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节 精明

    “可我觉得这一百多张还是太少了，咱们要干就干大的，我外地倒是有点朋友，可这认购证只能用上海身份证买。”

    “只能用上海身份证买才好，这不就是全国给上海人民发财的机会嘛。就是有老多戆度不懂经。”

    “至少五百张。”乔任隆又说，而后皱眉沉思。

    阿毛停下转圈的步子抬头望着似曾相识的阿隆哥，同年的他看起来比常友柏有办法的多。

    “要五百张还不简单啊。”后面突然传来声音，原来是下岗后老在隔布后面看杂志的常友梅。

    “友梅你有什么办法？”

    “阿隆哥我还真有办法，可我不能白告诉你。”

    “你会有什么好办法，绣花枕头一包草。”

    阿毛汪汪吠两声。

    “阿梅你要是真有办法我一定有好处给你。”

    “行，我看中友谊商场里面的一套衣服，要是我这办法有用你就买给我。”

    “一句话。”

    友梅推一把跷二郎腿却屁都想不出来的友柏，坐了下来。

    “你们现在十块钱一张收邻居身份证，因为人家认识你才借给你的对吧？”

    “嗯。”

    “那么很简单啦，你们再去找他们，跟他们说这次二十块收一张，让他们去找他们的朋友亲戚借，二十块十块算他们的辛苦费。假设一个人借了十个亲戚朋友的身份证那他就赚了一百块，这一百块赚的不要太舒服哦，下岗补贴一个月才一百多块。”

    阿隆哥恍然大悟，附合说：“而且如果他们觉得这钱赚的轻松的话，肯定会更卖力的去找亲戚朋友，十张赚一百，二十张就是两百哩。”

    “是啊，你说这办法行吗？阿隆哥？”

    “太行了。”

    阿隆眉开眼笑，友柏频频点头，友梅也心情大好的抱起了阿毛在半空晃。

    来这家两年，她还从没抱过阿毛。这是第一次。

    于是第二天常友柏就先拿了两百块塞到邻居王阿伯手上，还没办事先收钱一下让王阿伯情绪高涨，两百块可是他家一个月工资。

    王阿伯当即走亲访友，几小时后弄来十张身份证。

    同样的办法铺展开来，又过了两天总共借到五百三十二张身份证，光借这身份证就花了一万多块。

    92年股票认购证发行前一夜，全上海各家证券营业部门口，人并没想的多，唯有黄万国门口大排长龙。究其原因是因为迷信，上海炒股的那一小撮股民相信，“黄万国”毗邻黄浦江，会为他们带来好运。

    阿毛陪着常友柏和乔任隆，身背毛毯与夜宵坐在证券公司门口排队。常友柏翘起二郎腿点着烟冲马路边啐痰。

    气温十度以下，长长的队伍热火朝天，这帮0.01%的上海人信心满满，干劲十足，都深夜了仍旧叽里呱啦。

    队伍里有不少人是和他们一样借了几十张身份证来排队，还有全家动员来排队的。中年阿姨借着路灯光织毛衣，营业部附近的居民提着两个热水瓶来兜售开水，一毛钱一杯。

    “大晚上的，抢钞票啊。”常友柏正义凛然的呵斥卖开水的，而后买了两杯。

    “不是抢钞票是下岗了没办法，卖两杯热水混口饭吃。”

    “那要么你也来炒股好了。”常友柏又给人洗脑，“炒股票来钱快，一睁眼一闭眼，翻个跟头。”

    卖热水的说，“我都卖热水了哪还有钱，老婆上个月下岗了孩子还在读初中。”

    友柏说：“那就把房子卖了，反正已经那么惨了就赌一把。”

    卖开水的以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他，而后翻了白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