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饭局

    第十三章偷渡客

    第四回饭局

    霍克冒险团告别了边关。此后几天，卡尔、斯派克一行造访了边境地区的数个村庄。可惜，偷渡客终究没寻到。他们听闻，近期这段时间，亚述王朝的南方局势不明朗，是战是和还不清楚。

    东方大国萧克林与卡修王国都希望亚述王朝出现一个团结统一的南方派系，以此抗衡亚述北方的褐色派系和东部的橙色派系，这就派遣了使节出面调停斡旋，主张和平谈判。

    受边防军保护的那些走私偷渡者都得到了暗示，让他们在局面确定之前不要再进行走私活动。南十字军为此加强了边境的巡逻和搜索，严格打击非法出入境的行为。

    偷渡客们都懂见风使舵，谁也不愿顶风作案，自找罪受。并且，许多村民和放牧的牧民都说，边境地区最近频频发生怪事。有人神秘被杀，又有墓地被盗挖，另有恐怖的黑马车索人性命，更莫名出现了许多赏金猎人，总之是不太平。冒险团的众人也从中嗅出些不祥的味道，仿佛心头平添一片晦涩的阴影。

    以合法方式出境，亚述王朝不让入境。以非法方式出境，没偷渡客愿意冒风险带路。路上通道看来是被完全阻截了，众人只得另想办法。所幸，地上不行，可以走地下。

    素有“地下世界”之称的巴库兰托洞窟位于卡修王国与亚述王朝两国边境的地底之下，有出入口相通，而且边防军极难对其进行监控。只是那洞窟犹如巨大的迷宫，非常危险，绝不是普通人有能力安全往返的。

    为了找到一位了解洞窟秘密走私通道的偷渡客，给冒险团领路，众人沿着台地古道“卡达秋克”，抵达了一座无名的小村庄。该处是法外之地，犯罪者的黑窝。但要从巴库兰托洞窟出境，进入亚述王朝，又必须在这里才能够找到合适的偷渡者。

    刚入村，寻找偷渡客的事情依旧很不顺利，众人住在无名村唯一的旅店里，又耽搁了数日。从前，洞窟的秘密走私通道是边境线上所有走私路径中最凶险的，走私成本最高。大多数情况下，被作为走私违禁药剂和危险物品的途径。

    近来，地面通道受到严密的管控，地下通道的利用率随之提升，许多走私客都要以此维持私货的往来通畅。熟悉洞窟路线的老练偷渡者可谓生意兴隆，很是忙碌。冒险团是这无名村庄里的陌生人，没有熟人，更无熟路，要找人偷渡带路，自然不易。

    只不过，生疏可以变成热络，没关系可以攀关系，所谓“一回生，两回熟”正是这个道理。自从斯派克和旅店老板彼此结识，攀上交情之后，起初并不顺遂的雇佣偷渡客的事总算有了进展。老板帮他们牵线搭桥，联络上一位肯接受冒险团委托的人。

    双方说好在晚上八点钟见面商谈详情，此刻时间尚早。卡尔、斯派克一行六人先去吃晚饭。久拖不决的事情，终于有了些许眉目和进展，大家心情都很愉快。

    卡尔拿钱出来请客，摆了一桌饭局。丽露小姐巧笑嫣然，叫他赶快去点餐，叫些好吃的东西，最好是她没吃过的。然而，当一碟碟热气腾腾的食物被那年轻小伙计端上圆桌时，少女丽露的脸色渐渐苍白，再也笑不出来了。

    率先端上来的菜色，是煮牛心和酸肺汤。煮牛心其实很好吃的，rou质十分有嚼劲，吃起来即嫩又有弹性，烹饪的火候极佳，调味也相当杰出，斯派克称赞厨师手艺高超。丽露也吃了一些，可以接受。

    那酸肺汤是用猪肺做的，美味可口的汤汁酸中带点辣，全煨进了肺泡里。猪肺如同灌了汤的肥厚rou块，吃到嘴里一咬，汤水四溅，充满味蕾。丽露小姐不是很喜欢吃猪肺，而“不喜欢”有时是不需要理由的。她想：若是换成酸辣牛肚汤就更好了。

    煮牛心算是合口味的，酸肺汤勉强可以吃。随后端给每人一碗乳白色的胶状浓稠rou冻，这又是什么做的？原料是什么？卡尔说，菜单上，写的是杂烩rou羹。他也不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rou，是旅店老板推荐的，据说是这里的大厨花姥姥的招牌菜，每桌都会点的，可以补身子，很好的。

    在卡尔的连哄带骗之下，丽露心存疑虑地用勺子尝了一小口。居然很鲜，还很香，有股草药的味儿，说不定确实可以强身健体。rou冻吃上去比布丁还要软，却尝不出是用什么rou做的。

    丽露试着去接受，又舀了一勺子。正当那乳白胶冻即将被放入少女那绯红娇嫩的口唇之间时。小伙计端来了一盘酸泡菜和一盘腌黄瓜。丽露放下勺子，拉住小伙计，问他杂烩rou羹里都有什么？

