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阮绵绵,软绵绵
她这一冲,惊魂未定疑虑重重的人们不由地又惊吓着后退了几步,反而同她拉开更大的距离,很自然地将那个叱喝的男子及身边几个男女随从,并地上的肥壮妇人一并孤立出来。 男子身边的几个随从则迅速上前围了一排,将男子和那个小男孩护在身后,虽不是如临大敌眼中却明显也有戒备。 卢姗姗正想要再次祈求,人群后头忽然有人一边奋力往前挤一边焦急地大呼:“绵绵……绵绵……” 众人见是一个身形瘦削面容清俊的中年书生,纷纷让开道来:“这下好了,阮家相公终于来了。” 也有的人好心地想要拉住那清俊的中年书生劝说:“阮相公,且慢过去……” 但那中年书生已然看见摇摇晃晃的卢姗姗,哪里顾得了人家说什么,随手一拨那人就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一把扶住卢姗姗,哆嗦着直上下反复打量她:“太好了,乖女儿你还活着?阿爹听说你被人用弹弓打死了,简直魂都要丢了……快快……快让阿爹好好看看伤到哪里了?可怜的女儿,怎地流了这么多的血?定是疼煞身了!” 说话间,一股nongnong的酒气直扑过来。 卢姗姗正急着要还魂,哪里理得了这个醉鬼说些什么,目光一转,发现旁边摆着个花瓶,立刻挣开中年书生,将花瓶塞到他的怀中,快速地道:“我不是你的女儿,也不认识你,求你快点把我打晕吧!” 这一下,不仅中年书生错愕当场,刚刚寂静了一些的人群也纷纷地窃语起来。 “这阮家小娘子不会真的诈尸了吧?不然怎么会明明已经死了怎么会又突然活了过来,还连自家亲爹都不认得了!” “我也觉得古怪,刚才胡郎中可是亲自诊断说她已经断气了的……” “对对,你瞧她的眼神,哎呀我的娘哎,你们不觉得和往日的阮家小娘子一点都不像吗?” “是啊,以前的阮家小娘子岂会这般疯癫,莫不是真被什么孤魂野鬼附了身子不成?” “对……”卢姗姗正想说我就是孤魂野鬼,所以你们最好赶紧把我杀了,胃部忽然一阵翻涌,忍不住弯腰“呕”了一声。虽没吐出什么,但下一秒却紧接着陡然天旋地转起来,虚脱地软倒下去。 隐约中,像是被中年书生抱着惶急地叫唤,又似听到有人沉声吩咐:“青竹,快同阮相公将人扶回榻上。胡郎中,阮家小娘子方才应该只是假死,并未真的归天,烦请你再过来仔细诊治诊治。” 我不要诊治,我不是什么小娘子,我要回家!卢姗姗想要挣扎,急怒攻心之下,却是彻底地昏了过去。 …… 再次醒来,头疼和耳鸣已经好了很多,只是睁开眼时还是明显地昏眩,只大略看到床边仿佛守着个男人就不得不重新闭眼。 不过就这一眼的功夫,一直守在床边替她的中年书生已经发现了她的情况,立时惊喜地叫了起来:“胡郎中快来,我女儿好像睁了一下眼睛。” 只听一阵凳子移动和脚步声,屏风很快被人拉开,然后就有人来拨卢姗姗的眼皮。不习惯眼皮被人碰,卢姗姗本能地闭躲了一下,趁他手离开才昏沉沉地睁开,和那长着一把稀疏山羊胡的胡郎中对了个正着。 为什么还是这些人?为什么噩梦还没醒? 见她虽目光悲凉,眼神却清澈地明显有神光凝聚,胡郎中似是稍微松了口气,小心地询问卢姗姗:“阮家小娘子,你可觉得哪里不适?” “对对,女儿啊,你快告诉胡郎中,你哪里不好?可是头疼的厉害?”中年书生也凑了过来,想要抚摸她的额,神情既憔悴又焦急,身上的酒味似乎已经淡了许多。 我不是神马的阮家小娘子,更不是你的女儿!我是卢姗姗!卢姗姗! 卢姗姗动了动嘴唇,本能地一侧头避开他的手,想再次反驳。可望着那中年书生担忧的眼神,脑中忽然不自主地浮现出一幕幕陌生的画面,每一幅都有中年书生的影子,还莫名地地知道了他的名字就叫阮彦真,甚至,她仿佛还听到自己甜甜地唤阿爹…… 卢姗姗顿时呆住了。 阮彦真,阮绵绵,她竟然接受了对方的一部分记忆!这是不是代表她再也回不去,再也变回不了那个一直孤身奋斗着,眼看日子就要苦尽甘来,终于能享受甜蜜爱情的卢姗姗,再也见不到乐宇了? 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 一股强烈的悲哀和心酸陡然席卷了上来,然后从眼眶中汩汩流出。
上天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残忍地对我? “绵绵,难道你还不记得我是你爹吗?”见她神色反应都这么奇怪,眼中也无丝毫亲情,只是泪流不止,中年书生顿时急了,扯了胡郎中的衣襟就追问,“胡郎中,我女儿到底是怎么啦?” “阮家相公,你先别急,容老朽再仔细检查一下。”胡郎中慌忙地按住了卢姗姗的脉搏,坐了下来仔细感觉。 卢姗姗无法接受现实,也不愿面对那中年书生阮彦真的关切注视,只能咬着唇转开了视线,却不期然地又看到了正站在床头一米处的那个目光冷澈的男子。 因这次男子正好微微侧头和旁边的人说话,没有直接对视的压力,卢姗姗终于瞧清了那男子的模样。 只见他通体不过一袭天青色的窄袖长衫加一块压袍玉佩,身长腰挺,明朗的五官因未带半丝笑意而显得棱角分明,自透着一股与众不同的沉稳凝肃,让人不自觉地相信其人的内在也应当十分可靠,难怪方才大家都在为他说话。 像是察觉到她的注视,男子似乎就要转过头来,卢姗姗下意识地转开目光,不想接触他的眼神,看向半躲在屏风后那个长了一双鱼泡眼、头上戴着一朵红绢花的肥壮妇人。 郝氏!就像图像对号入座般,一看到这个形容粗鄙的妇人,她的脑中也同样快速地浮起了有关的记忆。虽仍只是几幅草草的画面,却每每都是这个妇人指使她做这个做那个的情景,虽然实在没心情管任何闲事,但仍不觉地蹙了蹙眉。 阮绵绵,软绵绵,这个正主儿的性子也太过软弱了,居然被未来婆婆这样当牛马使唤都毫不反抗! 郝氏本自因怕卢姗姗诈尸而战战兢兢,此刻见她皱着眉头盯着自己,心头顿时又是一跳,随即忙扯出个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来,勉强地从屏风后转出来,意思意思地上前了一小步,小心翼翼地探问:“绵绵啊,你可好些了?” 我不好,一点都不好! 卢姗姗很想大吼着发泄一通,可看着这些几乎完全陌生的古代人,想到自己再也回不去的事实,却心灰意冷地连嘴皮子都不想动一下,便只装作没听到地闭上了眼睛。 …… 推荐票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