏了农田,姜姑娘便只要杖二十,知府大人我说的对吗?”几个农人瞧了纹姑娘一眼,仿佛看到一线光明,不过一转眼就熄灭了。有那聪明的便拉了拉那要改口供的,暗暗摇了摇头。毕竟他们刚刚说的是:“两个穿箭袖的男子,现在变成一个姑娘,如何说得过?” 小雨见众人都在思索,又接着说道:“刘知府,旁的我却管不得。只是今儿这个事儿肯定不关小的和小的护卫。诸位有所不知,这次小的被歹人抓走。头一日便将那贼人的马弄残了,所以那贼人的两匹马都是跛的。这是我当时为了留下痕迹,好叫我家里人追踪过来,迫不得已做的。只是在下家中是贩马养马为生的,这样子伤马恐怕失了阴德。这次脱身之后,便又将那两匹马找回来了,打算带回家去好好将养了,免得落到那些没轻没重的农户手里,伤了我们家里的福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