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入门
风雪迷雾，如寒烟一般四处弥漫，凉亭内外迥然两个天地，不论风雪多大，始终都无法波及到这小小的一座凉亭之中。 周恒楚目光在那中年男子的身上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却始终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好似被一层云气遮挡住了一般模糊不清。 中年男子并没有回答周恒楚的问话，只是用一种古怪地目光打量着他，半晌儿之后，才开口说道：“你就是钟离师弟的传人么？果然不同凡响……” 听到中年男子的话，周恒楚不由地皱起了眉头，想不到这个身居荒野孤山的人竟也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且更让他惊讶的是，他竟然直呼钟离道人为他师弟，却不知他与那钟离道人又是什么关系？ “你是何人？为何引我到此？”周恒楚也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却开口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毕竟现在他的身份颇为特殊，只怕五大派中大多人都惦记着他从钟离道人那里得到的功法秘籍，而如今眼前之人却似与钟离道人有些渊源，自然更加小心翼翼。 中年男子听到周恒楚的话，也不与他多做周旋，语气平淡地说道：“我便是这万兽山的主人，黎山派掌门九黎上人是也！” 中年男子说话的时候，神情淡然，并没有摆出那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然而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却似突然间在周恒楚的耳边响起了一声炸雷，登时将他震惊当场，怔怔地望着对面那个自称黎山派掌门九黎上人的中年男子，神情中似有几分怀疑，但更多的却是无所适从的惊慌。 “你可猜的出来我叫你来是为何事？”过了半晌儿，那九黎上人轻轻捋了一把鄂下长髯，目光盯着对面仍自发呆的少年，好似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 “啊？”周恒楚听到那股带有声闻法力的问话，神情猛然一肃，这才清醒过来，一时间竟也忘了跪拜，喃喃地答道：“恕弟子愚昧不知，师尊有何事吩咐，还请告之？” 九黎上人却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望向凉亭之外的不知名处，良久，才颇为感慨地说道：“既然不知，那我便告诉你吧！” 说罢，那九黎上人却讲述了他与钟离道人之间的一些往事。当年九黎上人还在红尘中时，俗名范九黎，当时世人对名姓颇为计较，那范九黎父辈乃是官宦之家，曾广游天下名山，其妻当时怀胎六甲，正好一日游于九黎山上，产下此子，便取名九黎，然当时有位道人自称九华山上得道高人，复姓钟离，却说此子气盖华顶，取名九黎，必当与犯亲人九离之厄，要那范家老爷重新改了名字，岂料那范老爷饱读诗书，不信鬼神之道，以为那钟离道人是一方妖道，盛怒之下，竟取出圣主所赐浩然正气诛邪宝剑，一剑竟将那钟离道人斩灭人世。 但自此之后，范家却屡屡遭受厄运，先是范老爷妻子病故，而后祖上二位父母竟也双双离世，此时那范老爷终于想起了那日钟离道人的话，但他一身浩然正气，不惧鬼邪，堪堪将范九黎抚养成人，终于积痨而死，而后二十年间叔嫂妻妾爱子相继离他而去，正应了九离之数，此正是他命中注定灾祸，避之不及。 后来黎山派掌门天尊九华上人入世寻他入道，他才知道那钟离道人为应劫才毙命于他父亲浩然正气诛邪剑下，自此他寻得钟离道人转世之身，点化他入黎山派修道，这便是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只是其中曲折离奇，却不是周恒楚这个局外人可以想象。 而在进入黎山派后，范九黎以天纵之资继任九华上人掌门之位，而钟离道人也在范九黎之后练就元神显化，下山寻仙访友，数百年不见踪迹。 直到直到后来九黎上人才听说师弟钟离道人竟然修炼成南明神教大周天离火真法，方知他在世间为求参悟五大派的修炼法门，竟然遭此恶业，本欲将他一身修为废去，却又于心不忍，只好将他禁闭于这万兽山上的洪荒万兽冰流阵中，岂料他竟参破了这个上古奇阵的玄奥，最后破阵而出，径往玄魔山解开九魔封印，取得魔族无上秘法百劫不死神功，然而同时也放出了天魔残魂，若非如此，也不会招来天下道门的合力诛杀。 