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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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毅以为四两只是个浑名，没想到这就是人家的本名。至于姓什么，他都不知道。 四两说他从懂事就跟着他师傅，一个老贼偷，名字是他起的，这身手艺也是跟他学的。 老贼偷给他起名字的时候，为了图个好彩头。取四两拨千斤之意。 千斤，千金矣！ 看来是希望四两将来在贼偷这个行业上，能够贼不走空，发扬光大。 当时老贼偷手底下有十几个小偷，也就是他的同门师兄弟。 后来这些人有的偷东西被抓住打死的、送官府的，死的死散的散，最后就剩他一个。 幸好老贼偷在死后，还有他这个送终的。 四两说起这些的时候，神色平常，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对他来说，生死其实很平常，今日或许在妓子身上挥金如土，明日就在臭水沟里泡着，被畜生撕咬。 这是他们这种人的归宿。 在大宋，杀死一个宋人，官府会严厉查办凶手，但是贼偷不在这个行列，乡众抓住了贼偷，很少有送官府的，打死了都没人问一声。 杀盗人非杀人矣！ 四两在搞清楚岛上的状况后，居然不再吵闹着离开，也不提和秦毅要解药的事情。 每日吃过早饭，找个老头坐在太阳底下能聊一上午，中午吃完饭，美美的睡上一觉，下午又出去玩，有时候还帮别人提个水，喂个猪什么的，然后回来质问秦毅怎么不喂头猪，日子过的比秦毅还安逸。 直到有一天晚上，秦毅和他一人一个澡桶洗澡的时候，秦毅看见这小子身上满是疤痕。 “天上也没有这么美的地方啊！ 秦哥儿，你知道当一个贼偷要受多少罪吗？ 我记得第一次偷东西的时候，被人抓住，吊起来打了整整三天，后来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已经死了，还是活着呢。 那时候我才八岁啊。 其实我知道，我是师傅偷来的，后来我长大后，师傅还偷过几个师弟，还是我在外面放的风。 不过我不恨他，至少在我饿的时候，他能给我口饭吃，没有把我打断手脚卖给乞丐。 后来他死了，我给他买了一副薄棺材板埋了，也算报了他养育之恩。” 秦毅在四两说这番话的时候，才想起他才十四五岁。 后世这么大的孩子，整天想的是玩什么游戏，怎么才能和家里要钱去买游戏机，可是他已经尽力了世间最惨痛的事情。 秦毅转头看去，发现这家伙已经躺在澡桶里睡着了。 起身擦了擦身子，穿好衣服，秦毅给他的澡桶里又加了些热水，关上了窗户。 …… “张婶婶，这是您家的，拿回去贴上。” “李叔，哎，这是您的。” “狗儿，别把砚台弄翻了！” “……” 今日正是大年初一，在大宋又叫元旦。 秦毅写好一副对联，吹干后，便交给等候着的人，接过对联的人，兴高采烈的拿在手里，小心的闻闻上面墨汁的香味。再端详几眼，竖起指头，道：“秦哥儿，好俊的字！” 秦毅不要意思说，您拿反了。只是嘱咐贴的方法和顺序。到时候贴反了可难看了，大家不认识字，丢人的还是他。 海老袖着双手，看着秦毅写了一副又一副的对联，不由得越来越满意。 真是好娃子！ 这红纸，多金贵的东西，上面还有字，居然送给大家，让大家贴在门上，红红的，喜庆！ 秦娃子说，这叫春，春什么，反正比那木牌牌挂着好看。 嗯，红纸黑字，亮堂！ 这字写的也好，俺老汉虽然不认识字。但是没吃过猪rou，还没见过猪跑啊。 好，就是好！ 写完最后一副对联，秦毅揉了揉手腕。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不由得点了点头，这点本事还好没有拉下。 现在，人们门上挂着的还是桃符。就是在木板上刻些辟邪的神兽，或者写几个吉祥的字，还没有出现纸质的春联。 至少民间没有，有钱人门口门柱子上，挂两块上好的木牌，刷上金漆，写上字可比两张纸威风的多。 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但是秦毅还是觉得贴红纸写的对联，看着舒服，也有过节的气氛。 “海老，您的小子也写好了，正好去一并给您贴上！你这一副对联是最大的。” “好，好！呵呵！” 海老笑呵呵的道，这是只有他，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 另一边，狗儿的母亲正在带着许多妇人做吃食。 在桃源岛上，平日里，大家各自过自己的小日子。但是过节气的时候，每户人家都会拿出粮食，在一起做吃食。 当初逃难的时候，为了活下来，食物都是按需分配的，现在这个吃大锅饭的习惯，已经当作习俗保留下来，是节日的时候必不可少的活动。 “四两，去，别偷吃了，把这盆子禄堆端过去。” 李氏正在炸禄堆，就是后世的麻团。打了偷吃的四两一巴掌，把一盆子禄堆塞在他怀里。 “张氏，你的蛋散做好了吗？还有多少，要不我来搭把手。” “姐，我这边快弄完了，你去看看东坡rou熟没熟？” …… 桃源岛上遍布节日的欢乐。 各家各户的房门上贴着秦毅一手写就的红色的对联，各家各户准备着过节的东西。 墩子光着脊背，和几个大后生正按着一头肥猪宰杀。 李全上岛有月余了，他婆娘的肚子也愈发的大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岛上的生活居然是怎么美好。早知道当年就应该跟着jiejie一起逃出来了。 李老汉也善言多了，儿子和儿媳知道事情的原委后，先是大哭了一场，更加的孝顺了。 秦毅比起旁人，反而更珍惜这个节日，因为这是他在桃源岛上最后过的一个春节了，不久他便会离开这里。 所以这一次，秦毅放开了喝，每个人都碰了碰碗。 这是他来到大宋后，遇见的第一批人，也是在他一无所有时，照顾他的人！ 于是，秦毅再次喝醉了！