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魔法师的事

    第二十二章外传·劫难逢生

    第七回魔法师的事

    蛇怪僵尸刚被消灭，蜘蛛毒女阴魂不散。一番战斗之后，华衣法师詹罗姆因骸虫入体而遭重创，伤势不容乐观。

    “我很抱歉，”狄奇对华衣法师内疚地说。憨厚耿直的岩xue矮人觉得，由于自己应敌时不够周到妥当，这才连累对方中了毒女的阴招。

    “矮人朋友，别这么说，你并不欠我什么，”詹罗姆的唇梢微微上翘，阴惨惨的神色间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的笑容很不明显，但是足以表达坦荡与豁达之情，“我自己也轻敌了，没料到那飞镖暗器还有如此诡诈的攻击方式，因此疏忽了，这怎能怪你？。

    狄奇·贝奇关心地说“你还好吗？。”

    矮人头顶，蜘蛛毒女已不见踪影。身旁不远处，灰蛇妖姬的巨大骨骸横躺在阴暗的隧道中，正慢慢碎散成粉末状的灰色残屑。

    “伤得不轻，但是总会有办法医治的，”法师副官病恹恹的脸庞因为伤痛而倍添愁容，“我是军人，为国捐躯是我的天职，英勇牺牲是我的美德。”

    “还是活着回去，领勋章比较好，”狄奇认真地说，“冒昧问一下，你有妻儿吗？”

    詹罗姆微微一笑，就好似嘴唇边勾起了一丝阴影。这次，他很有些自嘲的意味，答道，“自从她认识我的那天起，她就说她爱我，我也一直爱她。我们顺利结了婚，可她生下来的孩子却不是我的。”

    华衣法师又笑了，是那种受尽命运捉弄而无可奈何的笑，“最滑稽的是，她一边在靠我的军饷过日子、会情人；一边抱怨我忙于军务，冷落了她，害她孤独寂寞了。好像她对婚姻不忠，弃家庭不顾，全是我的错。”

    “很遗憾，令你想起了伤心事，”岩xue矮人狄奇颇为同情地说道，“你该找个真正爱你的人。”

    “没关系，我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我和她好久不说话了，”似乎大多数情况下，在提及倒霉的事时，詹罗姆才会笑——微笑。

    衣饰华丽的法师副官再次阴沉着脸，他说，“我只是放不下那个孩子。我知道，他不是我的亲儿子。但他并不知道真相，始终把我称为父亲，总喜欢甩着一根玩具锡杖跟着我，学我的模样做法师。他母亲只顾着自己逍遥快活，他生父也根本不会对他负责。”

    狄奇·贝奇在旁默默听着。他明白，这种事情，詹罗姆平时是不会轻易对别人如实相告的。

    作为南十字军高级军官的妻子，敢瞒着丈夫在外面和其他男人乱来，这本就是很胆大包天的行为。

    这种丑事若被揭发，南十字星要塞的阿兵哥们又怎会轻饶过那对偷情的男女？特别是那情夫，不被暴打致死、弃尸荒野才怪——要知道，类似的案件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

    而那个被妻子戴上绿帽子的军官，则恐怕会在同僚之间抬不起头，要受人笑柄，看他人的脸色行事。

    “我的一切都将留给了那孩子，”詹罗姆继续说着，但他或许并不只是要讲给狄奇听，而是单纯想要倾诉罢了，“我在传授给我魔法本领的魔法学院为他设立了一笔基金。我如果阵亡，抚恤金也将由基金会托管。那女人一个板钱也得不到。魔法学院会照顾他，直到他成年。我希望，他能有魔法天赋，以后可以成为一名和我不一样的魔法师。”

    “他会的，一定会的，”狄奇安慰道，“你也肯定会看到他成功的那一天。”

    “和你交谈，我很愉快，”法师詹罗姆答道。他随即痛得咳出了一口血，鲜血已有些发黑泛毒。

    医务兵对法师副官的治疗收效甚微，无法阻止骸虫在他体内作怪。一名装甲步兵从岩壁下拾起了法杖“灵翼雷骑”，恭敬地递回给詹罗姆。

    华衣法师将法杖收入腰际的军用杖鞘，环顾身边的士兵们，他对岩xue矮人说，“他们都是好小伙儿，你能替我照顾他们吗？”

