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冷清

    她清楚记得自己喜欢跟阿隆哥一块玩，因为他身上总有股阳光晒干了衣服的味道。有一次友柏跟阿隆因为香烟牌子打架，作为meimei的友梅竟然帮的是阿隆。

    两人聊起往事历历在目，友梅更是享受在这街边咖啡馆举起一杯咖啡慢慢品尝的感觉，那让她觉得与众不同。

    什么弄堂，什么倒马桶，什么下岗，那都是旧社会的事。现在是1991年了，是改革开放了的上海，是正大光明从咖啡杯中弥漫出小资情调的新时代。

    在聊了种种往事后，友梅最后还不忘提醒一句阿隆哥，她那个大哥最大的本事是“兜牛比”，讲的话是千万千万不可信的。

    但阿隆哥还是决定去老弄堂找找老同学常友柏，退一万步讲常友柏是个混混，是个不成事的没错，可鼠有鼠道，狗有狗途，正因为他是个底层混混才更了解上海滩的真实生态不是吗？

    他自己没什么本事，可他在地界上混久了至少对于其中的门路规矩一清二楚不是吗？

    阿隆哥买了单，跟友梅从静安寺走回愚园路，两人有说有笑的还在水果店买了果篮，搞的像女婿初次上门一样。

    一进弄堂阿隆哥就瞧见了常友柏还在跟那些理发的、带小孩的、推粪车的吹牛比。身边的阿毛吠两声提醒主人注意“敌情”，并且耸起肩一副警觉的防备着阿隆哥。

    但这条狗实在是想多了，事实已经证明，并将继续证明，那常友柏是没有脊梁的，他一瞧见穿着体面的乔任隆即刻扔了指尖的烟，一路小跑过来张开双手拥抱对方。

    “啊哟阿隆，这么多年没见混的满好的嘛。”

    meimei和阿毛同时露出轻蔑的目光。

    乔任隆与常友柏一拍即合，有人说他们臭味相投，但更像是找到了知音。两人在一道能东拉西扯的聊一晚上，主要聊股票但也涉及倒卖国库券。

    国家政策漏洞，改革开放浪潮，常友柏还拍着大腿放豪言，80年代是深圳时代，90年代是上海时代。

    有人不懂他们两个屁都不是的小市民缘何如此激动亢奋。

    天天吃着泡饭，cao着中楠海的心。又或者他们谈论的“国家大事”不过是小市民习惯的茶余饭后戏言。

    不过两人的目标倒很统一，就是赚钱。

    乔任隆在愚园路上租了房子，他出生在这儿，大学去了北京，现在故地重游听见他熟悉的那些弄堂声音，勾起童年回忆。

    9号201来听电话。

    压到困搞习头，灶屁间煤气关关好。

    落雨了，快点收棉花胎。”

    他在这些弄堂声音里入睡。

    两天后常友柏带乔任隆去股市晃晃，如果世界上有全球股票冷清排行榜的话，那无疑是91年的上海股市了。

    八家上市公司，成交量极低。

    常友柏买了份《上海证券交易所专刊》来看，上面说仅有的八支股票里，只有“真空电子”是大盘股，可流通盘也不足五千万，其他的豫园商场、飞乐音响，流通量更不足五百万。

    加上政策规定股市采取T 1制度，每日涨跌幅不得超过1%，从而造成了股市的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