    年轻小伙计傻了，一双眼睛瞪着少女牧师直瞧，看得出神。丽露秀眉一蹙，觉得这人没礼貌，但双颊却有些发烫，染上两抹淡淡红晕。听女孩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小伙计这才呆呆地答道，“有树皮、树根、虫壳。主料是猪胎盘。还有一些rou碎，我也不知道是什么rou剁碎的，那是花姥姥的秘方。”

    什么胎？什么盘？丽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也是能吃的？牧师小姐霍地站起，俏脸都气红了。她不禁对卡尔怒目瞪视，斥道，“你……你竟然骗我吃那样的东西！真是太坏啦！我不要理你！”

    看着那碗乳白的rou冻，想到自己已把那东西吃下去了。丽露·霍克的脸色由红变白，只感到肚子一阵抽搐，一股恶心从喉咙里猛窜上来。她夺路而逃——去吐了。

    吐了好久，刚才的牛心、猪肺算是白吃了。直吐到胃里的酸液都呕出来了，俏女生总算感到身子好受了些，但心里很受伤。

    回到桌边，少女鼓起香腮，气呼呼地瞪着卡尔。她竟发现，桌上又多了一盘菜。那是满满一盘深褐色发黑的食物，浸在nongnong酱汁里的，是一块块像豆腐一样的东西。明眼人都看得出，那绝非豆腐，因为表面凹凸不平布满褶皱，似乎是某种生物器官。安亚先试着吃一口，他的评价是入口即化，味道鲜美，因调味汁浓郁，所以压过了食材的腥味还不错。

    说实话，丽露已不想留着吃这桌菜了。但她十分生气，定要骂卡尔是个大混蛋，于是故意问他，那是什么菜。相处久了，牧师小姐发现，卡尔这个人遇上温婉亲切的女生时容易得意忘形，态度不正经；但瞧见庄重肃穆的女子——比如那南十字军的女法师副官时，只需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就可将他吓得瑟缩老实。这男人的性格真是可恶透顶！

    “你说！这又是什么？”丽露·霍克竖起双眉，凶巴巴地质问卡尔，“老实交代！不许抵赖！”

    卡尔·弗格森一脸无辜的模样，就像是个被严厉妻子训斥的无能丈夫。他很冤枉，真的很冤枉。他也不知道那rou冻是那东西做的，确实有些重口味，自己也不吃了，更没想到丽露会那么介意，心中略感抱歉。至于新端来的菜，恐怕也不会符合丽露的口味。

    “快说！”丽露怒不可遏，存心发起了大小姐脾气，双手拍了拍桌面，追问。

    女孩子，特别是漂亮女孩子故意耍小性子时，男人应该乖乖闭嘴的。冒险团其他人都不搭话，免得要被少女的怒火波及。卡尔这个人吧！逢女必败，女孩子若是真的发火生气了，他就没办法了。他心软，舍不得对女生很凶的，更不忍心把女孩子惹哭了。卡尔只得赔笑认错，“不好意思，是我顾虑不周。这个是炖猪脑。”

    你这人——就是猪脑子！少女牧师很想再骂他。但见卡尔已经服软了，她也知道不可以闹得太凶。女孩子不能太过分的，男生承认了错误，只要不是什么太大的过错，应该得到宽容的原谅。女生发脾气没有错，乱发脾气则不应该了。丽露叹了口气，悠悠道，“以后啊！可不敢再让你去点菜了。”

    “是小的不对，是小的不对，”卡尔搓着手，胁肩媚笑，还是头一次对丽露这般老实恭敬地低声下气。他发觉，丽露·霍克这女孩子外表清纯乖巧，内心却很要强。态度强硬地对待她，她往往不服输的。但只要放低姿态，好言相劝，她也就不会再继续闹了，其实并不难哄。卡尔忙道，“这酸泡菜和腌黄瓜真心不错，你别生气了，刚才吐得那么凶，好歹再吃些东西呗。”

    丽露已消了气。但她不喜欢吃猪脑，想到这是动物的脑组织，就没胃口，烧得再好吃也没用。她很纳闷：rou呢？怎么端来的菜全是内脏？是店有问题，还是卡尔故意的？

    “算了，我回去看看我们携带的干粮里还有什么吃的，”丽露见桌上的菜肴实在不对胃口，于是离席而去。

    安亚关心丽露，见她刚才吐了好久，实在怕她吐坏了身子，呵护之情溢于言表。白发少年立即起身，去照顾牧师少女，说是给她烤几片黄油面包，煎几片火腿和熏rou。精灵伊夫也觉得这桌菜口味偏重，除了酸泡菜和腌黄瓜以外，其它的几乎也没碰过，于是随少男少女离席。

    卡尔只好无奈地耸了耸肩，心里发牢sao。今天这店里的烤鸭、烧鸡、牛排rou全卖光了啊喂！体谅体谅行不？这小妞丽露是越发的任性了，那么挑食，那么闹，今后还会有人要娶你吗？这都是安亚和伊夫平时宠得太厉害。对了！以前还有个威廉，幸好他已经与冒险团分别了，不然丽露又多个帮手，肯定更是不讲理。

    刺客目光敏锐，眼角余光忽然瞥见离开不远的吧台处，正有一个银发银须的邋遢怪汉拿着杯混浊的烈酒，想要举步朝冒险团这边走来。他暗自警惕，那边的丽露却又遇上了麻烦——美少女都可能会遇上的那种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