至此，钟离道人与九黎上人两世恩怨断绝，再无一丝纠缠。不过，九黎上人终究还是念及旧情，得知钟离道人留下传人于世，便有收为门下弟子的心思，然而当年他与其他四大派掌门共同诛杀钟离道人，却无暇顾及周恒楚，只将他从离火上人手下救出，之后便再无他的消息。 直到前不久五大派弟子下山寻找九灵金蟾的时候，叶倾城将周恒楚从弑君临等同辈弟子手中救出，将他带回山门这才有了他的消息，只是那时候九黎上人正在闭关参悟“万象天罗大阵”，无暇他顾，才一直等到现在。 说到这里，九黎上人朝身后一指，只见一道青光闪现，顿时现出那猴脸怪物以及玲珑的身影，然后便听他说道：“顽木灵猴能通万木之灵，我本让它去试探一下你的修为，没想到它顽劣如斯，惹下这般业障！” “……不过你能在万兽群中安然无恙，果真不凡，想必你对那魔宗无上秘法百劫不死神功已经有所参悟了吧！”顿了顿，那九黎上人忽然将周恒楚的修为点破，竟然说出了他修炼百劫不死神功的这个秘密。 周恒楚也是猛然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九黎上人竟然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修行功底，心中震惊难以言表，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 话音方落，他便猛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闭口不言，皱着眉头站在一旁，不再开口说话。 “以你现在的修行，还不到凭空踏虚而行的境界吧！我曾经见过钟离师弟施展这般神通，方才又见你在万兽群中凌空而行，就已经猜了出来！况且钟离师弟当年留下了百劫不死神功的秘法，而你又是他的传人，如此便也不难猜的出来！”九黎上人淡淡地说道，似乎没有什么事能够让他这样一位泰山崩于顶而色不变的强者动容分毫。 周恒楚半晌无语，在这种高人面前，似乎只要一开口，或者做出任何举动，都会让对方将自己的一切看的无比透彻，那种一切尽在他人掌握的感觉，让周恒楚第一次感到心中有退缩之意。 过了许久，两人都不再说话，目光各自看向远处，似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周恒楚本来心中有些忐忑，忽然间想起一件事来，忍不住开口问道：“我师钟离道人如今何在？” 这一番话问出口，周恒楚自己都觉得可笑，那日钟离道人明明已经殒身五大掌门围攻之下，他却问他如今何在？岂非是白日做梦，但不知为何，自从周恒楚见到九黎上人之后，便似感觉到当年的那一场斗法中，定然还有蹊跷，只是这样的事，他却不敢随便开口询问。 听到周恒楚问及钟离道人如今下落，九黎上人眉目中忽然绽放出一丝光彩，语气却仍旧平静地说道：“他欲往何处去，此刻便在那里！” 这一句话从九黎上人口中说出，却显得异常深奥，周恒楚一时不能尽解，却也不再追问。如果九黎上人真想告诉他钟离道人去处的话，自然会跟他明言，他此番既然这样说，那便是不愿让他知道太多，所以周恒楚也很识趣，他不说，他就不问。毕竟有些事情，不该知道的就不要刻意去追究事情的始末真相，那样有些时候反倒于己无益。 这便是冰仰寒所说，一切不可妄言，一切不可强求…… “缘法”二字，如今已经深深地刻进了周恒楚的心念之中，无缘之人，一世到头恐怕也不会有任何牵扯，而缘法到了，即便躲也躲不过去，这便是天道的定数！ “其实叫你来此，不过是为了确认一件事，现在看你的修行，虽然修炼了百劫不死神功，但你心性却无偏差，也算是继承了钟离师弟的遗志，你去吧！”九黎上人指了指来时的路，似乎是想要让周恒楚就此离开。 这倒是让周恒楚百思不得其解，他若想要试探自己的修为心性，何必做出这般大的举动，即便是那顽木灵猴野性难驯招惹了如此事端，也终究与他有些牵扯，他却毫不理会那些，甚至连个说法都没有，便让他离去，实在是让人心中纳闷。 似是看出了周恒楚心中的疑惑，九黎上人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道：“万兽山乃历代掌门参悟玄机之地，也是入门修行弟子经受考验的地方，你既然能够爬的上来，便算是我黎山派的弟子了，你且回去专心修炼，日后你若修行有成，我自会传授与你更高深的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