    “义不容辞，”狄奇·贝奇郑重地答应。

    “步兵队长，”詹罗姆召见那名身材厚实、长着狮鼻的装甲步兵领队。

    “是！长官！”步兵队长站得笔直，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法师副官发号施令，“你要协助这位矮人朋友，尽量听取他的作战意见，带领你的步兵和奈丽斯·卡维泽队长一起完成这个任务，缉杀宝具魔人，然后平安回家和亲人们团聚。”

    步兵队长稍愣片刻，立即又敬了个军礼，“是，长官！”

    其他装甲步兵对詹罗姆的这道命令感到有些纳闷，不过他们之前一直与岩xue矮人狄奇并肩作战，知道对方的身手勇悍、刀法犀利，也就欣然接受了。

    “快去吧！卡维泽队长现在或许需要你们的增援，”法师副官挂念前方的战局和精灵军官的安危。

    “那你呢？”狄奇担心詹罗姆的伤势。

    “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容易就向死神妥协的，”詹罗姆此时痛得满头大汗，阴郁惨淡的脸容已然变黑，泛出紫气，似乎中毒颇深。

    法师副官身旁的医务兵束手无策，眼看着詹罗姆把刚喝下去的解毒疗伤药又咳吐出来。药水和浓血混在一起，染湿了前襟的衣衫，脏污了亮灿灿的魔法配饰。

    狄奇·贝奇朝詹罗姆颔首，与步兵队长共同出发，向前拔足奔袭。装甲步兵队伍紧随两人身后，组成进攻型队列。

    华衣法师在剧毒之下几欲晕厥，他伸出左手食指，调集法力，使电流绕着手指“噼啪”烁光。詹罗姆一咬牙，将缠电的手指狠狠插入自己侧腹处那个被骸虫破开的血窟窿中，向体内放电。

    若不以电击消灭那入体的骸虫，詹罗姆终究难逃一死。法师副官那一刻的凄厉惨叫和壮绝神情把陪在边上医务兵吓得脸色苍白，魂飞魄散。

    奇怪的是，在剧烈苦痛的折磨下，詹罗姆却笑了。他思念起他的儿子——那个不是他亲生的孩子，他回忆着有其相伴的每一天。那孩子是他生命里的闪光点，比他全身的华衣美饰品更耀眼，绽放着温馨、幸福的璀璨。

    同时际，黑铁马车的近处。柯迪以及持矛女骑手带领战友们奋力作战，对付亡灵法师和宝具魔人的双邪同盟。我、瑞斯特、杜巴还有以琳赛为首的另一些赏金猎人则继续追赶着马车。

    忽然，有光芒从前方照了过来，好像是隧道将近终点，地下洞窟的出口就在眼前。只不过，那种比甬道旁的石英之光更为明亮的光辉却没有丝毫阳光的暖意，十分阴冷，带给人凛冽的寒意。

    我当时猜想：那里应该是一个占地广阔的洞xue。不久之后，我的猜测获得了证实。我们即将到达名为“石英花冠”的场所，冷光是由巨大的花冠状石英柱发出的。

    我们抵达“石英花冠”之前，装甲步兵队伍已奔行到了我和杜巴等人的后方。华衣法师副官的身形也迅快地追赶上来，再度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内。

    法师副官的形影先是在步兵队列里引发了一阵sao乱，那并非振奋的欢呼，而是惶恐的惊呼。詹罗姆——准确的说，只是詹罗姆的躯壳以风行电彻般的速度掠进了步兵的阵列中。

    士兵们尚未看清副官的脸，已有一人被闪电打倒，另有一个遭风刃斩伤。步兵队长表情愕然。“矮超人”狄奇则右手盾护身，左手刀砍出，劈向刚才与他坦诚交谈的华衣法师。

    染血的华丽法师袍裹挟着风，带着电。詹罗姆的身躯倏忽一闪，在空中头上脚下的翻旋一周，如御风飘行，躲过龙齿战刀的一记猛斩。为何那举止行动竟和常人迥异？狄奇瞧得分明，因为詹罗姆死了。

    那脸容僵硬、肤色紫黑的人形仅是徒有詹罗姆外貌的活尸而已。亡灵咒符烙刻在其左颊上，犹如恶毒凶邪的黥面，渗散着魔能的异光。

    法师副官是被骸虫害死的？还是死于骸虫携带的剧毒？那显然已无关紧要。只可恨詹罗姆的遗体还是无法逃脱亡灵魔力的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